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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许愿星 ...

  •   青春期少年之间的变化总是令人费解的。
      有时多年的好友会为了莫名一句刺中自尊心的话而决裂,有时参加了一个竞赛赛前辅导同桌的陌生少年就能成为热络的朋友,也有时一些中二病、无病呻‘吟看了一场花开、听了一场雨便自己想开了。

      如今回忆起我的青春,就犹如一个无知少女拿起了万花筒,在她尚为眼前的美好赞叹想多留片刻记忆时,稍一手抖,镜筒中的碎片划过,眼前又是一副新的色彩斑斓的图像……

      我的眼界只限于我小小的天地:朋友、家人,为即将到来的分班打算,也跟人庸俗地凑团聊些小八卦。
      不知不觉秋已经深了。
      十月后的第二个星期,全校迎来了期中考试。

      那段时间学校和附近都变得很脏,地上一摊摊泡胀的彩纸屑越来越多。

      期中第二天,因是停课考试,我们便能提早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附近还有一所高中两所初中,老城区就是这样,什么都是紧凑的。
      也由此,我们走不了几米路就能看到那些泡胀的纸屑。

      “真恶心。”
      有一次跨过一滩污渍时我抱怨道:“又恶毒又愚蠢,要作法能成绩变化,大家都不学习了。”
      明明不是下雨天,弄得人在路上走时还要像避水塘一样地绕过去。

      我说它恶毒是因为,它不但祈祷祝福还带诅咒性质。光是祈祷好运,那也就是一批人关上房门自己去作法,有用没用还是单纯练傻那也是一个人的事。偏偏现在这说法里带了诅咒,实在是恶心人。

      茹雪咦了一声,“你看这像不像以前老人说的药渣啊?”
      我们这个地区有个老迷信,要想病人病好,就把煎药丢弃的药渣倒在人来人往的路中央,这样有路人、车辆踩过去,病人的病就会被带走。

      “说得像真的样的。”我嘟囔道,“要是这样有用,早就有人无灾无病永生不死去了。”
      “我就是觉得像啊。”茹雪道,“不过听你刚刚的那个理论,单独祈求祝福就祈福了,还要带个咒人。你说要病人病好是可以理解的愿望,可为什么还要咒路人?这无冤无仇的。”
      “管他呢,你还和封建迷信讲道理?能讲道理,就不叫封建迷信了。”
      茹雪忽道:“怎么就有人那么自私呢,自己有愿望很正常,祈祷就祈祷了,为什么还要咒毫不相干的人。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样没怨没仇就要害人的事?”

      我突然就回忆起了小学时的诅咒纸团。
      不知道哪个小屁孩先想出来这么个阴损的事,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看到这些字不复制三份传给别人,你和你的父母都会恶运不断,倒霉一年。”
      这些诅咒纸团吓坏了一群小学生:不知何时是谁在自己校服口袋里塞了这么只纸团,打开一看这样的诅咒内容,说真信这种草稿纸撕一角的纸团就能咒人就算是小学生也有很多人不信的,但就是这个话实在太恶心人了。兆头也很不好,谁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出事?

      便是不信,很多人也传了纸条。
      传到后来拷贝的话变成了“倒霉十年”,倒霉的方式也由这群小学生艺术加工,什么“被车撞死”都算是没创意的,“电风扇削掉脑袋”“床底爬出阴鬼拉人腿”……你能发现一群小学生在害人的想象上也是“天赋异禀”。

      我从没过片面去承认“性善论”和“性恶论”。说“人之初性本善”或者“性本恶”,在我看来都一样不全面。
      与其说那些是孩子们的天性,倒不如说小孩是大人社会同比例缩小的模型。

      这可以说是一件完全损人不利己的事,可以用作例证“人类的非理性行为”。
      害人有时真的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是出于理性的。这成了我和伦叔之间很大的一个分歧,他教我“人做事必有目的,人都是逐利而来,没有利益才不会有人吃饱了去害人”,只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会无理由害人。
      而显然我找到的这个些个例子,诅咒纸条、封建糟粕药渣以及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许愿星”都属于“正常人无理由的害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茹雪不解道。
      我说:“没什么奇怪的,最近考试季,都想成绩好些,反正被‘害’到的人互不相识,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有的话可能自己踩到了,跟我们那时候诅咒纸团样的,为了图个安心再咒回去。”
      “真幼稚。”不过她突然说道:“不过听说隔壁学校好像有人跳楼了。”
      “真的假的啊?”我有些不信,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听说隔壁学校跳死个人之类的,可再问下去,却都说不出具体是哪个学校。

      不料这次茹雪却很确定地回道:“六中啊。”
      “六中?”
      我反应了一下,这不就是庄妍之前转来的学校?

      “庄妍。”
      我回头叫她,她正走在我们后面几步,闻言蹙眉。
      虽然我终于让她同意了一起上下学,但走在路上时她总不肯与我们并行,我心里也埋怨过她这性子太独。一个人走在我们后面,起先也让我和茹雪有些不自然,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

      这时我问她:“你之前是六中的?”
      她点头,却似在注视四周。
      “出事的是几年级啊?”我问茹雪。
      “啊?我也就听人一说,好像是个女生减肥对自己长相不满得了抑郁症。”茹雪道。

      这种又让人怎么找话题呢?就算是之前的学校,庄妍也不可能认识所有人。
      我确有时想方设法想把她带进话题,在我心里,总觉得她这样人太独了不好。做人嘛总要开朗一点,人生那么长,在少年时就定下个消极的基调可不是好事。

      她并没多认真听我们的对话,我发现她似乎是在观察周围街道。
      “你在看什么?”我问她:“有看到认识的人了?”
      “不是。”
      我们走到下个路口过红绿灯时,庄妍突然就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买样东西。”
      我有些意外,“是要去超市吗?一起去吧,附近我们熟。”
      “没事的,我一个人就好。”
      我和茹雪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我们陪着吧,又没几步路的。”
      庄妍摇了摇头,“回去吧。”
      “你这人真不知好歹,要不是怕你落单……”茹雪忍不住就说了,我按了下她的手才熄声。
      我则说道:“你去买东西好了,给我们个时间,我们在这里等你,时间到了我们给你打电话。”说不定人家要买些不想被人看见的私人物品呢。

      前方的红灯倒数已经开始了。
      庄妍依旧拒绝我们:“绿灯快亮了,你们先走吧。”
      “可……”
      她忽然拍上了我们的肩膀。
      “回去吧。”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受。
      就像是周围世界突然消失,声音从很远地地方传来。
      大脑停止了思考,只能纯粹地接收眼前的指令。

      “从现在开始回到家,我会在之后大家,没有人会陷入危险。”
      “好。”
      趁着绿灯,我和茹雪一同过了马路。

      后续我实在无法描述自己在那一个状态的感受。
      世界像是变得很亮,下午三点后带着橙色的阳光成了视线中的主色调,模糊感到有行人,明明来来很多,却觉得整个城市单调地只剩下了橙色。
      这种状态直到回家开了家门才接触。

      我钥匙旋开家门,突然惊醒过来。
      背上冷汗直流,回到家的只有我一个,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那么不正常的对话,我却像是大脑突然停止了思考一般。

      我想到了催眠。
      《清江服务导报》的情感专栏素来爱科普一些简单的心理学知识,这几期里就说到了催眠——这是一项被传得玄之又玄的心理治疗手段,也是目前影视、小说最爱使用的剧情梗之一,因为够“戏剧性”,自然也能吸引喜欢猎奇的少年人的眼球。

      虽然这个专栏每回都要写一点老生常谈的科普,但有几个案例我却记得清楚:二三十年前经济还不发达的时候,沿海地区曾有过一伙人到车站对妇女老人实施过催眠抢劫。
      在某个中年妇女的案例中,中午时分她在车站等车,因中午车少太阳又毒,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这时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突然上来搭讪问路,中年妇女回说了几句,突然男人就是这么拍了她一下,然后要求她跟着一起走,一路上叫她交出各种财物,金首饰、随身现金……等她反应过来,对方早笃悠悠地脱身了。
      据她自己说,在那种状态下,对方叫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哪怕是乖乖拿出钱包。她自己也是有意识的,但当时她根本没觉得不对,甚至可说是大脑停止了思考一般。

      刚才的我也就是这样的状态。
      没有亲身经历过催眠术的人会觉得神奇,然而只有自己体验过才能感到……恐惧。确切形容,我就是感到了恐惧,那个状态下自己就跟机器进入了出厂设置面板,任人宰割,毫无自己的思考能力,谁都无法不为这种失去自控的感觉而恐惧。
      我们总说不能改变世界还能改变自我,似乎自己才是掌握自己的主人,谁都确信这一件事。所以我才会更害怕这种超控,试想,自己都无法做只的主,只要手段到位,就有人能控制他人的自我,这该是多恐怖的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许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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