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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行行复行行 一八三 ...


  •   齐祯正小心翼翼地给柳条周围的花朵剪叶修枝,可突然间,不小心将手指划破。
      鲜红的雪珠从皙白的指尖冒了出来,齐祯还没来得及擦拭,齐府的大门就被撞开。
      简旭晨带着官兵涌入,冬竹大呵:“你们是谁?怎敢擅闯民宅?!”
      简旭晨勾唇一笑;“民宅不好闯,但若是刁民,那就不一样了。”
      冬竹横眉怒目:“你说谁是刁民!?”
      可身后传来平淡如水的声音:“冬竹,不用拦了。”是齐祯走来。
      齐祯看向简旭晨,面无表情道:“简将军,你我相识多年,想不到第一次来府上做客,却是这样的光景。”
      简旭晨向来不服齐祯,但又不敢直面齐祯。即便现在他是奉旨前来的,他也不想与齐祯多周旋,仿佛齐祯多说一句,自己就的底气都要减弱一分。
      简旭晨清清嗓子,目光却拐向别处,道:“对不住了齐相,我奉旨前来查抄贵府!”
      下人们闻言倒吸了一口气,而齐祯脸上却未见半分波澜,似是早就料到:“这座府邸空空如也,查抄起来不会耽搁简将军的时辰,所以不妨我多问几句。”
      简旭晨见齐祯如此不卑不亢的态度,心里更加厌恶。他来这里,有心想看齐祯落难的惨状,可这份不良的念想却落了空。
      齐祯问:“皇后娘娘在宫里安胎,身子可还安好?”
      简旭晨烦躁道:“皇后娘娘如何,我怎么知道。”
      齐祯淡淡一笑:“我以为德妃娘娘平时与简将军的书信来往中定会提及的。”
      简旭晨面色一变,急忙掩饰道:“你这是何话?即便德妃娘娘是我胞妹,但她已身为后妃,我怎能贸然联络?!”
      齐祯不追此事,又问:“你与齐颂良是如何认识的?”
      简旭晨像是踩到了火苗的猫,差点跳起来,骤然间暴怒道:“你在这里问些有的没的到底是想干什么?拖延时间么?!再拖延也没用!齐府早晚要覆灭,你早晚要下狱!”
      齐祯反笑:“我就是怕下狱后,简将军不敢亲自来审我,那就恐怕再没机会问及此事了。将军为何不敢直言?你与齐颂良,是如何勾结的?这里没有别人,说与我一个要下狱的人听又何妨呢。”
      简旭晨咬牙握拳,面色由红发紫。
      这个齐祯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他畏惧,让他厌恶!到头来齐祯明明什么都看穿了,却偏偏不点明,只变着法儿的攻破人的心防。
      简旭晨不敢也不愿再与齐祯纠缠,他直接大手一挥,道:“把齐府上下都抓起来!其余人随我一同抄家!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说完,他还转头对齐祯狞笑一下,吩咐手下:“对齐相咱们还是客气些好,动手就不必了,齐大人会自觉地走进我们的木笼囚车里。”
      齐祯闻言,便抬起步子,从容地走出了齐府的大门。
      冬竹瞪大了眼睛看着齐祯,失声喊道:“大人!”
      简旭晨眼睛一横,对手下道:“把这小子也一起扔进去!”
      冬竹立刻追随齐祯跑出去:“本大爷也不用你们动手!”
      简旭晨看着主仆二人相继离开的身影,嘴里不屑地呸出一声:“齐佩迎,我看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能撑到第几日。”
      他转而对着手下道;“给我将这座府邸里里外外、一处不落地搜一遍!务必仔细了!”
      “是!”属下们大喊。齐府里的小厮看着这阵仗,皆在一旁瑟瑟发抖。简旭晨扫了眼他们,问:“整个齐府难不成就这么些人吗?”
      手下回禀:“将军,除了齐相和他的随从,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共计十人。”
      简旭晨眉头一蹙:“就十个?够他指使吗?一定有哪里是疏忽的,吩咐下去,搜查的时候多留意暗道或暗门之类的地方。齐祯此人狡诈,有什么东西必定不会放在明面上。”
      手下们依言四散开来,一个个用手敲打摸索,可翻弄了半天却什么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有人高喊:“有了!”简旭晨兴冲冲凑上去一瞧,却是宫里赏赐的东西,齐祯都小心翼翼存放着,没有动用。
      简旭晨脑门上青筋一跳:“再找!”
      众人又将整座齐府掀翻过一遍,终于,在一封纸折子里找到了几百两的银票,——那还是当初肖寒给的。
      可就这几百两,根本不足以定下齐祯贪赃的罪。
      在燕京城里,哪个达官显贵家中没个几千几百两?而且就这么些钱,还根本不足以排上“富庶”的名号。
      “鸟冢呢?价值连城的花瓶呢?找出来!都找出来!!!”简旭晨几乎抓狂地吼叫道。
      可最终在众人面的,所谓的鸟冢,不过是一个竖着木牌的土坑;名贵的花瓶,还不及简旭晨自己婢女房里的装饰品。
      简旭晨既懊恼又不愿相信,他搜查再三,直至深夜依旧无果后,才愤愤不甘地收队回去复命。
      封沉安连夜接见了前来回禀的简旭晨,简旭晨略显尴尬地交上几张银票,声称:“陛下,齐府里越是查不出什么,那就越证明齐祯在别的地方藏了猫腻!请陛下再给几天时间,微臣一定找出这狡兔的三窟!”
      封沉安的目光扫过那几张被保存得平整崭新的银票,——齐祯真是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清贫。
      他问:“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可疑的东西了吗?”
      封沉安问的可疑的东西,指的是能证明齐祯与肖寒有某种联系的物证,而简旭晨却不通晓此意,只道:“整座齐府之中,除了这几张面额较大的银票,别的便没有了。”
      封沉安一阵沉默。
      简旭晨接着说:“齐府里的小厮已经全部抓获,他们都年纪尚轻,待微臣去一一拷问,想必就能得到线索。”
      封沉安骤然间猛地抬起头,问:“你说齐府中的下人都是年纪轻轻的?”
      简旭晨回答:“是,微臣看了,都是不足二十的男丁。”
      封沉安心中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
      他在齐府中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异样原来是这个!
      当年他从祖父手里把这座宅子卖给齐祯时,顺手就安排了暗线进去当家丁。只是多年过去了,暗线从没发现过齐祯的异动,久而久之,大家就慢慢松懈了,封沉安监国登基后,更是减少了与齐府暗线的来往。
      如今他再想起来,掐指一算,自己已经有三年多没关注过齐府的动向了。
      原来,这批人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掉包了。
      封沉安的面容沉在阴霾里,他的眸光却刹亮,对简旭晨道:“好好拷问那些下人!另外,调查清楚他们的身世,他们是哪里来的,是被谁买进齐府的,全都查个一清二楚!”
      简旭晨欣然领命道:“微臣遵旨!”
      .
      齐祯混迹三十载,也曾胡思乱想过自己会不会哪一天有牢狱之灾,但就是从没想到下令把自己送进去的人会是封沉安。
      终究还是封沉安......
      京兆府的大牢潮湿闷热,虫鼠乱窜。冬竹虽是个下人出身,但也是高门贵族的下人,放到大牢里也显得娇生惯养,看见个老鼠经过就闪得远远的。
      齐祯则安静地坐在草垛上,他耳边除了冬竹发出来的动静,其余别无声响。
      简旭晨特地将他们单独关押在最深处,便于断绝他们一切与外界联络的可能。
      可简旭晨想不到的是,尽管如此,也还是拿一人没辙,——封迟嫣。
      千娇万宠长大的静安公主,强闯京兆府大牢,狱卒根本不敢阻拦,就算有一两个上去赔笑脸的,也被封迟嫣命人掌嘴扇开。
      一身亮丽的金紫色罗裙在昏暗无光的大牢里疾步穿梭,可半晌还是没找到人。封迟嫣气得直跺脚,她直接抓来一个狱卒,再三逼问,才得知齐祯的下落。
      “塔拉”一声,铁锁落下,最外边的一扇铁门被打开。
      闭目的齐祯听闻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声呼喊:“迎哥哥!”
      齐祯睁眼,有些错愕道:“公主殿下?”
      隔着牢笼,封迟嫣触碰不到心上人,那梨花带雨的面容转向狱卒,骤然间又凶神恶煞起来:“还不赶紧给本公主解了这门上的大锁!?”
      狱卒瑟瑟发抖,支吾道:“公主殿下,这个牢房的钥匙最特别,是简将军亲自保管的,小的们没有啊。”
      封迟嫣怒道:“没有?!那你们就是用牙齿咬的,也给本公主想办法解开!简家的一个个算什么东西?!本公主是看懂了,他们兄妹两个想飞黄腾达想疯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
      狱卒根本不敢接话,齐祯却叹了口气道:“殿下请回吧。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可事已至此,别无余地了。”
      封迟嫣再度看着齐祯时,一双杏眼里已经含泪,她哭道:“皇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怎么可以!”
      齐祯笑笑:“这里也不差,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形。”
      封迟嫣急道:“胡说!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随即她眼珠一转,骤然惊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样才可以让他们放你出来了!”
      齐祯多少了解封迟嫣的个性,他们兄妹二人离谱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出是一个娘肚子里的。齐祯生怕封迟嫣添乱,慌忙道:“殿下,切莫冲动!......”
      封迟嫣却突然间破涕为笑,她望着齐祯,有些兴奋道:“迎哥哥,我想到了万全之策!我真是个天才!迎哥哥你等着,再坚持几天,他们马上就会放你出来了!你等我!”说罢,她紫罗裙的衣袂一摆,又兴冲冲地疾步离开了,连背影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样。
      冬竹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头一回见识到这样喜怒不定、风风火火的公主。冬竹愣愣地对齐祯道:“这位北燕公主怎么如此关心大人?她是不是对您芳心暗许了?”
      齐祯举目望天,哪里是暗许?就怕她明抢了。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冬竹看齐祯这模样,便得到答案了,啧啧道:“我们殿下他知道这事儿吗?”
      齐祯的眼中这才缀上了落寞,冬竹赶忙捂住嘴巴,恨自己又提到了齐祯的伤心事。
      即便他们二人内心深处都不相信肖寒无可对证的死讯,但齐祯已经因为这一点风声就染上了心病,冬竹不敢再说错一字。

      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看不见阳光与星辰,让人很快就丧失了对时间的知觉。齐祯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来多久了,期间来看望过他的人只有封迟嫣一个。
      繁华落尽,世态炎凉,本就是人间常态,没什么好稀奇的,齐祯根本不会感慨唏嘘。只是他有唯一的牵挂在外,他心里惴惴不安。
      他与冬竹艰难为伴到不知第几日的时候,牢笼外的门终于再次开启。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宫人,——太后身边的宫女。
      这宫女板着脸,一幅阴沉又恼怒的模样,她走进来看见齐祯,就立刻大喊:“来人,把这贼人扣起来,带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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