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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她从怀里的信封中把自己那缕头发抖出来,闭着眼埋进去。 ...

  •   师兄送了程涛一程。
      男儿间的相送,更多的是硬派的表现,缺少眼泪。师兄把那只灰绿色的提包挎在程涛肩上。眼神碰眼神,都互相笑了。
      千言万语胜在无言,什么前程似锦,什么勿忘我心,一旦说出来反而乏味。
      师兄先停住了脚步,他觉得程涛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一直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做了决定也不拖泥带水,以后也会活得越发潇洒。别人至少也红过了眼圈,唯有他,哈哈笑笑,不止绽放了多少颗牙齿。
      程涛看师兄站在阴凉处不再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内心略有感怀,几年同窗,很快便各奔东西。他对师兄说,等等我。跑进百米外一家迷你超市,出来时连同购物袋一齐塞给了师兄。
      师兄被冷气激得抽了一口气。不过是两瓶饮料,却被程涛送得郑而重之,师兄托在手心似沉千斤。
      喝吧,程涛说。离车开还有26分钟,他刚看过时间,已经没有多少再交代的时光。
      师兄低下头,慢慢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瓶,上面的水珠很快流了一手,师兄慢慢地拧开,程涛都听见那声噗声,瓶盖被师兄攥在手里,他仰起头慢慢喝了一口,咽下去,爽,师兄说。
      程涛笑了。
      师兄还想再说点什么。
      只是天气越来越热,四周的热汽不停地往他这边聚焦。最后师兄只得拿另一瓶饮料作题:怎么还买可乐?还是这个牌子?我不喝。
      你不喝送人呗。程涛说得轻松。
      师兄似有不甘,握在手里朝上扔了两轮又放回购物袋。
      送谁?明知故问。
      你看着办吧。程涛看一眼手机。他也热,心里的热球烧得他嘴唇发干,可他就是不想喝水。
      你打算放长线?还是藕断丝连师兄想到那封还没还的信。原来余铃喜欢喝可乐啊。
      程涛摇摇头。
      他只希望余铃能够简单些,快乐些。
      可乐,可乐,可以希望你快乐。
      余铃没能见上程涛最后一面。她找他时,他已经离开多时。床铺早已经冰凉没了温度。她手沿着床四周摸索了一周,坐下不动。
      师兄回到宿舍,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程涛光冷的床板上蜷缩着一只小兽样的团物。师兄摸了把脸,打开手机音乐,震醒了余铃。
      师兄趁此她还意智朦胧之际,把信封和程涛可乐一并推给了余铃。余铃拿着一只脚轻一只脚重地走到操场上。这儿,是她知道自己喜欢程涛的开始。她打开可乐,咕噜噜地不停气地往自己胃里灌,中间岔了气,可乐随着她的咳嗽反喷到自己一身。
      嘴里苦到无边,可乐也缓解不了。余铃找到那棵槐树,四周都砌上了石台,只有中间一点可怜的土壤裸露出来,她伸手去挖,挖得指甲生疼,才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她从怀里的信封中把自己那缕头发抖出来,闭着眼埋进去。
      埋完后,坐得离这棵槐树远了些,失声痛哭。
      她的行为引来三三两两的侧目,但也仅此而已,非常时节,大家都十分理解这种心情。
      余铃很是哭了一些时候,哭累了,泪流尽了,她站起来,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土,找水笼头洗干净自己两手,然后向图书馆走去。
      程涛放弃的那个研究生名额,经他推荐给了余铃,余老头考虑一番后也勉强接受了。因为余铃成绩不错,各方面表现尚可。失掉心爱,来个良好的填补,总比没有强。余教授摘下眼镜叹息一气便也罢了。
      师兄守着空荡荡的床位很不习惯,他戒了一餐,搜了不少佛经来听。
      彼时的程涛已经坐到车的末尾,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窗外掠过的田间景色,除了绿,还是绿。这些年自己的家乡绿化搞得比较好,到处郁郁葱葱。这也是他执意回来的原因之一。当然最大的,他还不能说。这些绿意看在眼中,却不能消除心中的烦闷。
      父母的电话早已经打了几遍,不停地询问走到了哪里。早在去年,按照他的想法和建议,父亲已经建了一个现代化的大棚,里面初见成效。父亲说,只等你回来给老子发奖状了。
      车很快进站了,因为不是终点,人都提前把行李拿好到车门处集结。程涛一拖一挎排在最后。他似有希冀,又把心中默记的号码打了一遍,仍然是失望的回声。
      程涛没让父母来接,出站后打了个车,现在的出租都送到家门口。司机选的大路,程涛却让拐了个弯,弄得司机从后视镜看他,说,小伙子,你们村照这路走有点绕啊。
      没事,程涛说,有个同学让我捎个口信给家里。她家没电话。
      司机便照他言改路线。到了黄琴家门口,程涛却不下车,只是让司机停了两分钟,打开车窗换了会气,便让车开走。司机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不少他钱,他也少管事。
      程涛的父亲在家,架子很能端得住,看见门口来了车,也不激动,安然悠坐。程涛把行李拖下来,多给了司机十块钱零头。司机高兴而去。
      妈呢?程涛瞅了瞅屋里的动静先问。打开他的房间,收拾得窗明几净,应该是母亲的作为。
      当爹的见失了儿子的宠,心中天平很快倾斜,说,知道你今天回来,说是菜有两样备得不齐,又去补买了。
      买什么呀,天热了,有什么吃什么呗。程涛想还把他当客人了?
      当爹的呷口茶,展了展皱纹说,我也是这么说的,你妈的那脾气能劝动?
      程涛放好东西,倒了杯爹的茶,不冷不热,他一口下去,妈的,这个苦呀,真是与他的心两两相撞。
      爷俩聊了几句,当妈的便回来了。一见到儿子喜上眉梢,原本没抢到新鲜菜的沮丧瞬间化为乌有。
      儿子,刚杀的鸡,一会辣炒还是红烧啊?
      辣炒啊,当爹的说,没点辣滋味怎么喝酒?
      红烧吧,程涛相当不给老爹面子,他说最近有点上火,吃清淡点。
      鸡红烧,鱼呢,清蒸?当妈的永远唯儿子是从。
      别整这么多,我又不是外人。程涛喝了两杯浓茶,心平静下来。
      见没人搭理他,老爹心内很不好,溜达两步,看看筐里的菜,炒个菜心拌个生菜行了,儿子不是上火?又快又好收拾。
      要你管!当妈的不乐意了。她受累她愿意啊,谁让喜欢的儿子回来了呢?
      男人的火也冲了:白眼狼,天热为你想还不记好,做吧,做吧,有得好吃我还不乐意?他也不打下手,又踱回屋子里准备跟儿子开聊。谁知当妈的火眼金晴,大嗓门一亮:老程,你帮我把鸡先剁了,鱼也清洗好了,我摘菜呢,腾不开手。
      当爹的这个气啊,小的回来了,不支使,还支使他,他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
      程涛听到父母斗嘴,笑着到母亲身边蹲下帮忙。当妈的立马心疼了:你这手哪能干这?让你爹来,他手粗。
      他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当爹的瞪眼。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程涛说,老头,你藏的那瓶酒还在不?你去找找,一会我也喝一口。
      那酒你喝不得,当妈的想起什么,停顿一下,接着说,你年轻气盛,别喝那酒,咱家有黄酒,有花酒,都是补气的。
      当爹的不动,想自己那酒到底放哪了?当妈的却急眼,伸脚一踹:你快去找找那瓶花酒,闻闻坏没坏。
      什么花酒?程涛问。
      当爹的解惑:果酒,你妈家亲戚自己酿的,种的果树采了泡的。有樱桃,有葡萄,还真有手巧的,酿了杏花和桃子酒。
      卫生过关吗?会不会有甲醛残留?程涛不放心地说。
      你这是职业敏感,老爹不客气地说。
      呵呵,程涛已经把鸡剁好,鱼洗好了,想想又洗了两个彩椒,一红一黄。老爹看见了,又插一句:这椒椒不辣,凉拌最好吃。
      程涛闻言笑着摇头,只得去挂着的几串红天椒那儿摘了几颗洗了跟葱姜蒜放一起。
      老爹满意地去找酒了。当妈的说,别顺着他,这几年你不常回,毛病长了不少呢。
      没事,程涛圆着说,我不吃辣椒就是。稍微带点味也下饭。
      很快一桌饭就整好了,一家三口围坐。程涛先给父母斟了酒,先开口说,爸,妈,儿子敬你们,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老爹含笑点头。
      当妈的不乐意看见自己男人唱高调,板板脸说,辛苦啥?自己的孩子自己养着不都心甘情愿吗?你小时候淘,大了就不让我们操心了。虽说你不再读书了,我心里遗憾了不少时候,但也想开了,以前领着你的手走路,现在你要自己走,我们除了支持不会堵你后路。家里没金山银山,两把力气还是有的。
      对,老爹很赞同,觉得自己女人关键话说得漂亮,他不由抿口酒,对儿子说,以后接力棒交给你了。我和你妈去游游山,玩玩水。
      刚赞美过的女人立马掉他链子:你自己去吧,我还想跟儿子奋斗呢。
      呵,程涛笑得差点想喷酒,老妈别给他捣乱就行了,奋斗是真不敢指望呢。他把鱼头转转,朝向老爹,辣椒都被拨到那一侧了,老爹吃欢了,看自己的儿子更顺眼。
      当妈的见状,又把肉多的盘子倒了个,程涛劝住说,别挪来挪去了,菜汤都洒了。
      酒过半巡,老爹红通通地脸映着酒光说,吃完饭歇一晌,下午去验收一下你老子的才干?
      程涛说,行。
      当妈的说,这才刚回来,不先歇几天?走走亲戚串串门,或者先出去逛逛。这几年除了上学就上学了,也没怎么给自己打扮打扮。还有你那些表舅家,表婶家什么的,都念叨你不少回了。
      少去!老爹不高兴,那些势利眼儿,听说你要回乡创业,个个跟避老鼠似的不见影了。别听你妈的,妇人之见。
      程涛想想说,我看着办吧。你们别操心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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