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易千秋

12、第 12 章

　　“你个变态！”李华忍不住怒吼，“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然而没有人在乎李华的感受，他们在乎的只有他们的神，就算神要娶一头猪，他们也会对那头猪膜拜和赞美。
　　这时天空雷鸣作响，一道闪电朝龙程劈去，被龙程轻松挡了下来。就在龙程分心之际，李华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从中出现一只手快速地将李华拉了进去，消失不见。
　　龙程来不及阻止，他眼中冒出怒火，朝学校方向望去。“真以为我留着学校是因为我怕那力量？”龙程挥挥手，那些人开始往学校走去。
　　李华只觉得一阵眩晕，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校门口，而救他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杨辰。杨辰拉着他跑进了学校。李华甩开他的手。“你到底怎么回事？！”
　　杨辰好像有些累，他喘着气说：“简单来说我来自灵界，是这个镇子的监督者。”
　　李华有些来气：“为什么你之前不跟我明说！”
　　“你会信吗？我暗示你很多次镇子很危险你不听，原本你也不该卷入进来的。”杨辰说。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要知道所有！”
　　“十多年前镇子有人进行召唤仪式被我们发觉，可惜还是没能完全阻止，后来还发生了你父母的惨剧，我就跟秦婆婆就留下来监督......”
　　李华看了看年轻的杨辰，插话问：“你到底多少岁了？”
　　“500岁了吧。”杨辰他继续说，“世界不仅仅只有一个世界，据我们所知Simenlato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在那个世界他是绝对统治的地位，强大无比，如果他真的完全降临，后果是灾难性的。”
　　“什么是完全降临？”
　　“你以为现在的他是完全体吗？如果把完全体比作人，那么现在的他只是人的一根汗毛。”杨辰看见李华苍白的脸色又说，“他之前要完全降临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也有如他一样强大的神，灵界已经设置了障碍，可以说我们已经把危害降低到最小了，加上Simenlato前段时间突然得罪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首领前些天与他大战一场，我们也加入了进来，原以为这样解决他，可谁也没想到竟然激发了Simenlato隐藏的能力，连接世界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他把整个镇子的空间并入到他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谁都杀不了他，我还差点被他杀死。”
　　“这个能力有这么厉害？”
　　杨辰说：“每个世界都有强大的阻断结界，虽然有些世界可以通过一些介质连接另一个世界，但极少有谁可以做到强行把一个世界连接到另一个世界，Simenlato是我们见过的第一位。”
　　李华大致明白了情况，他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杨辰眼神有些黯淡，声音压低着说：“原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上头都准备与他决一死战了，他突然匪夷所思的和我们做了一个交易。他要我们把这个镇子让给他，由他统治，他也不会再入侵我们世界……”
　　杨辰露出奇怪的表情继续说：“这也是我们暂时想不通的地方。你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了。”
　　李华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扯住杨辰衣领大声吼道：“所以你们就答应了他？所以你们就这么轻易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
　　“对不起，他太强大了，我们也不想。”
　　“混蛋！”李华放开他，却不得不接受事实。在危险面前，一切人权都会为族群生存而让步，这种让步甚至是毫无人性的，但那又怎样？许多人想活下来，如果牺牲一小众就能换得生存，绝大多数人会做出选择。
　　这时有人发现了李华和杨辰他们，刘校长他们闻声赶了过来。
　　“李华，你有碰见我妻子吗？钟敏，她叫钟敏。”一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着急地问，他是镇长。
　　“镇长，节哀顺变吧。她，唉！她是英雄。”李华不知道怎么说。
　　镇长脸色一变，就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劝也劝不住，刘校长拉他到一边安慰去了。
　　李华看着操场上几百名幸存者，问杨辰：“他们还有救吗？”李华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可是他觉得这些人何其无辜，龙程容不下他们，他们必死无疑。
　　杨辰说：“学校的结界能保护他们，但没有食物他们也会死的。我们与他的协议已经生效了，这个地方不属于我们了，我现在来这是因为上头要我把你救出去。”
　　李华正要问话，周警官他们跑了过来。张胖墩抱着李华说：“太好了表哥，你没事！”
　　李华拍拍他的头。
　　张胖墩又问：“那你找到龙程表哥了吗？”
　　一听到龙程，李华心就像被针刺痛了一样，他说：“他死了。”
　　张胖墩失望地低了头，他对死亡已经有些麻木了，可内心的痛还在，就不想多问。
　　李华对杨辰说：“你走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杨辰有些着急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不寻常的现象吗？我们查到你母亲是灵界之人，所以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一旁的张胖墩他们听的迷糊，张胖墩说：“什么灵界？”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有人指了指校门口，大家都朝校门口望去，只见外面聚集了许多教徒举着火把站在校外，而龙程站在最前面，宛如死神降临。龙程伸出手，手中冒出的黑光不断冲击学校的守护力量，隐隐能看见学校上空那微弱的光芒开始消退。
　　张胖墩惊讶地说：“那不是龙程表哥吗？”
　　“他不是！”李华说，“他已经不是龙程了。”
　　“糟糕！这个地方的结界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杨辰拉着李华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真打不过他。”
　　周警官问杨辰：“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会死吗？”
　　“抱歉。”杨辰说，“我救不了你们，我带不了那么多人回去。”
　　“那你能带走几个人？”李华认真地问。
　　“最多两个。”
　　李华看了周岩，又看了眼周警官，这个男人马上会意点了头。李华对杨辰说：“你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带走？”
　　“我只带你跟一个孩子走。”杨辰说。
　　“你不能带我走，如果我走了，他会失控的，到那时候谁都无法预料结果。”李华指了指远处的龙程，眼中闪烁着迷离，“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对我动了感情。”否则龙程可以轻而易举杀了李华。
　　“不可能！他不会有感情，否则我们老大会找到他的破绽。”杨辰有些意外，“你不要被他骗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有些特别，但你想改变他，那是不可能的！”
　　“总要赌一把吧。”李华说，“如果赌赢了，我也算拯救世界了。如果失败了，结局也都一样。”李华眼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他说：“在你看来，爱的力量没有威力吧？”
　　“我不知道。”
　　“那就帮帮我，把他们带走吧。”杨辰知道李华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拦，他点点头答应了。
　　“不，我不走！”张胖墩说。
　　“我也不走！我要跟爸爸在一起！”周岩也说。
　　“小胖。”李华郑重对他说，“你说过你长大了要当道士，留下来就当不了了。表哥希望你能强大起来，去保护那些善良的人好吗？你想让我们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吗？”
　　张胖墩又哭了起来，他说：“我不想！可是我也不想见不到你啊。”
　　“傻瓜，你以后还会见到我的。”
　　一旁的周警官双眼通红强忍着悲痛，他拍拍儿子周岩的肩膀，声音嘶哑说：“好孩子，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爸爸！我要跟你在一起！”周岩哭着说。
　　周警官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周岩打蒙了，那巴掌印明显，可见有多用力。“警察的儿子不会这么软弱！你给老子记好了，你如果以后想当警察，就必须勇敢坚强还有独立！！现在，你给我活下去！”
　　周岩含着泪点点头。
　　“走吧。”杨辰手心发出一阵白光，他看向李华，最后认真地说：“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李华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杨辰撕破了前面的空间，形成一道裂缝，然后拉着张胖墩和周岩两人冲了进去，随着裂缝一并消失不见。
　　周警官对李华说：“这是我第一次重手打他，他很听话，很聪明，也很勇敢。他妈妈杀死他妹妹的时候他还拼命想救妹妹......”
　　李华看向周警官，此时的周警官已泪流满面。
　　这时学校的结界被龙程打破，外面的教徒突然像是松开了绳索，如猛兽般冲击大门，很快大门就被撞倒。龙程轻蔑一笑，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园。“杀戮吧，这是我赐给你们的权利。这些异教徒得不到我的眷顾，原本这块土地是我给他们最后的喘息，可惜有人不知珍惜，抢走了我的宝贝，罪无可恕！”
　　杨大叔首先死在他们手里，乱刀砍死。李华知道，学校的庇护力量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人拼死反抗，也只是徒劳。那些可怜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绝望而无助，周警官倒了，刘校长倒了，镇长也倒下了，这场恐怖的屠杀没有任何悬念，如果这些教徒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曾亲手杀死最亲的人，他们会不会崩溃？
　　李华慢慢走向龙程，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每一步都好像是龙程曾经带给李华的缠绵，那个笑得那么流氓，却又温暖的家伙，如今却是最可怕的存在。那些教徒全都自觉避让李华。龙程张开怀抱温柔地说：“宝贝，挣扎只是徒劳，来，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妻子。”
　　李华勉强一笑，笑的很无力。他走进龙程，龙程抱住了他，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李华听到了龙程的呼吸声，略微急促。或许龙程也没想到李华真的这么轻而易举的屈从了他。李华说轻声：“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我是神，我爱任何子民。”
　　“我是说那种爱，那是人类才有的爱，只想跟那人天天腻在一起，恨不得那人眼里就只有他一个，别人跟那人说话他会不高兴，就算那人不爱他但只要给他一点好脸色就会开心好几天，你有没有过？”
　　龙程笑着说：“没有。”
　　李华知道龙程不会承认，但听到这两个字还是觉得心痛，他凄惨一笑说：“如果我信仰你，你会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当然。”
　　李华望着周围那些教徒，他说：“那就把我变得跟他们一样吧。把我的所有记忆都删去，我宁愿行尸走肉，也不要想起我曾爱过你。”
　　龙程鼻尖蹭了蹭李华的头发，亲吻李华的脖子说：“你的愿望可真让我恼火啊。”
　　这时，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只乌鸦尸体，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如漫天大雨，整个小镇竟下起了乌鸦雨，黑乎乎一片，诡异至极。
　　死去的乌鸦又突然活了过来，飞去来攻击教徒，嘴啄他们的眼睛，爪子划破他们的皮肤。教徒们用手中的棍棒、刀具扑打这些乌鸦，只是乌鸦数量太多，教徒们开始往屋子里跑。这些乌鸦试图攻击龙程，却被无形的空气罩阻挡在周围。龙程却异常的淡定，他对怀里沉默不语的李华说：“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啊。”
　　李华紧紧抱着龙程生怕他挣脱，他说：“我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我说神啊，如果你听到我的心声，那就毁灭这一切吧，就当什么都不存在。”
　　话音刚落，所有的乌鸦身上起了火，原本的乌鸦雨变成了火雨，点燃了教徒的衣裳，有些人四处乱窜，整个镇子都成了火海。有人跪在龙程面前哭喊道：“神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龙程理都懒得搭理，那么多信仰他的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李华的脚下突然生起了一团火，竟能灼烧到龙程，痛得龙程忍不住大叫，却挣不开李华的手。
　　李华忍着剧痛，死死地抱住龙程。他痛苦而坚定说：“你不是龙程，可你也是龙程，我爱龙程，我不会丢下他不管，你会死，但你不会孤单，我陪你一起死。”
　　龙程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听到了最动听的承诺，他不再挣扎，大火将两人吞噬。
　　终于都结束了。李华闭上眼流下了泪水。仿佛听见了那天龙程笑着跟他说，如果李华想要死，龙程就陪他一起死。
　　整个镇子都化成了火海，一切的都一切都化成了灰烬，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已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