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安未已

9、白日梦

　　徐继在办公室人都走了才拉住于漠说：“我跟你去。”

　　“我去哪儿啊？你就跟我去。”于漠一挑嘴角，满脸痞气也不再掩饰了。

　　“你又想一个人去酒吧，还打算瞒着我们，但凡你要是有漫威旗下任何一个男主角的超能力，你就算想去捅天，也不干我事，但你就一肉体凡胎，给你一刀就可能翘辫子，一闷棍儿下去你就可能躺着过这辈子……”眼看徐继就跟泄洪的堤坝一样，没完没了，于漠赶紧堵住了后话。

　　“打住！打住！说什么呢？”于漠瞄了眼倚在门上看戏的任然，清了清嗓子说：“我一三好未婚青年，什么刀啊棍子的干我什么事。”

　　“一闷棍儿下去你就可能躺着过这辈子，你那两大腰子就留着下辈子用吧！”徐继了解于漠的脾性，压根儿就不理他。

　　于漠瞪了眼徐继示意他现在不要再纠结这件事，后者不甘示弱，不但瞪眼直视他还加重了手上的劲儿，一分钟后，于漠败。

　　“就算我答应带你去，嫂子也不一定会答应啊，退一步说，就算嫂子也答应了，我大侄女也不会答应啊。”于漠抚开徐继捏着他胳膊的手，笑得一脸不可描述，“而且就算我等下要去泡吧，你个有家有室的人跟着去干什么，回家陪我宝贝大侄女去！”

　　徐继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气冲冲的走了，其实徐继心里清楚，于漠这是还有其他任务，不便让自己知道。以往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于漠总是以“嫂子不同意”的理由搪塞过去，待他女儿出生了，于漠又以“大侄女不同意”的理由继续搪塞过去，日复一日，也不知道换个说法，虽然情有可原，但每次还是气得他牙痒。

　　任然此刻觉得自己看了出好戏，两位主演将死皮赖脸和咬牙切齿都表现的颇为生动灵性，任然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那，于警官，我也先走了。”

　　“任然！等……等一下，张教授呢？”

　　“他跟郑局有事先走了。”

　　“那你怎么回去？我送你吧。”于漠紧接着他的话尾说。

　　“送我坐警车？”任然被他逗笑了，“我坐公车回去，公交站离这儿就一两条街的距离，有机会再见。”

　　于漠愣愣的看着任然走出办公室，觉得自己眼睛被任然的笑容晃得生疼，他摁着太阳穴久久缓不过神来。

　　任然慢悠悠的晃到了公交站，并没有坐上回家的公车，他直接去了图书馆。待到天黑以后才乘车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前，站在楼前的任然感觉有一种浓厚的年代感扑面而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儿了，如果今天没有遇见陈航母亲，或许他依旧不愿意靠近这一片区。任然内心有些不愿意让人触碰也不愿展现给人看的记忆就像封存在这里似的，一靠近这里，记忆便不断涌出来，有温馨的记忆、有想起都觉得刺痛的记忆、有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记忆，杂乱繁多的记忆片段在脑内闪现。任然摁着太阳穴一步一步的往楼道里走，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身体在颤抖。

　　任然步伐沉重的往上一阶一阶的走，一直走到四楼停在了门前，拿出了保存的很好的钥匙准备开门，常年未用过的锁，“吱呀吱呀”的声音里伴随着金属零件摩擦的声音，刺耳的声响引得他蹙紧了眉头，门开了以后，任然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良久才说：“爸……妈，我回来了。”

　　回应任然的是被开门动静惊扰的尘土和一屋子的寒气，任然静静地站在门口，楼道内的声控灯早已灭了，空旷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月光透过楼道那面镂空的墙壁倾泻而下，零零碎碎的洒在他的身上，将这种死寂沉重的氛围无限放大，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于漠换了身行头正坐在张成海工作的酒吧里，黑色呢子大衣换成了黑色皮质机车外套，白色衬衫在原来解了两个扣子的基础上又解了一颗，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对吧台的沙发上，一派纨绔风流的模样。

　　酒吧周老板此时就正在吧台内，恍然觉得背脊发凉，抬头便对上了于漠的视线，他看见于漠对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冲他邪气的一笑便走了。周老板今天第二次看到这样笑，相比早上那个邪笑，刚才这个笑明显更让他后背发凉，周老板深刻觉得不赶紧将这□□似的警察交代的事办妥，再多一天自己准得精神衰弱不可。

　　于漠走出“墟度”后沿着酒吧街走了许久，这儿一片区大多都是酒吧，除了旁边这号称“市中心的别墅”的黎华雅墅外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街道两边也没监控设施，每家酒吧虽装修得都光鲜亮丽，但随便拐进一条巷子都是阴暗鲜有人往的地方，简直就是藏污纳垢的最佳选择。

　　于漠在“之兴”“之余”两家酒吧周围勘察了好几圈，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可以走出这一片区，但只有一条主道，也是最不容易迷路且相对来说敞亮不易发生意外变故，如果对这一片区不熟悉而且时间是在深夜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走这一条主道。而如果是这个方向的话确实如宋玉所说，都是必经之路，这样一来两家就都有可能是陈航最后去的地方，只有去两家店要监控了。

　　于漠先去的“之兴”，全程老板都很配合，让干嘛就干嘛，但他并没有如愿所偿的顺利找到线索，任何一台监控都没有看到陈航的身影，于漠出来后继续往街道深处走。

　　“之余”内部，调酒师正有条不紊的调着酒，调酒师有着稚气未脱的面容，身着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下半身也穿着挺括流畅的西裤，皮鞋也擦得锃亮，典型的英国绅士的气派，举手投足无不自然优雅，店里有好些客人都是冲他而来的，店内装修风格也是走的复古英伦风，他再往那儿一站便更增添魅力了，时间长了，他便也对各类客人别有用意的目光或动作都免疫了，无论是男是女。

　　不过推开门走进来的这个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都似被禁锢在无形的囚笼中，眉眼间有掩藏不住的戾气，这种神秘又危险的气息吸引着他，眼神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许久，这个男人一个口哨将他唤回现实，口哨声婉转悠长，骚气十足，正是于漠。

　　“Gin and Tonic，Gin用特干型，可以调吗？”于漠一撩眼皮将调酒师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可以的。”突如其来的视线接触让调酒师心跳漏拍，渗入骨子里的动作仪态规范，并未影响他的调酒动作，一贯的优雅流畅。

　　“味儿还挺正，在这儿工作多久了？”于漠抿了抿嘴唇上的酒渍说。

　　“三年了。”

　　“那挺久了，这儿感觉挺有情调的。”于漠偏过头打量着周围，下巴抬了抬示意酒吧角落那两个紧贴在一起模糊的影子，“跟你们这儿氛围挺不搭的。”

　　调酒师看向一眼于漠示意的方向说：“偶尔还是会有这种情况。”

　　“那你们平时看监控不就跟看片儿一样。”

　　“倒也没那么夸张。”

　　于漠见有戏，冲他笑了笑继续道：“你们这儿人还挺多的啊，怎么就你一个调酒师，天天都这么辛苦，身体跟得上吗？”

　　“我们这儿是轮班制，工作一天就休一天，这样也没觉得那么辛苦了。”

　　“嘿~那我还真幸运，要是昨天来就遇不到你了吧。”

　　调酒师腼腆的笑了笑，将一杯刚调好的酒推给了于漠，“这是我新调的酒，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看。”

　　这调酒师毕竟还年轻，对于于漠这种老流氓式撩骚，实在招架不住，于漠话间隐约透露出的关心，如果你去深究那就掉进他的陷阱了，他就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漠外貌确实有一定的迷惑性，明明是个坏痞面相，发型服饰也作了相应打扮，言行上却不见丝毫轻浮，这种落差让他越发神秘，越发吸引人。

　　对于漠来说，对调酒师的态度确实是他有意为之，一来是为了办案，二来是因为初次见面的任然，白天他多次因任然的一举一动而心神波动，实在让他心生无奈新奇之感。现在的他明显就是逆反心理作祟，非要撩拨一下别人，弄得别人也心痒，他自己才痛快，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对酒的见解很独特，调的酒喝起来很干净，很简单……我也不喜欢层次太多的酒，口感过于复杂倒让舌头分辨不出调酒师想表达什么了……恩？”

　　调酒师很高兴有人懂自己调的酒，正兴奋着，于漠蹙眉让他心头一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于漠指向他身后的小黑板说：“ONLY ALCOHOL PLACE？你们这儿只供应酒？”

　　“这个啊，是，老板的个人理念，说他的酒吧不供应除酒以外的饮品。”

　　“你们老板还真有个性，他今天人不在吗？真想见识见识。”

　　“他今天来了的，应该在办公室吧。”

　　于漠余光透过玻璃门瞥见正向酒吧走来的男男女女，便顺势对他说：“那我去瞧瞧，这么有个性的人应当认识认识。”

　　“唉？你要去找老板？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或者带你去也行啊。”

　　“这么点距离，打什么电话，不用不用，你看来人了，招呼他们吧，待会儿见哦。”于漠说着就起身，向他挥挥手就向酒吧深处走去。

　　于漠一边观察着“之余”的内部结构一边快步穿过大厅，拐进了边上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便看见了调酒师说得办公室，于漠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于漠右手放在衣服内侧，左手推开了门，他快速打量了内部一圈，右手便从衣服内侧的枪上垂在了身侧，办公室内部风格也与酒吧内部一致，都走的欧式复古风，屋子内布局一目了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