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左揽雀尾

4、第四章

　　教室里的人本来就关注着新同学的动静，眼下见到萧瑾瑜径直走向林星乔，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

　　有人仗着自己的位置隐藏，偷偷摸出手机，在学校论坛里发了一条帖子。
　　【诸位，来了两个新同学，一男一女。】
　　底下还附带一张不太高清的照片。

　　照片里，萧瑾瑜扎着低双马尾，黑锻似的长发柔软垂在身前，窗外的光倾斜进来，打在她身侧，像是带上柔和的天然滤镜。

　　【来的新同学是软妹子唉！好好看，走纯欲挂的。】
　　【新同学叫什么名字啊？】
　　【萧瑾瑜。】

　　就算这人不问，在深海一中，萧瑾瑜的名字也会在下课的第一时间被传出去。

　　【我是林姐颜粉！这个角度的照片，她超美的，好吧？】
　　【冷艳冰霜大美人，谁不爱呢？】

　　林星乔的好看在于漂亮，而与萧瑾瑜的美有所不同的是，这份漂亮是带着些许攻击性的，漂亮得过分，像凛冬里的雪，清冷、精致。

　　林星乔的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落在冷白肌肤上，多了些艳。

　　冷霜清艳大美人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是林星乔蝉联三年校花席位，在此期间，却没有人多少人敢追她。

　　【就没有人想问，为啥照片里这两人之间莫名有种杀气环绕吗？】
　　【萧瑾瑜一来，林星乔的校花宝座不稳了吧？】
　　【楼上的，我林姐可是深海一中的神话，我开了新帖，来战！】

　　【新同学不是省城来的跳级天才吗？下次月考精彩了。】
　　【智高颜绝，相爱相杀，磕到了.jpg】
　　【楼上，懂我，来新帖磕。】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我想知道那个跟萧瑾瑜一起转来的男同学长什么样？】
　　【也是帅哥。】
　　【哈哈哈就“也是帅哥”四个字的关注度了。】

　　……

　　高三十一班。
　　沉默的氛围在教室后排蔓延了漫长的半秒，有人打破了沉默。
　　班长热情招呼道：“哎对对对，就是我们俩后面的座椅位置，萧同学你和封同学就坐这里。”

　　萧瑾瑜说了声谢谢，安静地越过林星乔，坐在了她后面。

　　封楚过来的时候，先是喊了一句“班长多多关照啊”，然后又看向林星乔，道：“林同学，往后要多多关照啊。”

　　他坐下后，被旁边人在桌子底下警告性地踢了一下小腿，痛死了的神色在脸上短暂流露，又恢复了如初的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讲台上，班主任招呼道：“好了好了，上课了啊，回神。”
　　课上三分钟后，从前排递来这节课讲解的习题册，是深海一中内部出的题。
　　班长悄悄往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封楚接过后，率先递给他旁边的大小姐。
　　萧瑾瑜翻开习题册封面，第一页上的字迹落入她视线中。
　　林星乔。
　　笔风大气凌厉。

　　以及……
　　萧瑾瑜注意到了空白处用墨迹笔寥寥勾勒的一个图案。
　　她垂眸，多看了几眼那图案，才翻开第二页，然后继续往下翻，直到今天老师课上讲解的那一页内容，才停了下来。

　　封楚悄悄戳了下萧瑾瑜的手臂。
　　萧瑾瑜看他一眼，从他脸上表情读懂意思，把习题册推到两人座位中间。

　　课上，林星乔没了习题册刷题，就抬起手指，抓住笔帽上的星坠图案，无声把玩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后，等老师离开，她第一个出了教室。

　　原本刚把手指放在林星乔座位椅背边缘、准备打招呼的人顿了下，听见旁边不加掩饰的嗤笑，抬脚踢过封楚的小腿。

　　“大小姐你干嘛又踢我……”
　　封楚嘀咕出声。

　　萧瑾瑜用手指戳了戳林星乔的同桌，开口道：“谢谢你们的习题册。”
　　班长回头摆手道：“不客气，应该的，这是我的名字，我是班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
　　她往草稿本写了自己的名字，递给萧瑾瑜。

　　萧瑾瑜注意到班长握的笔，出声问：“班长，你的笔挺好看的，是在哪里买的？”
　　“是挺好看的。”班长答道，“不过，是我同桌借我的笔，至于她在哪里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萧瑾瑜夸赞道：“笔帽上的吊坠很漂亮。”
　　“这个吊坠啊，我知道，我同桌她手机链、手链、书包链、发饰都是这个图案，是她在一家店铺定制的，很有设计感吧，像星空。”

　　“我同桌人特好。”
　　就拿借习题册这件事来说吧，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的习题册借给萧瑾瑜他们的。

　　结果，在课上，她对过答案后，发现自己今天超常发挥，作业错得简直离谱。
　　她小声叹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要拿不拿。

　　主要是……新同学刚来，她也不想把自己糟糕的习题册给他们看，她有点儿包袱在身上的。。

　　然后，她亲爱的同学听见她的小声哀叹，看她一眼，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正在做的习题册推了过来。
　　林星乔今天简直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她真的特好。”
　　班长说完，站起来，去带萧瑾瑜两个人去领校服和平时课程习题册。
　　他们回来时，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萧瑾瑜注意到她前排的人没回来，坐下后，又踢了一脚封楚。
　　得了命令的封楚任劳任怨地写纸条，传递班长问情况。

　　【班长，你同桌怎么没回来呀？】
　　【林星乔从不上自习课的。】
　　【为什么？】
　　【可能是第一名的特权吧。】
　　【成绩好就可以不上晚自习吗？】
　　【听说林星乔在开学的时候，跟班主任保证过，一直保持年级第一不变，直到高考结束。】

　　萧瑾瑜看完内容，把传过的纸条揉皱，丢进窗外十米之外的垃圾桶里。

　　……

　　特行部沈队长来的时候，林星乔刚回到家。她听见门铃声，去门口开了门。

　　和沈渡沈队长一起来的，是特行部中为数不多的女队员之一。
　　两人手中提着银白箱子。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林星乔见过特行部绝大多数的人，明里调查的、暗里保护的。
　　他们不知道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小林同学。”
　　沈渡出声介绍道：“这也是我们特行部的成员。”

　　林星乔应声，让开位置，解释道：“沈叔，这块衣料是我昨晚在二楼观景台观星的时候掉落下来的。”

　　沈渡和他同事来到院中，打开各自手中的银白箱子，处理着那块衣料。

　　林星乔背着手，站在旁边。
　　她看见沈渡手中拿着工具，去触碰染血衣料的时候，精细的长夹突然震颤，像是受了一股不小的力道般。

　　这是林星乔第一次亲眼看见特行部的神秘手段。
　　她能够看见那道气流，无声无音，击打在长夹上。

　　林星乔眨了下眼，安安静静地继续看着。
　　半分钟后，沈渡看见另外一处已经干涸的血迹，开口问道：“小林同学，这处血迹是……”

　　林星乔没隐瞒，将手伸出来，道：“是我下来查看情况的时候，被这块衣料给划伤了。”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大碍，只是流了点血而已。”

　　林星乔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问：“沈叔，划伤我的，是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

　　“是力量威势。”
　　沈渡简单说道：“小林同学平时看仙侠剧吗？”
　　林星乔道：“看过。”

　　“仙侠剧里面，越强的力量是不是威力越大？”沈渡指了指那块染血衣料，“衣料上的血，带着力量威势。”
　　“我估计，这血原本的主人应该在一脉中期的修为。”

　　林星乔垂眸望着那块染血的衣料，目光微闪了下，继续问：“一脉中期？”
　　“小林同学是不是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沈渡问了一句，又笑道，“欢迎你将来来我们特行部参加考核。”

　　“一般来说，像你们这种与神秘力量接触过不止一次的人，我们特行部是很欢迎的。”

　　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有可能无法接触到神秘力量，但是林星乔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接触过不下两次的胜利力量。
　　这在特行部内部评定中，林星乔是属于可以接触修行的苗子。

　　林星乔想了下，开口道：“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

　　沈渡也不强求。

　　林星乔盯着浅坑多瞄了几眼，语气诚恳地问：“沈叔，你觉得这个浅坑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渡抽空打量着浅坑，只当林星乔是害怕这个图案给她带来麻烦，就说：“那这样吧，下周我让特行部的人抽空来补一下这个图案。”

　　林星乔闻言，认真问：“沈叔，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
　　林星乔送上满意的感谢：“谢谢沈叔。”

　　沈渡两人处理好那块衣料，起身对林星乔说：“如果再有异常情况，还是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会及时赶到的。”

　　“另外，这块衣料的事，后期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小林同学，你有知情权。”

　　沈渡说完，注意到林星乔手腕上的手链图案，若有所思道：“小林同学，你手腕上的图案应该不是偶然带上的吧？”

　　这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林星乔语气认真地提起院中浅坑，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借一次白给的劳动力。

　　小姑娘就还挺聪明。
　　沈渡心绪复杂地想。

　　林星乔看向他，肯定道：“是我定制的图案。”

　　“我定制了很多这样的图案。”
　　紧接着，林星乔又多解释了一句。

　　沈渡接触林星乔也不过三个多月，却清楚林星乔这个小姑娘是一个倔强又不屈不挠、一条路走到底的人。

　　但凡是她认定的事，任何人也拉不回来她。
　　六月的时候，他告诉过林星乔，她父亲的死是悬案，或许另有隐情，也可能会很危险。

　　小姑娘遇见这种事，没有哭，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冷静地询问他一些细节。
　　然后，她开始变得沉默，像妥协并接受的模样。

　　直到今天，他发现林星乔从来没有放弃过去寻找她父亲死去活真相。
　　甚至，为了这个真相，她去定制这么多的图案，让自己生活中到处都是这个图案的痕迹。

　　当初林曦如果是遇害，那么他的死是跟这个神秘图案有关系的。
　　凶手看见这个图案，也会有不同寻常的反应。
　　林星乔试图以身涉险，求一个真相。

　　沈渡道：“这件事可能很危险。”
　　林星乔道：“我知道，但我有知情权。”

　　“其实，你很适合我们部门。”
　　沈渡没再劝说什么。
　　林星乔目送沈渡两人，并说：“沈叔叔，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

　　沈渡两人离开之后，林星乔关上院门，
　　回到房间，摊开手掌，露出那道浅之又浅的伤口。

　　“我估计，这血原本的主人应该在一脉中期的修为。”
　　林星乔想起沈渡的评价。

　　她碰过那块染血的衣料。
　　无形的气流在那一瞬间，化作利刃，划破她的手。伤口处的鲜血滴落在染血衣料上，却令那股无形气流消弭了大半，从而变得微弱。

　　微弱得成为了沈渡口中的……一脉中期的力量？

　　林星乔不懂特行部对于神秘力量的划分，但是她清楚，昨晚带血衣料上的威势远不止沈渡判断的一脉中期。
　　也就是说……一个远高于一脉中期实力的强者对她出手，可能只会重伤她，却无法杀死她。

　　这个结论让林星乔垂眸看向手腕上手链图案构件，一切的不寻常都是因为三个月前的那场变故。

　　午后的天气又开始变得阴沉，大有一种要下雨的趋势。
　　林星乔回到学校时，正好是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前。

　　“林同学。”
　　萧瑾瑜出声喊道。
　　林星乔听见声音，看向她。

　　教室里来的人并不算多。
　　萧瑾瑜那一声“林同学”，很快引起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心说：难道两大校花之争就此开启了？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是一间教室容不下两大校花吗？

　　沉默的氛围在教室后排蔓延。
　　在沉默的这十多秒里，教室里其他人包括林星乔的同桌，都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林星乔看着萧瑾瑜，等了会儿，才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说，谢谢你上午借我们的习题册。”萧瑾瑜道，“我放在你桌上了。”

　　“不客气。”
　　林星乔回了一句，然后就看见萧瑾瑜弯起那双像猫儿眼一样微圆的眼睛，继续说：“好像还有一件事。”
　　“班长说，今天放学后，正好轮到我们四个人打扫卫生。”

　　班长一听，这才想起来这件事，连忙出声说：“对唉，乔乔，今天你、我、还有萧瑾瑜和封楚，我们四个要留下来打扫卫生。”

　　今天周五，明天周末，秦家那边让她周六上午去给补课。
　　林星乔应声道：“我记得这件事的。”

　　萧瑾瑜看着林星乔坐在她前排。
　　就连在课上，萧瑾瑜的目光落在林星乔身上，一直盯着她看。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封楚都要觉得萧大小姐是不是一来就看上林星乔了。整整四节课，萧大小姐就光顾着盯林星乔看了。

　　萧瑾瑜发现……林星乔很喜欢睡觉。
　　一到下课时间，林星乔就会趴桌上睡觉，一到上课铃响起，她又能够及时醒过来。

　　萧瑾瑜观察了整整一天，还是忍不住去想——
　　林星乔一点儿也不像母亲，她一定像她自己的父亲。

　　她虽然从来没有在母亲那里见过有林星乔父亲的照片，但是她在私底下搜寻过，从京都大学二十年前的报纸上，看见过林父的侧影照。

　　清贫大学生和世家大小姐之间，本就有着天壤之别，他们能够相遇相恋，本就是个错误，到最后也只会以悲剧来收场。

　　但是出生在世家，萧瑾瑜一直都知道她父亲和她母亲之间的婚姻，也不过是世家联姻。
　　她父亲不爱她母亲，她母亲也不爱她父亲。

　　她母亲也从来不在萧家长住，只在重大场合和她父亲出面，给世家做一对表面恩爱的夫妻。

　　萧瑾瑜一直觉得她母亲是很偏心的，她母亲的爱意全给了林星乔的父亲。
　　他们二人是真心相爱过的，后来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从小就知道母亲在世家之外还有一个女儿，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母亲从来不去看林星乔，也从来不去提起林父，但是她就是知道，她母亲一直记挂着林父和林星乔。

　　她是世家圈里人人艳羡的萧家大小姐，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也会对一个人心生嫉妒。

　　她嫉妒林星乔。

　　她嫉妒着林星乔。
　　她想接近林星乔。
　　她要知道，林星乔一定是比不上她的。

　　放学后，教室里其他同学都已经离开，剩下四个人开始打扫教室卫生的时候，萧瑾瑜才主动靠近林星乔。

　　“林同学，你真好看。”
　　这是萧瑾瑜特地向她一个“好”姐妹那里学来的交友方法。
　　那个“好”姐妹说，要想和一个人熟悉起来，就得先吹彩虹屁。

　　萧瑾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是封楚提了两把扫把回来，他神色惊恐地盯了眼萧瑾瑜。
　　大小姐，你知道你崩人设了吗？

　　林星乔听见这句彩虹屁，看了看萧瑾瑜，一边去拿抹布，一边回应说：“萧同学才好看。”

　　彩虹屁吹完，两个人之间又只剩下沉默的氛围。
　　林星乔拿了抹布之后，转身去水龙头那里，就听见萧瑾瑜又说了句话：“林同学好看到没朋友了。”

　　封楚开始扫地，他听见萧瑾瑜的话，没忍住又瞄了一眼萧大小姐。
　　她萧大小姐想交朋友，招招手，那些朋友不就凑上来了，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林星乔听见这话，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这句话。
　　她朋友少，但也不是因为她好看到没朋友了。
　　她还是很谦虚的。

　　“有句话叫做好看的人该和好看的人交朋友。”
　　萧瑾瑜继续说：“我夸林同学好看，林同学也夸我好看，所以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我听见班长喊你乔乔，那作为朋友，我是不是也可以喊你乔乔？”

　　林星乔觉得萧瑾瑜是逻辑鬼才，诡异之中，透着那么一点点的合理。
　　还有就是，萧瑾瑜努力想找话跟她说的样子，有点……可爱？

　　萧瑾瑜把林星乔思考沉默的时间当做是她的默认，眼睫一掀，喊道——

　　“乔乔！”

　　什么？什么？
　　班长刚搬来拖把，走进教室就听见萧瑾瑜喊的“乔乔”。
　　什么？校花之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快进到最终对决时刻了吗？

　　人生有三痛最痛。
　　爱人恨杀，朋友背刺，亲人相离。

　　萧瑾瑜决定先当林星乔的朋友，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揭开另外一重身份，到时候一定会很刺激的。
　　她找麻烦，当然要找个大的麻烦给林星乔。
　　三大痛苦，她要林星乔体会双重份的痛。
　　她要所有人知道，林星乔是永远比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