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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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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间的几天,宴苏虽气色看上去不佳,但伽华回来后替他把了把脉,发现脉象却比以往有力许多。故而,伽华放下心来,决心开始教授他一些术法。
仙庭大多术法皆是需要仰仗内力,而内力又需得有元神才可修得。伽华前段时日就开始寻摸,好容易找了一本合意的《莲花素经》。这本素经是元始天尊座下的一位大弟子所写,据传他修炼的便是无心之法,仰承天地之灵气,将其化为己用。
伽华的这本自然不是原本,而是亲自去素有“万事通”的碧游仙君那里摹来的。他将这本素经交给了宴苏,让他先看着,若有不明之处,自己再指导一二。
不过宴苏极为聪明,拿了这本素经仅仅看了两天,便能将其中涩口难懂的心法倒背如流。
伽华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让他将草屋前的石桌劈散试试。
宴苏闭眸抬手,试着聚集四周的自然灵气,可不知怎的,他心法是对了,却好像总是差了点东西,那团灵气在他掌心团聚,却似是没有力气一般,连击都击不出去。
他试了几次,终于垂下了头,身侧的手轻轻握拳,似是有些泄气的模样。
伽华轻轻叹一口气,宽慰道:“没事,咱们慢慢来。”
宴苏抬起眸看向他,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牵了牵唇角:“好。”
虽隐藏得极好,但他眉眼间那丝极浅的脆弱还是让伽华捕捉到了,为此怜爱不已,后来几天亲身指导,可宴苏总是无法运用那抹天地灵气。
伽华终于想起来向他确认一遍:“你先前是得五通吗?”他本认定宴苏原身是只蓝喉歌鸲,就算修为再深,可熬过元神毁灭之痛,但应修的是小乘仙,是以这本素经内的术诀是专为小乘诸仙所立。
不想宴苏闻言却反而意外地看了看他,摇头道:“我修的是大乘仙,得六通。”
这些轮到伽华讶异了:“你原身不是蓝喉歌鸲吗?”此鸟平常,也并非神鸟,若无什么奇遇,穷其一生能立地成仙已是不得了的成就了。
宴苏似是不大愿意提起般,抿了抿唇,过了许久才答:“据母亲说,我父亲是大乘仙。”
伽华怔了怔,继而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这本便不适合你修习。”他捡起那本素经,认真对他道:“此次是我疏忽了,你放心,我必能给你寻一本适合你修习的术法。”
宴苏看着他:“这四海八荒,大约修习无心之法的人屈指可数,劳烦伽华了。但……”他顿了顿,轻轻一笑:“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现在这样,也很好。”
伽华怜惜地叹了口气,本想说什么,却倏地心头微动,因这句话而想起了一个名字。
只是那个人……伽华想了想,有些犹豫。
又过两日,天色尚未大亮,沉香山周边隐有仙息,伽华感之,走出屋来,见茅草屋前落下了一位仙官,是久违的殿前小官,专替玉帝传召。其周身仙雾未散,瑞气腾腾。
见伽华,小官甚是有礼谦恭地向他低头行礼:“见过文始清君。”
因早有预料,是以伽华并不意外,只是面容平和,微笑道:“不必行礼。是玉帝召我么?”
仙官垂首:“是。”
他也未说什么,稍理仪容,即微笑道:“走吧。”
一别数月,九重天一如既往。仙雾氤氲,往来腰间彩带飞扬的仙子仙君皆对他恭敬行礼,然那双好奇的眼眸总忍不住将他偷偷窥视。
伽华来到金霄殿,玉帝屏退旁人,与他独独对话。
“文始,许久不见,你的气色较以往好了许多。”玉帝坐在大殿之上,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伽华垂首敛目,恭敬道:“谢玉帝关心。”
“在沉香山住的还惯吗?”
“沉香山稀有人烟,是一处清净修炼的好地方。”
“那就好。”玉帝忽的叹了口气:“本帝还怕是你不惯紫虚宫冷清,故而才离开的。”
伽华眉眼低垂,望着地上腾腾仙雾,道:“怎么会。”
“紫虚走了快有九百多年了吧?”玉帝怜惜地望着:“这么多年,你一直独自守在紫虚宫,也是难为你了。”
伽华抬头道:“玉帝此话折煞我了。”他认真说:“殿下于我有养育之恩,我理当为他守着紫虚宫。”
玉帝微笑着看他:“那你这次是为什么搬出去呢?”
伽华有所意料,言语平静地解释:“实乃仙庭有些传闻,影响了修炼,故而才暂时搬出紫虚宫。”
“哦,传闻?”仙帝笑了笑:“你与明玉,当真是传闻吗?”
伽华垂首:“不敢欺瞒玉帝。”
玉帝摩挲着手中的玉玩,说道:“可明玉对你,可不只传闻二字,这么简单。”
伽华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又低头认真道:“许是明玉仙子对我有些误会,待解释清楚了,相信她也便明朗了。”
大殿之内安静了片刻。
伽华垂着头,也并不发一言。
“紫虚走得早,若他还在,也理当为你指一门姻缘。”玉帝淡淡道:“如今本帝亲自为你做主,你也不要么?”
伽华静默,他忽然想起了那日宴苏的提问。那日没有回答,但终究承认宴苏说得是对的。他心底怜惜那位明玉仙子,可也知道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心软将就。
是以,伽华姿态恭敬地跪了下来,声音平静:“我专心修炼,于其他之道没有杂想。若真为我指了姻缘,而我不懂感念,辜负了明玉仙子,反而坏了玉帝美意。”
过了一会,玉帝才轻笑一声:“往日见你总不爱出门,以为你不善交际说话,如今看来,倒是本帝看岔了。”
伽华低着头,没说话。
“好了,起来吧。”玉帝将手中的玉玩放到一边,淡淡道:“不过明玉那里,你需要去好生开解一番,免得她愈陷愈深。”
“是。”
“其实今日本帝传召你,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要与你说。”玉帝看着他:“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玉帝是说凡间出现阴蛊虫一事吗?”
“对。玉枢方才来禀报了。”说到这,玉帝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意:“好在此番有你相助,否则凭玉枢之力,怕是没有这个本事能将这东西查出来。”
伽华垂眼:“玉帝缪赞。”
玉帝似也对他这姿态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内肃杀之意一闪而过:“倒是他们鬼族的手,未免生得太长。”
伽华顿了顿,问道:“不知玉帝可查明,鬼族此番做法的用意?”
玉帝看着他:“这就是本帝今日找你的原因。”他说:“伽华,本帝需要你往鬼族的沉崖走一趟,替本帝好好查查他们拿这个阴蛊虫是要做什么!”
伽华顿了顿,抬头问道:“暗中查?”
“暗中查。”玉帝的声音有些冷:“当然明面上还是会让玉枢去走一趟的,只是怕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伽华明白这个意思,便也没说什么,应下了。
玉帝坐在殿上,居高临下望着他:“本来这事应该让玉枢去查的,毕竟这事也是归他所管。只是玉枢到底不是武君,只能让你辛苦一下了。”
伽华敛衽垂首,姿态恭敬道:“不敢,为仙庭办事,本就是我分内之责。”
不知怎的,听完这句,玉帝反而轻轻叹了口气。他甚至站了起来,从高高的殿上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说道:“我知道,因为紫虚的事,这些年你一直有些萎靡,甚至无心宫务。但是你要知道,如今三族表面看着太平,其实早就一触即发,只是缺了一根引子罢了。”他轻轻拍了伽华的肩:“正是因为紫虚不在,你才要为他替本帝分忧啊。”
伽华低垂的动作顿了许久,才抬起头来,他眉眼间的沉静仿佛揉碎了许多,看着玉帝,轻道:“是。”
玉帝看了他一会,才轻道:“还有一件事……”
——
回到沉香山,伽华刚进屋将窗前桌上的烛火点燃,本在隔壁闭门抄书的布灵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伽华轻轻熄了火折子,冲他挑了挑眉道:“你怎么出来了?仙规抄完了?”
布灵急死了,哪还管什么仙规啊,急忙问道:“清君,玉帝召你所为何事?”
伽华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道:“没甚大事。”
“没甚大事?”布灵显然不信:“玉帝哪次召见清君你是闲聊的了?上一次是为出手镇压仙魔边界的一些魔孽,这一次又怎么可能会没什么!”
“布灵。”伽华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看着他:“我任仙职,玉帝自有召唤权利。”
布灵走近几步,稚嫩的脸容满是委屈瞧着他:“可清君,你分明是不愿沾手这些事的。”
伽华望着眼前微微摇晃的烛火,苦涩地笑了笑:“既身在其中,怎么可能事事如我所愿。”
布灵见他这样愈发着急,连忙追问:“那玉帝召你究竟是什么事?”
伽华平静道:“他是让我去鬼族走一趟,查一查阴蛊虫的事。”
布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震惊道:“阴蛊虫?”
“恩。”伽华也不想瞒着他,说道:“凡间出现了阴蛊虫,吸取了几任皇帝的龙气,毁损了国运,经查,是与鬼族有关。”
“这么说,清君你前些日子在凡间,就是为这阴蛊虫?”
“嗯。”伽华淡淡道。
布灵气得站不住脚:“多少年了,三界不曾出过这玩意儿,怨不得玉帝着急了,才叫清君你去犯险。”
伽华未说话,只是眼眸微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灵见他这样,心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只好问道:“那清君你预备怎么办,从何查起?”
伽华沉吟片刻,静静说出二字:“雎冥。”
布灵微愣:“雎冥?”他反应过来,惊讶道:“鬼族雎氏?”
伽华点点头,正欲往下说,忽的余光微动,他立即掀起眼眸,望向屋口,是宴苏走了进来。
伽华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没歇下?”夜已半深。
宴苏披着那件青色大氅,黑发乖顺地垂在身前,衬得那双凤眸也格外安静,他看着伽华道:“听见你回来了,便来看看。”
伽华见他脸色一如往日的苍白,有些心疼道:“我没什么事,倒是你。”
布灵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伽华觉得莫名,回眸看他。
布灵赌气地偏开头,心里头委屈死了。
伽华不明其意,只是眼下有正事要说,便也不追问了。只是抬头望向宴苏,柔声道:“正好你来,那便坐下吧。”
宴苏顿了顿,偏头看了眼闻言立即皱眉看着自己的布灵,轻声对伽华道:“你们想必是在聊事,我在这不大方便,便先回屋了。”
伽华摇摇头,站了起来,轻手拉住青色大氅一角,示意宴苏坐在自己对面。
宴苏顺势坐下,凤眸直直望着他,有些疑问,但并未说话。
“清君!”布灵满脸着急,不解为什么在谈这么重要的事,还要留下这个人,难不成当真是被美色所惑了?
伽华见此,对他轻笑一声:“没事。”他偏头看向静静望着自己的宴苏:“既然留下宴苏,下面说的事,自然也是与他有关。”
宴苏下意识地抬了抬下颌,那漆黑的凤眸直直望着他,轻轻道:“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