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Muki思迁

12、第十二章 遇刺

　　河神祭前一天晚上，我告诉了小竹我的打算。
　　“小姐要小竹和你分头离开，为什么？”
　　我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
　　“这样方便行事。两个人目标太大。”
　　小竹也许半信半疑，但也没再说什么便应允了下来。
　　河神祭那日，是十五。月亮很美，灯火如潮，月光的白融化在温暖的黄澄澄的灯火中，天和地都暖融融的，在这一夜大概所有人都感觉到春天到来了。人们在欢庆，他们唱歌，跳舞，听书，弹琴，在被月的清辉和万家灯火点亮的夜晚里尽情欢乐。
　　都城的运河里船只来来往往，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不绝。月亮落在水里，灯火落在水里，船只来来往往，月亮散了，灯火散了。
　　此刻的我们也在其中一只船上。南宫宁和她的贴身侍女小青，小竹，福禄海还有随身的禁卫军一人。我们坐的船不大不小，正好装的下我们几个。船头一个船夫在摇桨，一圈一圈荡漾开的碧波，都闪着月亮和灯火的光。
　　安阳旭此次出行只为看一看民间的快乐，所以微服私访，将自己装扮成普通官家子弟。因此这样的出行倒是十分合适。
　　“丝竹管弦之声交织，原本美妙的乐曲倒成了哗众取宠引人心烦的东西。”安阳旭皱着眉头从甲板走回船舱中。
　　我拉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我。
　　“陛下……公子不是说要与民同乐？”
　　他没有回答，脸上也没有表情，眉头依旧紧皱。
　　我知道他不喜欢吵闹。
　　为了我他才走出了安静的皇宫。
　　“吵闹本身就是节日的乐趣啊。”我说。
　　他仿佛放弃了一般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额头。
　　“喧闹才能让人忘记。”我说。
　　这一次他没有笑，只是看着我，眼睛里倒映着水和月亮的光，水波在荡漾，他的眼神也随着模糊了。
　　“公子若觉得这些靡靡之音不足入耳，小女愿为公子献上一曲。”
　　我从他的眼光中回过神来，终于觉得失言。
　　“好，那太好了。宁的萧声最好了，陛……公子觉得呢。”我连忙附和，转移话题。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浅浅一笑，道一句:“好。”
　　这就是安阳旭，一直以来的安阳旭。
　　小青呈上一支竹萧。大概是第一次听见她在松林处时吹奏的那一支。这支萧大概已经很久，萧身有不明的划痕，划痕纹路已经很光滑，明显是很久之前刮伤的。
　　南宫宁拿过萧，信手吹了一首《凤求凰》。
　　一支思念爱人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是思念的哀伤。可是，为什么这曲子中却尽是迷茫。就像离开西浦那一天早晨的大雾。眼前的灯火明媚，欢歌笑语仿佛掉进了迷雾里，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人影朦胧而渐渐成了一片的白色。人们说高明的演奏者，奏曲的人的心和曲是分离的，那么我想南宫宁终究不够高明。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南宫宁在吹着箫的时候，我忍不住跟着和起来，当我唱到“凤兮凤兮归故乡”时，不觉得停住了，我终于还是忘记去追究南宫宁的悲伤，而陷入了自己的悲哀中。“归故乡，归故乡，好像我还没找到故乡就要离开了。”我想着，手却被握住，我抬头，看见安阳旭浅棕色的眼睛，和他眼底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那个晚上。我要你为我弹奏这首曲子，而你却弄伤了手。那个夜晚的月亮没有今晚好。”他说，一边握着我的手，一只一只手指地玩着，我看见他的眉头拧起来，反复摩挲着我左手食指指尖，那只手指曾经被琴弦割伤过，由于伤的深，到现在也还留有一点点淡淡的伤痕。
　　那一刻我想，人生如果只是一场大梦，终究要梦醒人离散的话，那么此时的珍爱是真情还是假意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反正已是最后一晚。我想。
　　这一个晚上这座城市灯光如潮，趁着这个好日子出来摆卖各种花哨玩具的小摊贩挤满了街道两旁。仅仅是卖灯笼的小贩就已走过一家又一家，卖的灯笼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寻常样式的走马灯，还有精巧可爱的兔子灯，鲤鱼灯等等。不过，这街上实在是人山人海，我们下了船，安阳旭便一直紧紧地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挪地一个挨着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观灯。南宫宁，小竹，南宫宁的贴身侍女小青，福禄海以及两个打扮成家丁的禁卫军高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然而面对这样的热闹情景，人们的欢声笑语，我的内心却是一片荒凉，仿佛独自置身于一片清凉的月光中。我低头看着我和他紧握着的手，这双手，我该如何松开？
　　有人敲了敲我的头。
　　我吃痛，抬起头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只可爱的粉红色的兔子灯，黄澄澄的烛光印着粉红的灯笼纸，让这兔子灯笼显得有了生机一般的愈发灵动。
　　我嗤嗤一笑，就要伸手接过了灯笼。
　　谁知他手举着灯笼避开了，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道：“怎么一直都在发呆？”
　　我低头道:“没，不过是被挤得有些发昏罢了。”
　　他伸手拂过我的眉间，道：“今晚是人多了些。”
　　当众的亲密还是让我搞到了窘迫，我拉下他抚上我眉间的手指，道：“公子，我们走吧。”
　　“好好好。”
　　他微笑着答应，嘴里却不放过我，道：“不过，夫人不该和其他人一般叫我公子，而该叫我相公。”
　　不知为何忽而从他口中听得“夫人，相公”这两个称呼，我的心反而有些莫名地疼痛，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只能佯怒的粗暴地抢过灯笼就往前走。
　　他很快赶了上来，重又把我的手握在手中。我们穿梭在一片灯海之中，忽见，前面有一群卖艺人模样的一群人，戴着各式各样的或鬼怪或动物的面具穿着戏服，和着鼓声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许多人在旁边跟着欢呼叫好，还有同样戴了各式各样的面具和他们一同跳的。我一眼望过去，那边的小贩中夹杂着许多卖这种或可怕或可爱的面具的。
　　“公，不，相公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低声问。
　　“一种社戏，祈福祭祀鬼神的。”他低头看着我露出浅而温柔地笑。大概刚才我对他的称呼成功的取悦了他。
　　此时南宫宁她们也挤上来了，小青看着那挂了一路的千奇百怪的面具以及戴着面具游玩的人们，亦是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道：“小姐，那面具看看还蛮好玩的，我们可不可以也去戴来玩玩？”
　　南宫宁循着小青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微笑，便也适时地提议道：“公子，我们也买几个玩玩吧。”
　　安阳旭笑道：“也好。”
　　于是，我给安阳旭挑了一个最可怕的长着獠牙的地狱之鬼的面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很不情愿的戴了上去，然后给我挑了一个天蓬元帅的猪头面具给我。
　　我们戴上面具后看着对方的脸都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我的眼睛早已不自觉地热了，红了。
　　此时舞蹈正进行道最热闹的时候，江面上“嘭嘭嘭”地绽放开无数的美丽的烟火，霎时间光芒四溢，彻底地点燃了这个清辉月夜，人们热烈的欢呼着，叫喊着。
　　“我们也去跳舞吧。”南宫宁趁机拉上我的手混进了欢乐地舞蹈的人群之中。
　　在我掠过他身旁的时候，我听见他还在嘱咐我的话，“小心些。”
　　我回过头去想回应他，却看见我的手已经从他的掌心滑出，指尖触到他的指尖。他的掌心是热的，指尖却是凉的。他注视着我和南宫宁跑到舞蹈的人群中去，虽然隔着面具，我还是能看见他带着笑的眼睛，浅浅的棕色的眼睛，像游船上的灯。
　　小竹和小青也跑了过来，随着我们一起跳舞。
　　他看着看着，忽然低头咳嗽了起来。
　　南宫宁趁着这时间，拉着我的手挤出了人群。她拉着我，仿佛一点一点地把我拉到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去，每往前踏出一步都像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我几乎是一步一个踉跄地被拖拽着往前，前方的路一步一步地暗下来，终于变成了无尽的虚无，明明今晚的月亮那么的亮，今晚的灯火那样的璀璨，今晚的烟花那样灿烂，人声鼎沸，歌舞升平。然而前方的路却仿佛被符咒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刻钟，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身后美丽的烟花还在夜空中恣意地绽放着，灿烂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光彩都在这一夜之间绽放殆尽，一声一声喧吼声和人群的欢笑声连成一片，等我再回头时，已经再看不见安阳旭他们的身影。然而正当我黯然神伤之时，人群之中忽然发出一阵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我听见有人在喊，“杀人了，杀人了。”汹涌的人群开始向四面八方跑动，有人被挤倒，有人被推搡到一边，有人四仰八叉的栽倒在地上，有人踩了别人的手，有人被踩着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尖叫和呻吟。
　　“陛下。”
　　人群的忽然混乱忽然让我意识到也许事情并非如我之前所预料。我开始惊惶地想往回跑，无奈人潮涌动，人群不断地往外奔散。南宫宁也欲拉住我不让我再往回走。我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许多力气，甩脱了南宫宁的手，拼命地往回跑，逆着人群跑动的方向拼命地，拼命地往前挤。我不知道自己被撞到了几次，不知道被多少人踩伤了手，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几回，我忘记了自己的疼痛，忘记了受伤的脚腕，甚至忘记了去想一想此时我的莽撞是否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我的心已经全然被一种更深的恐惧占据。此刻月光还是明晃晃的照着这无边的天地，万家灯火未熄，但这个夜晚却已变得如死亡之神的皮肤一样的冰凉。
　　他不会有事，不会。我在心中祈祷，祈祷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当我们回到方才看面具舞蹈的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只剩下一片的七零八落的荒凉。安阳旭，福禄海公公他们都不见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大部分是被撞倒的妇孺，几个死去的戴着面具的穿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以及溅了一地的新鲜的红的刺眼的血迹。
　　黑暗在收拢，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我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光了。
　　南宫宁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做声。
　　我看着她，有看了看地上一摊一摊鲜红的血，横陈着一地的尸体，忽然觉得一阵滑稽和无尽的悲凉，终于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我怎么会觉得你们想杀的人是我呢？真是太蠢了。”我笑了，眼泪又忍不住涌上来。
　　“有些事情并非你我可以控制。”她说，声音异常的平静。
　　而我却早已管不上她说什么。我跪在地上，爬过一个尸体又一个尸体确认死者。没有他，都不是他，幸好，幸好。
　　“他肯定没事，肯定还没事。这里没有他的尸首，肯定没事。”我喃喃自语着，一边循着地上血迹往前跑。
　　“你做什么？”南宫宁拉住我的手，眉头紧皱在一起，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我要找到他。”我狠狠地甩开她的手道。
　　“你怎么找他。”南宫宁有些失了控制地生气的喊道。
　　“沿着血迹找，他们一定是往前面逃了。”我说着，就要继续沿着血迹的方向往前奔去。
　　“现在就是逃跑的好机会。我没有骗你。接应你的人就在城外，趁着现在城中混乱，你快点走啊。小竹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走吧”南宫宁絮絮叨叨一下子说了好多话，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话都说尽了。然而那时的我对于她的急切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她终于爆发，一把拽住了我的手，道：“你做什么？你找到他又怎样，你根本救不了他，不明白吗？”
　　而此时的我终于冷静下来，我平静地看着他，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道：“我不怕。他不会死的。”
　　说要便继续沿着血迹往前跑，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周围一片的寂静，没有一个人，只亮着几盏暗沉沉的灯。幸而今夜的月光明亮，浸润着整个天与地。我听见不知在哪一个地方传来一阵一阵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我在凉凉如水的月色中循着声音跑过去，终于在街角，一片昏沉的灯光中，看见两个护卫的禁卫军被围困在一群戴着面具，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之中。而安阳旭则被福禄海公公护在了身后。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是否已经受伤了。
　　我刚要喊叫，却被人一把握住了嘴。
　　“别傻，我们斗不过他们。”南宫宁低着声音，沉着地警告道。
　　但此刻我已经管不了更多了。我必须转移刺客的注意力，让安阳旭有机会逃跑。于是，我假意妥协地点了点头后，趁她不注意迅速扒下她握住我的嘴巴的手，一边喊，官差来了，快走啊，一边冲了出去。
　　黑衣人果然如我所愿地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人物向着其他几个黑衣人是个眼色，他们马上举着剑朝着我冲了过来，动作迅猛得让我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我拼命地往后退，却还是被黑衣人拦在了面前。我看见剑光闪动，只能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等着利剑穿胸而过的那一刻。然而我却在一声惊恐的吼声中听见一声清脆金属破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接着一声地临死之前的人的惊恐的呻吟声。我睁眼看时，一个黑衣人正巧倒了下来，而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也许就是刚刚追击我的那几个人，还有断了一地的兵器。
　　有人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道：“快走。”
　　是安阳旭。
　　然而我还未还得及问他是否有受伤，几个黑衣人已经追击了过来。我只能跟着安阳旭一直一直往前跑。然而我们还是被拦住了。
　　“小皇帝，留下命来，我放了你的小美人。”一个首领似的人物大言不惭地剑指着我们道，他的眼睛里闪着和他手上的剑一样的凌厉而冷冽的光。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安阳旭仿佛很平静地道。
　　“那就不要怪我们剑下无情，误伤佳人了。”说着，他的剑也跟着闪电般地刺了过来。安阳旭拉着我的手迅速地往后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一刀砍断了黑衣人的利剑。
　　黑衣人惊骇地瞪大了双眼，恐怕是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居然还留了一手。但他不会再留力了，只听他大吼一声，旁边的几个黑衣人一起举起剑来齐齐地朝我们刺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禁卫军总算暂时摆脱了围困着他的十几个黑衣人，赶过来挡开了刺向我们的剑，和他纠缠在了一起。但随着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黑衣人冲了过来。
　　银色的月光冷冷地照着大地，黑衣人们和他们黑色的影子一起朝我们靠拢，我仿佛看见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在慢慢地把我和他裹住吸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那黑暗里氤氲着死亡的气味，是浓重的血液的腥味。我想起街道上那一摊一摊的鲜红的血，仿佛又闻到了那强烈的刺鼻的血腥味，甚至比那时更加浓烈。仲春的夜晚风很凉，带着冬天肃杀的气味，寒意浸透了我的全身，我的身体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不能动弹，呼吸在那一刻仿佛停止。
　　“别怕。”我听见身边的男人说，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了。
　　我艰难地想转过脸看他，脖子却怎么也动不了，最后也只是瞥到他的侧脸。月光斜斜地照在他的额头上，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阴影。此刻的他难免有些狼狈，嘴角紧抿着，但我却感到他的目光里的沉静和坚定。他用握得我发疼的手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伤。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开始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非要在今夜结束此生的话，能死在他身边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刺客们一步一步紧逼着围了上来，月光中长剑发出冰冷冷的光。即使他们戴着面具，我似乎也能看见他们狞笑的脸。一声令下，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剑刺了过来，侍卫们挥舞着长剑一一挡了回去。但他们的体力也明显下降了许多。随着其中一名侍卫手臂上便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汩汩的往外渗着血。
　　刺客们还在一步一步地攻过来，正在我们都接近精疲力竭的时候，忽然听的几声咻咻声，随之便见天空中接二连三地爆裂出一大朵一大朵的烟花声。随着，我便听见不远处隐隐约约地有人在喊，“官差大人，这边这边，就是这儿。”刺客们听见声音，都面面相觑，领导的那个黑衣人亦脸色一变，大概也估计情况不妙，冷哼了一声，眼光瞬间阴冷起来，迅速并低吼了一声，“杀。”
　　黑衣人们领命，他们身法迅捷，攻势比之前更加迅猛，看来是想速战速决。此时不要说侍卫们已经受伤，就算没有受伤，恐怕也无法抵挡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全力围攻。
　　然而就在我以为死神已经抓住我的手的时候，忽见一道凌厉的剑光在这凄冷的月光中一闪，紧接着便是一声长剑入鞘的声音，围在我们面前的黑衣人几乎在一瞬之间全部倒下，连一声呼喊都没来得及发生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只余下一个已经身负重伤的黑衣人倒在地上惊惶地急速地喘着气。其中一个侍卫正想走过去将他绑起，却见他的嘴角已经流出了一道紫黑的血，随即人便彻底地倒了下去，死了。
　　此刻那个忽然闪现的身影已经跪在了安阳旭的面前，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的低沉，如同黑夜中沉静的城墙，给人坚定安心的力量。
　　他说：“参见陛下。”
　　“起来吧。”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了安阳旭的身后。
　　“陛下，看来这些人都是死士。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线索。”此时，侍卫们已经把黑衣人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安阳旭没说什么，仿佛早已预知到这样的结局般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爱卿手臂上的伤要尽快包扎。我们还是尽快回宫。”
　　“我看那位大人手臂上的伤不轻，不如让臣妾帮他先包扎止止血吧。”我说。
　　此时安阳旭仿佛才终于想起了我似的，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道：“你可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可真敢。”
　　“刚刚的事，我，”我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转移话题道：“还是先给大人止血吧。”
　　安阳旭只是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受伤的侍卫便抢先开口道：“末将不敢劳动娘娘，这点小伤末将扛得住。”
　　“还是让小竹和小青来吧。”南宫宁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马上便命令小竹小青帮他包扎伤口，随后便跪在安阳旭面前赔罪道：“臣妾参见陛下，请陛下责罚。”
　　然而安阳旭见了她，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恍然一般笑起来，道：“方才的烟火信号还有伪装官差的事情，可是爱妃的主意？”
　　南宫宁点点头，却有些愧疚似的道：“可是臣妾还是没能帮上忙，不仅没帮上，好像还激怒了他们。”
　　安阳旭扶起南宫宁，道：“这怪不上你。他们已经将朕逼到最后一步，自然不会轻易就放了这绝好的机会。但爱妃之聪慧不可否认。”话说到此处，安阳旭还特特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而那时我还沉浸在惊讶和愤怒中，没料到一抬眼便碰上了安阳旭仿佛带着怒意的眼，不明白却也不敢继续和他对视，只能咬唇低头。
　　小竹和小青帮侍卫包扎完伤口，亦跪倒在安阳旭面前请罪。
　　安阳旭只淡淡地道：“做人忠仆，最重要的就要护好自己的主子。你们可知道。”显然这句话是对小竹说的。
　　不用说我也明白这一点，我有些着急，担心他降罪于小竹，急忙也跪倒在安阳旭的面前，道：“陛下，这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安阳旭一见我跪在他面前，急忙便要拉我起来，这么一拉扯间，我的稍显宽大的袖子便落下来，明亮亮的月光将我原本白皙光洁的手臂，手指上一道道擦伤，一块块青紫的痕迹照的无所藏匿。
　　“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他仿佛在问我，又仿佛在质问着自己。我急忙拉起袖子，道：“没事没事，只是方才跑的时候摔了一跤罢了。”我说着就要站起来证明自己确实无甚损伤，却才发觉脚踝不知何时扭伤了，一时间竟站不起来，摇晃着就要倒下的时候被安阳旭一手横抱了起来。
　　“回宫。”他一声令下，脚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
　　我伏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听着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一声一声地更加急速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