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I·尘埃篇》南相女

39、三十九

　　衰败的草、腐烂的花、浑浊的溪流、塌陷的房屋......这里像遭了灾的穷乡僻壤。

　　“师傅，这是哪里呀？田田不见了。”

　　惑昔牵着丫丫，他们四顾无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别怕，我们去找他。”

　　可是他们走了很久，始终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好像这片天地里只有他们俩。越走越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衰败之象，死气弥漫。

　　隔着好远才能有一座破败矮小的土房子，无窗无门，门窗的位置黑洞洞的，本来惑昔以为这种房子里不会有人，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人，他就想进去看看，说不定那是什么特别的“藏身之处”。

　　“师傅，里面会不会有怪物？”

　　“没事，不怕，师傅打得过怪物。”

　　师徒二人逐渐逼近四面漏风的土房子，眼看要到门口，土屋里忽然传出咳嗽声，惑昔驻足，丫丫吓得抱紧他大腿，只听屋里有人道：“谁啊？”惑昔停顿片刻继续往前走，直到不足一人高的土屋入口，他看到狭小的土房子里面铺着一堆厚厚的杂草，草堆之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了外人也不起来，依旧老老实实地躺着，只微微转转脖子动动眼珠，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是谁？”

　　“我们误入此地，这里是什么地方？”惑昔道。

　　“这里就是这里，不是什么地方。”中年人显然身虚体弱，说话有气无力。

　　“那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

　　“可这没吃没喝，你靠什么活？”

　　中年人似是被这问题难住了，他茫然地想了会儿，之后眼中有了湿意，再开口时带着浓烈的失望，“我腿都断了，我靠什么活？”

　　与他的失望情绪截然相反，惑昔突然来了兴致，因为他可以帮他医治断腿！于是，“让我看看你的腿疾。”

　　惑昔在草堆边蹲下来，将盖在那人脚上的干草扒拉开，却没看到他的脚，只见裤管里包着的是木头。那人无力地笑了笑，“没了，充充样子而已。”

　　这样惑昔却治不了了。但他又提出个办法，“我给你做副拐杖，你靠拐杖行动，如果你一直躺着，就彻底废了。”

　　“靠拐杖多累啊，不如一直这么废着。”

　　“你要锻炼，这样才会活得久，说不定以后我会有办法治你。”

　　“扶叶，你真有自信。”

　　惑昔轻轻弯了下嘴角，旋即表情就定住了，转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中年人那透着失望的眼神中又蒙上一层怨愤之色，“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怪人啊！惑昔腹谤。不等他发言，那人又道：“你能带我出去吗？”

　　惑昔恍然道：“难道你是陷进这里然后一直被困住出不去吗？”

　　“不，我一直在这里。”

　　惑昔觉得问他是白问，只好道：“放心吧，等我找到出去的办法，就来带你一起走。丫丫，走，咱们去别地儿看看。”

　　又找了几座土房子，却没在里边看到人，原来不是每个房子都有人住。丫丫走累了，惑昔带着他在一间稍显宽敞的土屋里休息。师徒俩坐着干草靠着土墙，惑昔前前后后思考半晌，得出结论，这不就跟碣女郎化作田园农舍一个道理吗，后来的那十一位女子同碣女郎一样可以化境，所以这地方就是他们所化？可是那个残废的人也是由他们化身而来吗？

　　“丫丫，你和田田怎么跑到我们打架的地方去的？”

　　“有一只小鸟，彩色的，田田说它能带我们找到姐姐。”

　　桑田、桑碣、阿碣、“阿姐”、姐姐？他明明听到桑田叫着“阿渭”、“阿言”什么的来着！所以田田跟十二女郎是一伙的，他们是姐弟关系还是什么的，反正是一起的！那么说，桑氏女郎能化境，桑田也能......

　　惑昔在拜会那个怪人之前就发现在自己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灵力，他的修为没了，此刻他与普通凡人没有区别，不过他乐观地认为脱困之后就会恢复。

　　现在怎么办呢？

　　.

　　“师傅，我们去哪里找田田呀？”

　　找田田，对，有没有可能找到田田？他还是个小孩子，他的十二个“姐姐”能化境，他这么小却不一定能，如果找到他，十二女郎看在徒弟的面子上也不该为难他这个师傅吧。但他带着丫丫走了这么久都找到大哥和田田，继续没有方向地走下去不是好办法。

　　惑昔思考半晌，见一老妪自土屋前经过，她拄着木杖，老迈的躯体大幅度地佝偻着，一步步艰难前行。

　　“老人家！”

　　老妇人闻声停下，转头看向师徒二人，她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探究的神色。

　　惑昔牵着丫丫快步来到她跟前，有了前面和另一人的对话经历，有些问题他就省略不问了，“你去哪里？”

　　老妇人说话慢吞吞的，“哦，我去拜神。”

　　“拜神？这里有神仙？”

　　老妇人理所当然的口气道：“后生，你忘了吗？浣星节就要到了，每到这时候不都要去祭拜么。”

　　说完她就继续缓步前行，惑昔带着丫丫一路跟在她后面。又走了一段路，方才他们呆过的土屋已经望不到了，老妇人忽然在一处水洼边驻足，从怀中掏出泛黄的树叶，将叶子展开，里面包着一点米粒，就那么一小点儿，大概就十几个颗粒，她小心地捧着裹着米粒的叶子，把它放到了水面上，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惑昔默然看着她，见她重拾木杖准备离开才问：“这就拜完了？”

　　老妇人道：“嗯，拜完了。”

　　惑昔：“这么简单？这什么神是这个拜法啊？”

　　老妇人道：“拜法不重要，心诚重要。”

　　惑昔：“那为什么是用米粒？”

　　“因为神仙喜欢米粒，神仙不吃菜，只喝粥，给他米粒，他好煮粥喝。”

　　“......”这神仙莫不是说的他徒弟桑田吧！

　　接下来，死马当活马医，惑昔开始找米粒，这里根本看不见庄稼，老妇人告诉他，庄稼不是没有，只是非常少，想找总能找到。

　　实在是太难了，惑昔千辛万苦总算收集到一把米粒，又费了不少力气在一间土屋里煮出一碗粥来，他寻了个四四方方的土块，把碗放上去，就这么个简陋的仪式，他觉得不比老妇人的差了，而且他和丫丫的心绝对诚。

　　“田田，你真是这里的小神仙吗？碣女郎他们都是你的姐姐吗？如果听到师傅的话，你出来好吗？让你的姐姐们放咱们出去。”

　　“田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很担心你，你快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