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剑良箫·前传》填同学

31、别离（一）

　　“你是说，无言先生。”白以书有些困惑地说道，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出现，毕竟，无言先生一向不问世事。
　　“对，无言先生是他在江湖的别号，因为见过他的人，都不能再说话了，因为都已经死了，所以他叫无言。大舅就是受了他的无形掌，筋脉剧断，又医治不及，才……而且我来之前还和他对了一掌。”
　　白以书诧然。
　　高扶烺举起那只手，手腕和手上都是筋脉凸起且泛着红色血丝，手掌呈暗红色，同样也有着明显的血丝痕迹。
　　白以书拉过他的手。高扶烺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样子放着，只怕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她瞪了他一眼，“有病，都受伤了还跟宗业比试什么？”
　　“所以我这只手一直放在背后。”他举起那只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跟我来敷药，然后包扎一下。不然手废了可没人管。”白以书转身。
　　“敷药可以，包扎也没问题，不过看在我帮你保管凤白剑的事儿上，你得先同意我一件事。”扶烺一把拉住她，动作有些突然，她没站稳，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
　　两人站的很近。
　　“什么事？”白以书没有动，她有些心烦，但又不知道这心烦从哪里来。
　　“最近这段日子，你要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高扶烺认真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无言先生的对手，待再见到无言先生，我就可以好好和他较量一下了。”
　　在不远处的角落，宗业看着站得很近的两人，回想起母亲之前的嘱托，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入夜，宗源面对着落白山庄，负手而立。
　　落白山庄坐落在山脉之中，说是山庄，规模不亚于一个小城镇。庄内管理紧密有序，即便是真的与世隔绝，也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生活无忧。但偏偏，不为众人所知的是，它在山间的一边，是名动天下的江湖第一庄，而在山的另一边，是起码有数千人起的关口驻地。
　　对于旁的人来说，即便凤白剑象征庄主地位，也没有可能真的可以凭借凤白剑，来号令整个落白山庄。但是，对于山庄内已经接近权利巅峰的人来说，可能，只差一个凤白剑而已了。
　　比如说宗源，比如说张染。
　　他站在高处的平地上，深深地呼吸。
　　如果是父亲得到凤白剑，势必是要借凤白剑和自己的势力来号令山庄的。张染在落白山庄起码有二十年，已经足够他布局和筹划了。而得到落白山庄，不仅意味着在朝廷中有了席位，更相当于与北方匈奴有了盟约。
　　只不过，碍于落白山庄的特殊情况，历代皇帝没有把它真正作为一个朝廷关口收为己用，而更多的是像一方军阀，单独镇守一处。
　　宗源垂下眼。
　　当初母亲问他要不要和自己走的时候，他就因为犹豫，而没能来得及赶上母亲出行的步伐，也因此才在落白山庄走到今日。
　　如今，他又不得不在父亲和山庄、或者说父亲和以书之间，做出一个平衡。
　　他深深叹息。无论他有多么不想，恐怕父亲的步伐都是不会停止了。
　　“在想以书？”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宗源恭敬地转身，“父亲。”
　　张染徐步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我站旁边这么久你都没有察觉吗？”
　　宗源摇摇头，沉默一会儿，还是看向山庄深处。
　　夜晚的山林十分安静，但隐隐还可以听见整齐的脚步声。
　　“石期把落白山庄打理得很好，”张染赞叹道，“若是没有石期，落白山庄即使与匈奴有盟约，只怕也顶不住匈奴叛军的来袭。可惜最近他一直不肯见我，不然日后定是要留着他的。”
　　宗源猛然回头。
　　“你不必看我，已经定好的事情，没什么可商量的余地。”张染轻轻叹息。
　　“什么事情？父亲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宗源追问。
　　“你不知道？”张染觉得有些好笑，“你自己发信去柳叶门和柳晴有了来往，你自己不知道什么事？”
　　“我与柳晴……那是我自己的事！”宗源有些慌张。
　　张染叹息，“宗源，你姓宗，你的事就是宗氏一族的事。怎么可能是你自己的事呢？如今宗氏就剩下你和你那个云游四方的弟。他一直不在山庄内，根基不深，对你构不成影响。既然你自己愿意和柳晴联系，那为父不如便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什么人情？”
　　“既然柳晴有意与你，你也并未拒绝，我和柳聚怀便商议，不如让你俩成亲，倒也是个法子。”
　　“父亲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以书……”宗源颤抖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不肯吗？你不肯，我有什么办法？”张染轻笑，“只不过，你与柳晴的婚事定的比较急，只要你别怪我怠慢了你就好。”
　　宗源看着张染，审视了半晌，终于放弃。
　　“父亲的计划是什么？不如与我一说，我倒也看看是否有能帮上的地方。”宗源恳求。
　　张染眼神冷了下来，“你自己犹犹豫豫不主动，就别怪为父替你安排了。不过也无妨，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即便你到时依然放不下以书，以书也放不下你，那她愿意屈居柳晴之下，也没什么。只不过到那时，落白山庄庄主的位置，她是做不得了。到时候，落白山庄还不都是你的？”
　　“这种下三滥的想法，父亲也做得？”宗源不敢相信。
　　“还有更恶心的法子，只怕说出来你会不高兴啊。”张染阴森地说，随即也摆摆手，“不过我也是看着以书长大的，以我对她的了解，你若有婚约，而且还没有告诉她，她定然是要问个明白的，所以十有八九会去抢婚。而这样最好，也最方便了。”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都告诉她？”
　　张染缓步走过来，“宗源，你是我的儿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如果你是肯和以书讲这些话的性格，此时你定然不会在这里，在落白山庄，在我面前。你也不会在试剑大会上一动不动。你应该早就和她站在一起对付我了。”张染拍拍他的肩膀，“虽然你这样做让我很高兴，但是也确实不太省心啊。以后成婚了可别这么没有主见，不然要被以书欺负成什么样子！”
　　宗源哑着嗓子说，“这些事情，都漏洞太多。只怕还没等发生，就被以书看穿了。”
　　“那你是小瞧了你在以书心中的地位。”张染笑道，“以书对你，就像你对她一样，是可以豁出一切的存在。至于漏洞，我本来也没有把所有计划全盘和你说出啊，更何况，到时还有高人相助。你就不必为为父担心了。”他走近宗源，捶了一下宗源的胸口，“为父这也是在成全你。”
　　他转身便往回走，只留下一句话。
　　“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一切，最好多学着点！”

　　高扶烺渐渐从朝廷中抽了出来。他本来对这勾心斗角的事就十分头疼，再加上他易守轩的身份，过多干涉朝廷中事，必然会引起轩内的不满。所以他就找了个借口，不再上朝。连保护皇子的事，也多少交了一些出去。
　　五皇子高扶宸的事已经过了小半年，林丞相和皇上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在朝中，两人对此事都只字不提。即便是有人拿此事来找林贤中的不痛快，也会被皇上痛斥。
　　只是，皇上越发阴郁，上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他每每看着太子和勤王两派在下面吵闹，都暗地里不易察觉地摇着头。
　　听闻这些消息，高扶烺也只能沉默。他本就接手了一大半易守轩的事，现在几乎是全部接了下来。无数的从各地传来的信息，已经让他无暇他顾。
　　只是宗业会常常来找他。
　　虽然他拒绝了宗业的拜师，不过还是对指导这件事松了口。所以近些日子，有时候宗业会跑来他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搞得他有些吵，但却并无厌烦。
　　白以书仍留在京城分庄。高扶烺自还了凤白剑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只是落白山庄京城分庄的附近，多了一些路人和商贩。
　　不过即便他自己不惹事，也总有事情找上他。尤其是他身边还多了个宗业。有一次，宗业听说京城出现一个什么大盗，激动得不得了。堵了好几次没堵住之后，就跑来找他帮忙。他不帮倒还好，被宗业搅和的不得不帮之后，反而和那个大盗打的不亦乐乎。不过那盗贼手里有把好刀，他吃了不少亏后，才提起身侧的那把箫。直至最后打的那人心服口服，甘愿伏法，才做罢休。自那之后，良王高扶烺的名号在京城响了起来不说，连带着他手中的那柄箫，也被人起了个名字，叫做良箫。
　　“这柄箫，到底什么来历啊？”宗业靠近良箫，端详了许久也没端详出名头。
　　高扶烺摸了摸他，“其实我查了查，但也没查出个什么来。既往的兵器谱上，也不曾有过这么一柄箫。只能说，它以前的主人真的是把它珍藏起来。不然易守轩一定会有记录。”
　　“那也就是说，它连名字都没有？”宗业又问道。
　　“对啊。”
　　“那你怎么不给它起一个好名字？就任由别人叫它良箫？”宗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