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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9章 ...

  •   乐王府穷其二十年能力,用无数人的鲜血炼成的“血丹”,原本是用来延续后代的生命。
      七珠养炼成后,要用最后一人的鲜血作药引子。而这人,必得与李赞血缘相近。
      无奈程七当时先中了毒,一时无法下药。
      无独有偶,他们在绝处苦苦挣扎时,有一个人的至阴之血浸透了七珠。
      七珠喝饱了至阴,又在纯阳的呵护下,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蕉篱的师父叹了一口气,取了这七珠合一,治好了程七的眼睛。
      李赞的天机,却从此失了。
      二十年的人头血,他可以再找。二十年的冤魂,他怕是斗不完。
      他们在山上逍遥了几日。小蕉承蒙大家的喜爱,整个人焕发了青春。蕉篱跟师兄弟狂练绝招,最后被合力打趴下。最得意的,便是程七了。山上水好人好,他的心情最是好。他的眼睛在夜间还是要蒙上一层布。走路只走有树荫的地方,看见好看的花也会闭上眼观赏很久。蕉篱骂他是作态作久了,容易变成变态。程七不与他一般见识。他已经是死过的人了,现如今,他的境界不是一般俗人可以理解的,大概只有心中的清风明月能够理解他了。
      对了,想到清风明月,程七就加快了脚步。他答应要去捕几条鲜鱼来下锅。若惹了清风明月不高兴,他会心怀罪过。
      蕉篱还在树下生闷气,因为早上那口恶气没出,偏偏程七一脸喜色地提着鱼篓经过。蕉篱很想给鱼加点养料,一想这鱼汤自己也有可能喝到,又把恶气忍了回去。
      午饭果真是鱼豆腐。蕉篱揭开罐盖,闻到了药草味。他暗暗叹气,这小蕉,定是将山上的草都捋了个遍了。否则这天天吃,顿顿吃,也不见重样啊。想归想,吃归吃,蕉篱很给面子地先将空碗掷了出去。程七瞅一眼,又低下头小心地剔着鱼骨头。蕉篱觉得他越来越娘气,看不得,干脆又上了树继续寻思如何将这口恶气出了。
      他在树上飘摇,程七这厮很文艺地在树荫下铺了张草席,拎了壶茶。蕉篱看看,冷哼一声。这茶,他必不喝。想着,他松了松裤子。没等他得瑟好,小蕉款款过来了,手里也没空着,提了个篮子。
      敢情这二人打算在这树下谈情说爱?当着他的面?
      蕉篱的恶气嗖地从脚底窜回心窝。
      看二人坐定,茶壶茶杯摆好,上了两碟加了药草的点心,清绿的茶缓缓流出来,小蕉低头只闻一下,蕉篱砰地插在二人中间挤了一个座位。
      小蕉的茶自然先落进了蕉篱嘴里。程七静静看着,把自己的茶给了小蕉。不让小蕉拿,他亲自递到她嘴边让她品尝。
      蕉篱拿胳膊肘顶开了程七,他身上快要起鸡皮了。
      小蕉在二人的夹功下逃开,可谁也不让她走。她只得用手掌丈量了相当的距离,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
      茶水,点心,七七八八都进了蕉篱肚里。
      最后一杯,程七抿了一口,又递给了小蕉。二人都看着她,只见小蕉不慌不忙,把茶杯转了转,喝了。
      喝完放下茶杯,她说,权宜之计。
      蕉篱咧咧嘴,带着嘲笑看程七。
      程七自动屏蔽了蕉篱的张狂,想起早上他被几人摔了屁股,此刻定是又疼又肿。他在自己相同的部位掐了几下,说地上有蚂蚁咬他,掐完蚂蚁又拍了拍,拍完故意笑了。恨得蕉篱咬了咬牙。
      二人正内斗得厉害,从饭堂里跑出来一个小徒儿。是蕉篱师兄的弟子。他腆着肚儿,两手不停地揉着,似是午饭吃得胀着了。他慢悠悠地踱到三人面前,人小,行动却带着款。将三人逐个看了看后,说,师爷有令,山上的存粮不多了,三位贵客该移驾了。
      他学得有模有样,还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小蕉被他的滑稽样先扑哧逗笑了。程七和蕉篱都被这声突然的笑吸引。她有多久没笑了?很久很久了。
      程七愣怔着,目光像粘上了丝糖,牵扯在那张俏丽的脸上一直扯不下来。
      蕉篱坚定得多,他很快踢了小徒儿一脚,在小徒儿哭声出来前已经越过他,小徒儿害怕自己挨打,跑得飞快。蕉篱去了饭堂,里面已经空了,桌椅碗筷收拾干净,倚在锅灶旁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呼。
      蕉篱也笑了。这笑,涌上他心底无比的感激与不舍。
      他回来,程七已经卷起凉席,小蕉已经把茶碟收好。他朝二人会心笑笑。程七与他并肩行,小蕉落后。走两步,程七却总要回头看一眼。小蕉低下了头。
      蕉篱说,要去看看程二一家子?
      程七说,他们过得可好?
      挺好。
      挺好就不要去打扰了。
      小蕉在他们话语停顿间歇终于把自己的话说出来:程启,你不要杀李赞。
      蕉篱看她,看完又看程七。程七始终笑着。蕉篱心想,傻子,他即使答应你不杀他,可那些死了的人的家人,朋友,又有几个能放过他?这二十年积累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消停的?
      但他们不出手,终归也算好。
      蕉篱这么做的原因,一来安小蕉的心,二来给了程七顺水人情。三嘛,其实他和程七都明白,功亏一篑,李赞自求多福。
      蕉篱到师父的后山磕头。师父人未见只留声:速去。
      三人下山时走得很慢。但都没有回头。
      第一晚,他们找了个山洞。干柴烧了半夜,程七说了几句就偎着小蕉睡了。蕉篱睁眼到天明才合眼。
      三人掷石子决定盖屋子的方位。蕉篱先掷了,程七接着,最后小蕉掷。小蕉很是犹豫不决,扒着二人的手指缝想看看,结果二人谁都死捂着。蕉篱烦得起身带起一阵土,眯住了小蕉的眼,程七给她吹,石子自然落地。小蕉没看清,程七代她作了决定。程七知道蕉篱想留在这儿,住什么地方他最熟,他在这儿生活几年,夜里肯定已经作好了决定。他只是陪他走走过场,当成他们乐见其成,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屋子盖得很快,在一处高坡上,蕉篱砍竹伐木,程七负责削砍,最后二人合力运下来,小蕉帮忙递递工具,然后用布巾包住头,抽空去临时搭建的灶台做饭。
      屋子造好后,三个房间,加上厨房和洗浴房,还有杂物间,小蕉看一圈喜欢得跳脚,依山傍水,真真适合修身养性。程七提议在旁边开一片菜园子,种所有能想得出的菜蔬。
      蕉篱和程七去镇上采办生活用品,小蕉就到不远的山泉里打水清扫新屋子。待二人午间回来,满满的两大篓物品倾在刚铺的竹板上,小蕉赤着脚,乐呵呵地归着类。有各色针线和不少花布,是程七给她挑的做衣服的,她当下就试了试,编了几个盘扣,蕉篱喝了几口水就躺在竹床上看二人眉目传情。
      小蕉洗好的果子给二人每人一个,蕉篱啃一口在床上翻个身,程七却是把果子切成两半,给小蕉一半,小蕉咬一小口,程七也咬一小口,小蕉脸红了,程七就停下吃果子静静地看她。蕉篱把果核扔在程七脸上。
      有男人,饭里少不了肉。程七饭量也见好了,跟蕉篱争鸡腿争得差点折掉两双筷子。小蕉此刻恨恨地想,为什么鸡不长四条腿?
      果蔬种子落了地,精心呵护一番,很快就有了成效。这日蕉篱不知从何地刨了不少鸟粪回来洒上,洒完又盖一层土。然后被程七赶着去洗澡。他把采来的山果从衣服里散出来,招呼一下小蕉,就去了山溪。小蕉平常洗澡用热水,他和程七都不用,都会到这小溪来,转个弯就是。他在拐弯处看见了来打水的小徒儿。歪歪扭扭地提着木桶,一步三小心地怕滑倒。看到他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活,蕉篱笑出一脸的泪。
      没几天,小徒儿再来提水时,发现不知谁做了一截竹道,直接让山泉水流出来,他只需把木桶放下接就可,省时又省力,不必再战战兢兢去走那段又湿又滑的石头硌绊的坡道了。小徒儿抚着额头想了很久,也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未寻到善施者。
      又过了一个月,小徒儿提水的同时会隔三岔五捎回一篮菜蔬。有生菜,油菜,小青菜,虽然叶子经常被虫子咬得很难看,但味道却美得很。
      没人问过小徒儿菜蔬的来处,大家也吃得心安理得。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小蕉给蕉篱和程七每人做了四身衣服了。却经常看见二人穿错了。她每次都是特意给二人钉不同的扣子,奈何二人总是马大哈。
      晚上,程七经常要吃个梨,天干物燥,他偶尔会咳嗽几声。蕉篱有事没事会陪着他。有时候夜深了,小蕉起夜,会发现二人还在头碰头得不知干什么。
      后来二人不知为什么冷战,蕉篱让小蕉去送梨,小蕉放下针线笸箩,牙齿咬断丝线,无比走心地说了一句:天气冷了,七少爷吃梨不拉肚子吗?还有你俩天天焦不离程,程不离焦,看上去我的汗毛冷啊?
      蕉篱噎了一口气,翻个白眼,骂一句:傻子。
      没过多久,小蕉出来看见蕉篱背上绑了个板凳在蚂蚱蹦。
      她抬头看看日头,有些晃眼。再一看,蕉篱蹦得有些远。
      是夜,程七喝着小蕉给煮得冰糖雪梨问蕉篱,你师父告诉你身世了吗?你要去找吗?蕉篱隔着冷清的月光说:自寻烦恼。你这名还换吗?蕉篱冷哼一声,换鸟,让这傻子顶一辈子吧。
      程七滋溜溜地把梨汁喝完,一脚似若无意地踢了下脚下,蕉篱扭了头,他把背了大半天的板凳给劈成了柴,正扔在程七这儿。
      程七眯着眼朝蕉篱笑。蕉篱不看:死狐狸,这笑得奸诈。
      蕉篱不想慢刀炖肉:你不是给爷我留了银钱么?我要自己盖个大院子,自立门户。
      程七慢悠悠地抬腿,躺倒,把脚翘了上去。
      妈的,装耳聋!打算让爷当一辈子长工。蕉篱把竹门甩得嘎吱吱响。
      过了几日,小徒儿把他带回饭堂做好的第一碗红薯饭给师爷端去。师爷没吃。
      蕉篱在溪涧里泡了很久,换了新衣裳,头发还滴着水,小蕉唠叨着给他拿布巾,一转眼,蕉篱不见了。
      蕉篱瘸着腿回了竹屋,小蕉和程七已经收拾妥当。
      年末时,小徒儿走了岔路,发现山中一座竹屋,看上去尚新,却竹门深掩,无人居住。等他转到一片菜地时,掀起草帘,恍然大悟。后来这片菜地,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又是几年,小徒儿不再提水,换了两个更小的徒辈,但菜地的菜蔬,却越长越好,一年旺似一年。
      曾经在他来之前,有三个人相伴下山。一人因久跪伤了膝盖,一步一瘸。一女走在中间,分握二男的手,殷殷低语:我们永远在一起。却被二男同时甩开。
      小蕉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动,蕉篱和程七又同时回来拉她。左拉右拉,拉不动,索性陪她一起站着。蕉篱腿还疼,站不一会,成了金鸡独立。
      程七过意不去,掰开蕉篱的手,单独拥住这枚鲜果,循循诱导:你不心疼?我可疼了。真不疼?那我再踢他一脚?
      小蕉抿着嘴破开了,程七顺机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她条件反射般张嘴咬住了他的指头。这一咬,把程七眼里的天咬开了,掉下五彩缤纷的大朵花,漫天飞舞。
      蕉篱把挑包袱的竹杆一脱手,砸在了程七头上。程七也不恼,谁让他心里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蜜糖呢?
      男人哭一哭,有利于健康。他对蕉篱笑着露齿。
      程七,你大爷的,你专门在这时候挑逗我。
      师父走了,走得云飘飘风飘飘,蕉篱的包袱上湿了两滴。小蕉把包袱挽到程七肩上,过来抱住了蕉篱。程七紧跟着抱住了小蕉。三人抱成一团,一起傻笑。远远看,显得很不协调。
      笑完一通,蕉篱正想说点煽情的,却见程七把竹根往他怀里一塞,瞬间带离了小蕉。他的怀抱空了,心也扑通落了底。
      想好去哪了吗?
      没想好。
      天大地大,任我游。
      三人路过一棵歪脖树,都齐齐看了看,看完都觉得自己脖子也歪了。蕉篱先正过脸,恰看见天边一片火烧云,他恍惚一会,吐出心底那句藏了很久的话:我想赵言了……
      是啊,一个值得怀念的人,怎会不让人想呢?
      小蕉又想上前抱蕉篱,直接被程七拦住。
      蕉篱冷冷地看一眼,哼一声走过。
      他过得很好。
      谁说的?程七不耻下问。
      我师父。
      程七呵呵笑,拖着小蕉躲蕉篱的冷眼神。
      想跑?蕉篱撸一下袖子,你还欠大爷钱呢?我恨你一辈子!
      你追我赶,身后的景物便远了。可他们还是朝前方奔去,追着那片艳阳天,或许能追到星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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