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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日梦 ...


  •   “恩?……哦,那幅画就是陈航画的,平时上课大多时候也是用他的画作教学的。”白薇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些陈航以前的画的照片,将手机递给了任然。

      “那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任然一边问一边低头翻着照片。

      “最近画的,就是这两天的事。”

      “白老师,麻烦您把陈航其他画的照片也发给我们。”任然说。

      两人告别白薇,走出教学楼时,任然还在边走边翻着照片,眼看就要撞上电线杆。于漠发现任然对肢体接触有所排斥,也就没有冒然地拉住他,只是快步侧身站在了他和电线杆之间,当然于漠也就被他撞了个满怀。

      任然抬头便看到如此画面,于漠倚在电线杆上,肩膀放松,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裤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全身上下都透着慵懒的气息,眼睛也不肯全睁开,视线聚焦在远处。

      “恩?于警官?”任然将抵在于漠下巴的脑门迅速撤离,“于警官,你看这些照片,陈航……”于漠伸出一根手指中断了任然后面的话,并示意他看身后。

      于漠视线聚焦处,有几个男生正抱团向他们的方向走来,风格各异的艺术系男生,谁也不抢谁风头,走在一起既跳脱又和谐,也是一派好风景。

      “唉,你们说陈航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今天居然没来学校,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是啊,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玩得再怎么疯,专业课他也从来没逃过啊。”

      “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他就算旷课跑出去鬼混,也不是不可能啊!”这话是一个走复古机车风的男生说的。

      “你看他不爽,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愿跟你计较,现在都搬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好针对他的。”

      “他搬出去他的,关我什么事?你们还以为他搬出去是为了不跟我吵架?”这个男生嗤笑一声,“可笑,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一个人往前走了。

      剩下的三个男生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性,也没去追他,转而讨论着晚上去哪儿玩。

      任然以眼神征求了于漠意见后,便快步追上了那个复古机车风男生,于漠则留下询问这三个男生,“你们是陈航同学?”

      “是啊,一个寝室的,你是谁啊?”

      另一边,任然同这个复古机车风少年简单沟通了几句后,知道了他叫沈沉毅,也是陈航的室友。

      “沈同学,陈航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任然的声音总是可以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跟人沟通时,他时常都以倾听者的姿态,所有不可言说之事都没对他设防似的,但显然眼前这个脾气跟摔炮似的男生是个例外。

      “他去哪儿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沈沉毅不耐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蹙眉瞪眼,脸上整个一大写的“烦”字儿。

      “也是,非亲非故,他的行踪你肯定也就不会关心了。”任然说完就看到沈沉毅脸色有所缓和,“那么你跟他非亲非故,怎么对他这么不满呢?”

      沈沉毅被噎了一下,“我跟他从大一开学以来就没什么交际,我们两个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没有因为什么事冲突过。警察叔叔,你不应该找我问关于陈航的事。”这摔炮似的男生难得冷静下来,“你要是想了解什么,可以找这个人,这是他电话,他叫李絮。”

      任然记下电话后,沈沉毅还很有礼貌地跟他告别,不过走了不到两米就站着不动了,沈沉毅用鞋尖来回踢着地面,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头,举手投足都盛满了变扭,“你们找到陈航后,叫他赶紧滚回来上课!”说完后还一直瞪着眼,活活憋了个大红脸,狠狠的踢了一下地面,才甩着手大步走开。

      任然看着沈沉毅气冲冲的背影,淡淡的笑了。

      心理学家朱迪思·维奥斯特在《必要的丧失》中提到六种友谊。有的友谊,虽互帮互助,却在情感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叫便利之交;有的友谊,虽兴趣相投,但交情较浅,这叫志趣之交;有的友谊,互相珍惜,在彼此的记忆中占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这叫昔日之交;有的友谊,相伴走过一段特殊的时期,建立了牢固的牵绊,往后不需要过多来往也可以维持一种亲密的关系,这叫萍水之交;有的友谊,虽年龄相差大,但互相给予互相受益,这叫忘年之交;还有一种友谊,彼此无论是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持续保持着亲密的联系,相互信任,相互依赖,发现彼此的优点,忽略彼此的缺点,这就是一生的挚友。

      无论是哪种,都难得都珍贵。

      沈沉毅和陈航之间,或许每每相见都红眼,或许真如他所说从未有一段平静的对话,但他们在彼此心中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段少年人之间的感情,不坦诚、少温情,却也难得也珍贵,可这样的感情随着陈航的离去也就消散在了这漫漫尘世。

      任然抬头望着天空,光线并不刺眼却也无法将眼睛完全睁开。于漠逆光而来,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呢子大衣,快步向他走来,修长的腿带动着大衣,衣摆在阳光下翩翩飞扬。

      自带光环的男人啊,任然心里弹幕疯狂的刷着,他向于漠摆了摆手机说,“约了个人在学校门口咖啡馆,叫李絮,应该是陈航好朋友。”

      于漠和任然往咖啡馆走时,互相交换刚才各自询问到的有效线索,陈航一周前突然搬出去了,具体原因不明,室友反应说陈航近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和较大的情绪波动,在校期间身边也没有可疑人员,简单来说两人都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们到咖啡馆时,一眼便认出了李絮,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阵徐徐吹来的风,就像山涧缓缓流过的溪水声,温顺柔和,与他相处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今天穿着白色毛衣配浅蓝色牛仔裤,清新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活力。

      于漠在前台点了两杯榛果拿铁后,两人与李絮打完招呼,纷纷落座,任然坐在李絮对面,于漠坐在任然旁边。

      “听你其他室友说,你和陈航关系最好了?”于漠率先发话。

      “……恩,他……他人很好。”李絮耷拉着眼皮,左手用力搓着不小心弄到右手的颜料,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乍然睁大,“可是你们为什么来找我?警察为什么来找我问陈航的事?他……陈航怎么了?”李絮突然站起来将身下椅子撞倒在旁边,他手忙脚乱的将椅子归回原位。

      任然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桌沿,牙齿焦虑不安的咬着下嘴唇,反复几次下来,已经有血丝渗出来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于漠,等待着他的答案,李絮眼底期待和不安相交,期待一句平安无事,不安于未知之事。

      于漠将李絮的反应收入眼中,心中顿时既悲凉又无奈,相比于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和冷血无情的杀手,面对被害人的好友亲人更让于漠束手无策。当初他一腔热血扑向刑侦事业,父母的反对之音自然最为强烈,可也未曾让他有丝毫退却之意,义无反顾的在这条路上摸爬打滚近十年,到头来最能触动他最让他感到无奈的还是面对被害人亲友的时候。

      于漠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一方面对人对物都戒备感十足,另一方面他又很容易共情,很容易被身边人的情绪所感染。虽然矛盾,但这两者却共同存在于他身上,也正是因为这两者,他才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刑警,既有将恶人绳之以法的狠劲,也有与被害者亲友感同身受的柔情。

      于漠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尽量平静缓和的说,“警方今天早上接到报案,陈航于今天凌晨遇害……很抱歉目前只能告诉你这些。”

      “……他……他。”李絮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抓着桌沿的手突然用力到极致,然后慢慢泄了劲,无力的耷拉在桌上。

      任然看着李絮微微颤抖的手,幅度很小,是竭力克制过后的结果。他在尝试深呼吸调节自己的过大的情绪波动,可频频失败。任然拿着勺子,轻轻的敲了一下陶瓷杯壁,李絮茫然的抬头看着他,“李絮,对于陈航遇害我们都很遗憾,但你得清楚陈航并非自杀,我们需要尽快抓到凶手,更需要你的全力协助。”

      李絮在听了他的话依旧没有冷静下来的意思,任然低叹了口气,“李絮,陈航喜欢你。”

      于漠转头就看见任然一脸笃定,他看着任然偏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喜欢你,对吗?”

      李絮眼底终于有点点亮光,他的视线聚焦在任然面前陶瓷杯内的勺子上,耳边继续响起柔和而低沉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人不自觉的联想起画面,直击心底最柔软处,“你知道他喜欢你,他告诉过你,是吗?虽然你对他有好感,但你拒绝了他,所以他从寝室搬出去了。他为什么搬出去?因为你拒绝了他吗?因为不想再看见你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不是因为这样吗?”李絮眼里已经噙着泪水。

      “根据我了解的陈航,他不会这样想……李絮,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以为你正因为不这样认为,所以才这么伤心。”

      “是啊……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只会默默守在门外而不是说些安慰的话;我跟人起冲突的时候,他也只会帮我善后而不是帮我打架;知道我家境困难的时候,他只会拉着我一起做兼职而不是直接接济我……这样的他,怎么会那么做呢。”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突然抬头望向于漠,“可这样的他……为什么?”

      “警方正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我们需要你全力配合。”于漠说,“陈航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知道所有细枝末节。”

      随着李絮抬头的动作眼泪就溢出了眼眶,可眼泪这东西,只要一有开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眼泪无声地流着,“大概一周前,他跟我表明了心意,可我……我顾虑太多。他当天便搬了出去,为了给我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可他除了没在寝室住,在我面前或是其他同学面前都表现的与平时无差,不过现在想来他也是尽力掩饰他的情绪吧……”

      李絮断断续续的说着近来发生的大小事,眼泪也决了堤似的,他并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无声地流着泪,就像他对陈航的感情一样,都小心翼翼的悄无声息的放在心底最珍贵的盒子里。

      于漠同任然将李絮送回学校后,接到了宋玉的电话,“老大,陈航手机最后定位是在黎华区的一条酒吧街,我已经把位置发到你手机了,副队已经往酒吧街去了。对了,陈航的母亲刚才已经来了。”

      “恩,我们马上回来。”听筒还传来宋玉 “公子也一起回来吗?”的声音,于漠就干脆利索的将电话挂断了。

      于漠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什么,蓦地转头,“任然,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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