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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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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继续往赫梯首都哈图萨斯前进。
同伴中多了个漂亮的少年,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玉箫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每天晚上休息时,照例是她和西玛住一个房间,有的时候则是一个帐篷。为了避嫌,她都在地上打地铺,但是早上醒来时,她总是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上去了。
睡在床上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就是,她和西玛之间那个暧昧的姿势,足可以让人联想起一切不好的事情!
因为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所以除非是她自己梦游,否则就一定是西玛把她抱到床上去的。可是这么瘦弱的男孩子,估计连一袋米也背不动,又是怎么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弄到床上去的呢?而且她向来警醒,西玛却能够把她弄到床上去而不惊醒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有天晚上,玉箫刻意没有入睡,只是闭眼静静地躺着,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移到床上去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月光清冷地照在地上,旁边床上的西玛传来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玉箫轻轻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已经熟睡的少年。
他微微侧着头,长长的黑发从枕畔垂下来,一直拖到地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白,隐隐反射出银白的光芒。
玉箫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挪开眼睛了。这个十五岁的男孩,仿佛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那绝世的美貌和那种有些清冷的独特气质,足够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这么一个如嫡仙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以前是怎么生活下去的呢?他的家人,又会是些什么样子的人呢?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昏倒在远离埃及本土的沙漠里?不问,不代表她就不好奇,每次看到西玛的时候,她脑海里总是翻涌着这些疑问。
这个谜一般的男孩啊……她想着,一股轻风从她鼻端掠过,带着隐隐的梅花冷香,她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好困,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床上的少年,手指微微地动了两下,两股小风有生命似的,随着少年的动作,温柔地将她环绕起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玉箫刚睁眼睛,便又看到西玛那张如沉睡的天使般安详的脸。
少年两只手臂围绕在她的腰间,头靠在她的肩头,长长的黑发如同披风般盖在两人身上。而她的两只手,居然也不安分地环绕着少年的脖子!
玉箫的脸呼地一下热起来了,感觉好像是自己在故意占人家男孩的便宜似的。
她连忙轻轻扯开西玛的手,落荒而逃地奔出门外,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从那种窒息似的气氛里脱身出来。
“嗨,埃及姑娘,起得好早啊。”哈图西利懒懒地坐在凳子上冲她打招呼,苏利乌则在前前后后地收拾东西,做出发的准备。
“要走了吗?还有多久到哈图萨斯?”玉箫也坐下来,倒了杯水喝。
“嗯……大约还要十几天吧。”哈图西利漫不经心地说。
“还要那么久?”玉箫倒抽了口冷气。如果再这样与西玛“同床共枕”上半个月,很难保她不会对人家男孩子做出什么“轻薄”的事情来!
她不禁叹口气,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有当登徒子的潜质了。
“怎么,和这么漂亮可爱的美少年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哈图西利笑得老奸巨猾,冲她眨了眨眼睛。
玉箫强自镇定地喝了口水,然后说:“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对那个比我小四岁的小男孩感兴趣。”
哈图西利假假地笑了一声,笑得玉箫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喂,我能不能换换房间?和他一起睡……我好像总是睡不好。”玉箫低声下气地跟哈图西利商量。
“换房间?你想怎么换?” 哈图西利摸着下巴,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你不想和可爱的西玛一起住吗?那么……你是要和我一起住呢,还是……”他伸出手比了比沉默地忙碌着的苏利乌,“……你要和苏利乌一起住?”
玉箫被噎住了,只能瞪着哈图西利那张笑得可恶的脸,说不出话来。
哈图西利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然后愉快地挥了挥手:“嗨,可爱的西玛,昨晚睡得好吗?”
玉箫浑身一震,然后猛地回头,看到白衣的西玛站在门边,长发散乱。他双手用力绞着衣摆,那双比纯正的黑宝石还要黝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黑宝石上笼着迷茫的水汽,看来充满了伤心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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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说人家的长短,却正好被人家听到,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玉箫让宝儿自己小跑着,然后偷偷斜眼,看了看坐在她身后的西玛。
他今天反常地没有抱着她的腰,反而坐得很后,垂着头,安静得有些异样,单薄的身体在风沙中瑟缩着,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玉箫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厚着脸皮找西玛说话。以往当她说话的时候,西玛总是睁着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然后无声地微微笑着,那笑容幸福得简直会让人嫉妒。
但是今天不管玉箫怎么说,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低着头,头发盖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不会真的是伤害了这个纯洁的少年吧?不过……她好像也没说很过分的话啊?玉箫懊恼地想着。
这时,宝儿正跳过一个沙坑,马背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玉箫连忙抓紧缰绳,然后敏捷地回手拉住差点就摔下去的西玛。
看他仍旧是一副没生命的傀儡娃娃般的样子,玉箫不禁心头火起,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放到自己身前来,然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真的好瘦!指尖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的肋骨。她的心用力抽了一下,
“你想死没关系,但是我还不想替你收尸呢,你刚才如果掉下去有可能摔死知不知道?”本来想说句温和一点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口又是火气十足。
西玛久久不说话,但是玉箫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和快速的心跳,然后,有冰凉的水滴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哭了?玉箫又想抽自己几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纯洁漂亮的少年时,自己总是扮演了邪恶的角色。
她轻轻踢了踢宝儿让它停下来,然后伸手抚着西玛的后背。
“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西玛微微侧过身,让玉箫能看到他爬满泪痕的侧脸。
“你……你讨厌我吗?”少年哽咽着说,清清亮亮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不!怎么会。”玉箫连忙用力摇头,然后掏出亚麻布的手帕帮他擦眼泪,“姐姐怎么会讨厌自己的弟弟?”
“真的不讨厌我吗?”西玛转过身来,勉强止住了泪水,仍旧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呢!”玉箫连忙保证。
“那……你会赶我走吗?”西玛的眼睛还红肿着,泪盈于睫。
“不会,姐姐怎么会赶自己的弟弟走呢?”玉箫毫不犹豫地说,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哭他了。
“我……我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吗?”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可以!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玉箫拍着胸脯说,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许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西玛破涕一笑,仿佛满树的樱花开了,细细密密的花瓣随着微风飘下来,逸开清雅的芬芳。
他伸出纤细的手臂,抱住了玉箫的脖子,将自己冰凉的小脸贴上她温热的面颊。
“我也喜欢你,姐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羞涩。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玉箫百感交集。
在高高的阿布辛拜勒高崖上,也曾经有一个人这么抱着她,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她强忍住热泪,拍了拍怀里的人,然后踢踢宝儿,让它小跑起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最终换来的都是伤害。所以她衷心希望这个如雪般晶莹剔透的少年,对自己真的是只有弟弟对姐姐的依恋和爱慕。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在他的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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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玛一看就知道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哈图西利更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有了这两个累赘,玉箫觉得自己彻底变成了老妈子。不仅要帮所有人洗衣服和收拾杂物,在沙漠里露宿时,她还要负责做饭。幸好有苏利乌的帮忙,否则她怀疑自己可能在到达前就会一个人逃跑。
不过再苦难的旅程也有到头的时候。
这天,他们来到了距离哈图萨斯很近的一小片绿洲。
“为什么不直接赶到哈图萨斯,还要在这里过一夜?”玉箫抱着一大堆脏衣服,不满地瞪着哈图西利。
“没什么,因为我累了,懒得走。”哈图西利装作无辜的样子摊摊手。
“那……这些衣服不能带回去洗吗?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洗?” 玉箫的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咬牙微笑着挥了挥手中的衣服,“而且全都是你的!”
哈图西利摸着下巴,笑得像吃到葡萄的狐狸:“你知道嘛,明天我们就要进入赫梯的首都了,身为堂堂赫梯国王的王弟,不穿得光鲜一点怎么行呢。”
他凑近玉箫,笑着摇了摇手指:“而且,以后你就要靠我罩你了喔。”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最好乖乖听他的话。
玉箫恨不得把衣服全都丢到他笑得可恶的那张脸上去,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她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了呢。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哈图西利,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脏衣服就出了帐篷。
在这个绿洲停留的旅人并不多,所以到了夜晚便显得格外寂静,只隐约看得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篝火。
她走到外面,贪婪地吸了两口凉凉的空气,这才一边欣赏着漫天耀眼的繁星,一边往绿洲边上的那个小湖泊漫步而去。
一股微风飘过鼻端,带着淡淡的梅花般的冷香,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那个白色的单薄的身影毫不意外地出现在视野里。
她一笑,冲跟在后面的西玛伸出一只手,“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西玛怯怯地点头,看着她伸出的手,眼睛里掠过快乐的光芒。
“过来啊,以后想跟我去就要直接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静静地跟在后面。”玉箫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西玛的体温偏低,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是浑身清爽。他的手柔软而冰凉,握起来很舒服,就像握着一卷上好的丝绸。
湖边有着枝叶繁茂的几颗老树,还有干净洁白的一小片沙滩,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静谧,俨然是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玉箫将衣服抛在地上,舒展着四肢在沙地上躺了下来,两手枕在头后,仰望着黑天鹅绒般的星空。西玛静静地靠着她身边坐下,抱着双膝,柔顺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摊开的手上。
玉箫漫不经心地捞起一把他光滑黑亮的头发把玩,一边有些感伤地看着南边埃及的星野。
“西玛,你知道吗,星星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命运喔。”她轻笑着说,“你看,埃及的星野下,中天紫薇垣的那颗帝星,是多么明亮,多么耀眼。”
西玛轻轻地“嗯”了一声。
玉箫接着说下去:“埃及的法老,也如这颗星一样光明啊。”
想起那个修长挺拔如神砥般的身影,她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后星的位置,那里果然已经有了一颗新的星子,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光芒稳定而内敛。
一股深沉的痛从心底翻涌了出来,她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眼泪。
如果……如果她没有选择离开,现在的事情,应该都不一样了吧?她有机会成为那颗尊贵的后星吗?
许久没有过的泪水静静地滑了下来,突然感觉到面颊上一凉,一只手将它们有些笨拙地抹去。
转头看看,西玛正跪在旁边,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玉箫忍不住又笑了,连忙用力抹去泪水,拍了拍西玛的手臂:“对不起喔,让你看到这么丑的样子,没事了,不用担心。”
她抱起衣服走到水边,像要赶走不好的心情般拼命搓洗起来。洗完一件,用力拧干,便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西玛蹲在她身边,脸上带着绝美而宁静的笑容,接过衣服后轻轻抖开,然后挂在老树伸出来的枝桠上。
玉箫呆呆地看着他优美的身影和轻柔的动作,脸不禁有些发热,这样的场景,似乎只应该出现在被称为“家”的地方。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能在这片陌生而荒凉的土地上,给她一种家庭的温暖,这不能不让人感动。
她连忙用力甩甩头,接着洗衣服。两个人安静而又默契地合作着,很快就洗好了。
湖泊里的水清凉而透明,隐隐透出蓝绿的色泽,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看来甚是诱人。
玉箫伸直腰,看着干净的湖水,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洗澡了。由于一直是在沙漠里,所携带的水只是勉强够维持,更别说是洗澡那么奢侈的事情了。
她拉住西玛的手,叮嘱他坐在树后,不要回头看,自己便放心地脱了衣服跳到水里去。
她痛快地在湖里游了两个来回,又钻到湖底去拔了些水草编成草帽,这才冒出水面,往岸边游去。
游到岸边,才发现刚才放在沙滩上的衣服不见了。她紧张地四周看看,然后整个人突然就愣在那里。
大树下站着白衣的少年,黑发被风吹得微微飘起,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捧着她的衣服,看来有些紧张,有些羞涩。
虽然名义上是姐弟,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在那一瞬间,玉箫羞窘得想再次钻回水里去。
“我……我担心……”西玛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了一层红晕,清亮的声音此时听来带了几丝暗哑。
玉箫突然明白了。他只是因为她太久没有上来而担心她,并不是故意要不听她的话。那些关于男女之间的隔阂和污秽的思想,似乎完全不能与这个少年联系起来。
只是单纯地关心她而已。
她有些迷惑,这个十五岁的男孩,与她相处也不过几个月,但是那种淡淡的却异常深沉的感情却仿佛是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而沉淀出的永恒。
那种感觉……好像在几个轮回前便已相知,如今只是重逢。
“西玛……转过去。”她轻轻地说。
西玛低下头,缓缓转过身。她走到他身后,拿过自己的衣服穿好。
“你也想洗澡吗?”她问。
少年转过身来,轻轻点点头。
“那好,去吧,不要走得太远。”
西玛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湖边,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他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泛出银色的微光,黑色及地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缓缓走向水里,圣洁得就像是沐浴在圣水中的天使。
他轻轻撩起湖水,水珠顺着他光洁的胸膛滚落,头发湿了,像海藻般在水中飘散开来,然后如同暗夜披风般裹住他散发着银光的身躯。
玉箫的眼睛瞪得好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应该。
他抬起头,看到呆站在湖边的玉箫,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极度魅惑的笑容。
在他微笑的时候,他的眼眸中似乎有一抹金光闪过。
天啊……
玉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是人,最起码,他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如雪般晶莹的少年,此时展露出的,却是如同妖魅般致命的吸引力。
引人堕落,引人沉沦。
玉箫大口喘气,然后猛地转回身,捏住了自己感觉有些发痒的鼻子。
如果不这么做……恐怕,鼻血便会不受控制地飙出来了。
“我原来也是个色女……”她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乌龟辛苦地爬啊爬……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