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DeusexMachina

95、第 95 章

　　吃完饭，周筠整理厨房，我洗碗。分工合理，男女搭配，我心里默默感叹生活真美好。

　　收拾完毕，她又去沙发上坐着书，我就到衣帽间里把为她准备的运动装备拿出来。

　　“哇~~”她打开袋子拿出衣服，显得十分惊喜。

　　“我不是都告诉你会帮你准备运动装备么，还这么吃惊？”

　　“是啊，我知道啊，但这个牌子我一直想买，但也一直没想好买哪一款。啊你真是我的选择困难症终结者！”

　　“是吗？”我也觉得很惊喜，“我也没想到我会成为什么选择困难终结者。我终结的最大难题，是不是选谁做你男朋友？”我坏笑着盯着她

　　“好好好，行行行，不跟你犟……”她没好气地看我一眼，“诶，这个牌子你怎么知道的？”

　　“买之前我在健身房里观察了女生们的运动装，觉得好看的就问问品牌，也跟一些女性朋友讨教过。别忘了我还有一个时尚界的军师陈宓啊，我一问女生现在喜欢穿什么样的运动装束，她直接给我发了好几篇介绍品牌和款式的文章，还把购买的网站都一并附上。最后买的时候呢，我就凭感觉挑一下咯，然后你就很喜欢，这大概……就是直觉和默契？”

　　“好吧，典型的建筑师决策风格没错了。”她一边听我说，一边忍不住微笑，然后给我下了这么个结论，“广泛搜集信息，注重跟业主沟通虽然并没有直接跟我沟通哈，听取专家意见，最后再根据业主的需求，加上自己的风格与直觉，做出决策和设计，然后还能完美契合业主需求，在业主都不清楚自己需求的前提下。”

　　这回轮到我一边听一边笑了。

　　“你快换上吧，我看看实际效果。”

　　“嗯！”她夸张地点头，然后拿起衣服飞快地跑进衣帽间，不多时，又飞快地跑回到我面前。

　　黑色的无袖胸衣，胸口处是一个古铜金色的五角星。黑色底色的紧身九分裤，布满了各种星球的图案。很好看，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体线条紧实，曲线有致，所以穿什么都好看吧。

　　“别光看啊，评论两句啊倒是！”

　　“嗯，好看，很适合你。”我语言平淡，但心里可真是想把她的曲线都揽进怀里。

　　“你看我这大粗腿。”她语气里有点自嘲，但也透着一股子骄傲。然后她用左手食指戳了戳大腿中部，好像是在展示硬邦邦的腿部肌肉。

　　我这下可忍不了了，推动手圈，靠近她，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左手食指戳了戳她的大腿，果然硬邦邦。

　　“这哪里粗了？再说了，粗点也好看。”我一边说，一边侧身，抱住她的腰臀，头斜靠在她的躯干。

　　“果然美帝人民都爱大粗腿啊，那我以后就放心大胆地练腿啦。走啊，说好的跑步呢？”

　　“再抱一会儿。”我话一出口，简直都要被自己的腻味吓到了。不过真的好舒服啊。

　　“好吧。”她自然应声，左手摩挲我的头发。

　　几分钟后，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去卫生间做了下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换了一身运动装，然后带她来到车库。她果然又被车库里的库存给惊呆了。

　　“你的座驾还真是多啊，这些轮椅都是对应什么场景？”她惊叹地环视一圈，然后把疑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噢，这个是打篮球的，旁边是打网球的，那边那个轮胎粗大的是沙滩上用的……待会儿用这个hand cycle陪你跑步，”我一边说一边移动到hand cycle旁边，准备转移上去，“我怕用现在坐这个轮椅追不上你。”

　　“哈，你这个担心还是有道理的。不过现在我比较担心追不上你。”她一边说也一边走到我身旁。

　　“怎么会……”我坐到坐垫上，然后准备把右腿抬起放到右边，结果鞋子卡在扶手上，脚脱出了大半，鞋子也差点掉下去。我略尴尬地朝周筠笑了笑，她也笑了。很轻松那种笑，就像之前她笑我吃饭洒一身，就像之前我笑她拿着手机找手机。

　　既然她都已经把这些尴尬的事情当做日常生活的小笑料了，我也就放轻松一点吧。

　　她一边笑着一边上前一步，蹲下来，伸出手帮我把鞋子穿好，又支援了我一点力量，帮我把腿放好。

　　“那麻烦周女士好事做到底，帮我把脚放踏板上绑好吧。”我双手垫在后脑勺，非常惬意地躺平了说。爱情给人勇气，使人变成厚脸皮啊。我心里暗想。

　　只见周女士白眼翻上天，叹了口气，分明是在感叹“好大一张脸”，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帮我把脚放上踏板，绑好，然后绕到另一边，重复之前的动作。

　　“诶，那你以前怎么绑的啊？也有人帮你吗？”她转头朝向我，带着一点疑惑的神色。

　　“没有啊，我都自己绑啊，就是动作慢一点罢了。”我一脸“诚实”地跟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假笑着看我，一副上当的表情。

　　“好啦，谢谢祈太太这么贴心地照顾祁先生，头一回有这种待遇，感觉好幸福哇。”我继续厚脸皮。

　　她“噗”地笑了，略有一丝害羞，也没看我，眼角低垂带着笑意，站起身，“现在可以出发了吧，你带路。”

　　“稍等片刻，你把背包递给我一下。”

　　她照我说的，把背包从轮椅椅背上摘下来，递给我，我把GoPro从包里取出来固定在车架上，然后把背包放到座位后的置物篮里，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带她跑的是一条6.7英里的路线，中点是UCI的Aldrich Park，可以在那里稍事休息，也可以停留下来看看风景。

　　周筠说她很久没有这样跑过步了，但她那种专业跑者的素质不减。幸好机智地选择滑handcycle陪她跑步，还能比较得心应手地调整速度，灵活地出现在她身前身后和身边，然后拍下两个人一起运动的画面。

　　半个多小时后到了UCI的公园，打算在草坪上坐一会儿，一边看风景一边休息。

　　选好地点，正要立起腰身去解开脚上的绑带，但周筠已经忙不迭地蹲下，麻利地解开一边又解开了另一边。我正要转移到地面上，她又手疾眼快地把坐垫从座椅上拿下来放在我近旁的位置。

　　太幸福了啊太幸福了啊。幸福到我都不敢抬眼去看她，只是默默转移到坐垫上。

　　她坐下，身子贴着我，说小腿有点酸有点紧，就伸手去揉捏小腿肚。

　　“我帮你捏一捏吧。”说完我伸手去抬起她的小腿，横跨过我的双腿，开始揉捏和拉伸。

　　她也没有跟我客气，身体往后仰，双手在身后撑在草坪上，脸上有一种微微的得意地笑。

　　“舒服吗？”我问。

　　“嗯。”她答。

　　“是不是觉得给我揉了那么多次腿，这回终于有回报了？”

　　“要说回报，好像真是头一回哈？但是我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啊。”

　　“你想不想要是你的事。但我会努力给。”

　　“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但是你要继续给的话，我也照单全收啊。我自己也回报你就好了。“

　　”所以我们之间是要爆发一场军备竞赛吗？比谁对谁更好那种？“

　　”这个竞赛很有意义诶，那我正式向你宣战。”

　　“好啊，那我也正面迎战。”

　　说完这句话，我就向挂在handcycle椅背上的背包侧过身去，但还是差点距离。于是就用双手撑起身子往背包的方向挪了挪。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周筠见我动作有点吃力便站起身来准备帮我。

　　“不用，拿到了，”我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凉的柠檬苏打水，加了一点儿糖和盐，补充电解质。”

　　“你这叫迎战？你这是率先发起进攻吧？”她一脸无奈地笑着看我，似乎有点不情愿地接过了杯子，“好吧让你暂时领先。”

　　看她喝水时悄悄转动的眼珠，可能在谋划什么“战略战术”吧。也没必要去刺探敌情，坐等偷袭，更加惊喜。心里这么想着，也不由自主一边盯着她一边嘴角上扬。她看我笑了，马上又摆出漫不经心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

　　“你不喝点吗？”她朝我晃晃手里的杯子，“还是你自己带了另一杯？”

　　“我回家再喝吧。”我笑笑。

　　后半程路线比来时要长一点，周筠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歇了好几回。她说主要因为长途跋涉外加时差所以状态才不好，不然这点跑量都小意思。我也有点累，最近两周白天上班晚上练琴，心理和身体的压力都很大。庆幸她路上主动要求歇了几回，我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安抚安抚有起义趋势的身体（作者小声bb：你以为周筠真有那么累啊？）。

　　到家之后手臂都觉得有点酸，在卫生间转移的时候，左臂突然乏力，差点摔下马桶。心里警觉地冒出一个叹号。随后出现的灼热痛感，又迅速召唤出了第二个叹号。

　　感染。

　　担心了很久的问题最终还是出现了。苦笑，自己对自己这个破身体的了解，还真是透彻。

　　赶紧翻出了药吃下，然后才去洗澡。

　　洗好了来到客厅，看到周筠又窝在沙发上看那本书。我就自然地坐到她身边，两个人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偎在一起感觉太好了啊。

　　但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怀里那个人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她的脸埋进我胸膛，一路向上亲吻。她把书放一旁，指尖抚摩我的肩膀，然后往下探索。

　　我抓住她的手，她正欲覆上我脸颊的双唇戛然而止，我也正好迎上她不解又期待的眼神。

　　是的我知道，午夜时分你就要飞走，可是，你想要的我现在没办法给。对不起。

　　她的唇凝滞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地吻了下来。双手环着我的脖子，然后头温柔的靠在我肩上。
　　“你抱着我睡一会儿吧，跑了这么长距离有点困了。”她轻轻地说。

　　她在我怀里安安静静睡了快一个小时，醒了之后就喊饿，然后去厨房做饭。

　　下午的行程本来是带她去balboa island，但她说还是想窝在家里跟我一起看书和画图，我也乐得顺水推舟。

　　晚餐带她去了我经常去的一家越南餐厅，回家待了一会儿收拾好行李，就该出发去机场了。

　　她看我情绪有点低落，还安慰我说很快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路上她给我放了一首歌，说是她大一时最爱的歌。她说她听了很多年，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感想。

　　“还记得去年夏天在L.A.的机场
　　你捧着一束鲜花清纯的模样
　　在入境大厅里不停地望
　　怕我的出现消失在你身旁
　　你说这座城市有你编织的梦想
　　在时速限制只有九十的路上
　　我莫名期待地望着窗
　　让你驾着我们未知的去向
　　Sunset Boulevard Santa Monica
　　爱情的地图原来是怎么样
　　Above the City around the highway
　　你就是我的天堂
　　Santa Barbara, Pasadena
　　爱情的幻灭原来才是成长
　　Above the clouds around the shadow
　　迷失也是方向 ”

　　她说她初听时，在加州的地图上找Santa Barbara 和 Pasadena，但目光还是忍不住UCB的方位飘去。她说那句“爱情的幻灭原来是成长”给过她很多安慰。她说“迷失也是方向”其实是她前几年的生活写照。她说，终于看到我“在入境大厅里不停地望”，也曾“莫名期待地望着窗，让你驾着我们未知的方向”。她说，她终于感受到了“这座城市有你编织的梦想”。她说，现在我们又行驶“在时速限制只有九十的路上”。

　　她说，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你就是我的天堂。”

　　最后挥手再见，她脚后跟上的两抹绿色渐渐走远，消失不见。

　　这一次的分别，不似上上次我离开北京时的心酸和不甘，也不似上一次离开时的满怀不舍和期待。我有一点失落与惊惶，周筠这一走，就标志着我离开LA的倒计时正式开始。我要一个人在这里清算自己的生活，然后独自踏上陌生的归途。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在我身边……

　　回到家收拾好自己，躺好，闭上眼睛，眼前还是那两抹跳动的绿色。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被锥刺般的疼痛吵醒，头晕眼花，周身发烫，十分难受。第一反应是摸到手机给Jill发了消息明天请假，虽然我和她已经有了一种默契：我不去上班她便能推测出是我身体出了问题。然后才打电话给我的医生。

　　胡医生是带着护工一起到的，例行检查之后，结论就是感染导致的高烧，药也是惯常吃的那几种。眼下倒是无大碍，但也得好好将息着，就怕日久不愈会有严重的连锁反应。

　　吃完药，护工帮我擦洗整理，就沉沉睡去：有了医生的诊断和护工的照料，精神也完全放松了。虽然还是有神经痛时不时地侵扰，但护工的安抚及时，也能很快又入睡。

　　醒来时已经是临近中午，忍着头疼查了一下航班的信息，周筠还在天上飞着呢，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了。再次醒来，手机里多了好几条周筠发来的消息。

　　“我到北京啦，一路上都很顺利，你放心。”

　　“居然还能赶上第一节课之去食堂吃个早餐。”然后是一张早餐的图片，紫色的碗碟盛着茶叶蛋玉米饼小米粥这些典型的中式早餐，背景里能看出密密麻麻的桌椅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上班忙呢吧？今天要加班吗？我也开始上课啦。”

　　………………

　　好个活力充沛的人儿啊，折腾了一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下飞机就去上课。再看看自己，忙一点累一点就病倒在床上不能动弹……

　　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得给她回个信息呀。

　　“嗯，确实得加班。你好好休息啊，别累着自己。”

　　这条消息我对周筠说了谎，然后果然一语成谶，痊愈之后回到事务所，就遭到了疯狂加班的报复。

　　手里项目的交接和验收都需要大量时间精力，而我还想留出滑雪的时间，以及在圣诞节前就正式离职，就必须平时多加班了。圣诞节去纽约跟魏礼逊陈宓聚一下，然后直接从纽约回国。

　　因为上一次病倒敲响的警钟，再加上工作的繁忙，所以自己也尤其注意健康状况，还让胡医生每五天上门一次给我做检查，就是希望能禁得起回国的这一趟折腾，让家人和周筠都少一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