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1]》愿独逍遥

4、浪子薛蟠

　　次日早起，洗漱过后，木清言照例来至薛姨妈房中。因离得颇近，木清言倒是一个人过去的。
　　薛姨妈这里正张罗着摆饭，见女儿来了，忙让她坐。木清言也不见外，就挨着坐在薛姨妈下手。

　　薛姨妈端详了她几眼，“今儿看着可精神些了，你心里觉着怎么样呢？”
　　“好多了，只早起还有点子困。”
　　“是了，这是你这几日在炕上歪久了，今日若有精神，大可多走动走动。”
　　“妈说的是呢，正好去请老太太和姨妈的安，并看看诸位姐妹。”

　　一时二人吃完了饭，木清言又帮着薛姨妈回了些生意上的事。
　　早几年薛父过世后，就是薛姨妈主事，只薛姨妈从前也不过管管家中诸事，又不是个果决的，说是主事，靠的还是些老人。
　　至于薛蟠，现如今也才虚岁十六，薛姨妈又下不了狠手管他，正是个少年纨绔，虽也去铺上跑跑，听几耳朵生意，也不过是虚应故事，不能各处安排打点。

　　宝钗这几年倒时常帮着薛姨妈理些生意上的事。还有几处田庄和铺子，是早就言明日后交给宝钗的。他们这样人家，管家理事自然都是要学的。那几处产业并下属诸人便是她陪嫁的一部分，如今基本都是他独自在管了，只因早早练起手来，才好心中有数，来日才不至于仓促或被人哄骗了去。只薛宝钗整日居于内宅，又到底年轻，还有些面软。
　　总的下来，薛家的生意这些年倒去了十之一二。连那皇商生意都有些艰难，不过木清言倒是希望能干脆撂开的，听着体面，实则内里事多着呢，也不适合薛蟠。再者他们这样家业，又何必做什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要薛蟠守得住才行。
　　不过这也得看薛蟠日后表现如何，贾家到底为何抄家，又有什么皇上太上皇的，整本红楼梦倒真如一个梦，虚幻和现实交杂，真真假假，有颇多可以考虑之处。当然这些且都是后话了。

　　一时回事的都走了，早有丫头换了茶上来，母女二人方坐着说些梯己话。

　　木清言先开了口：“妈，咋们在这里也住了些日子了，妈怎么打算的呢？”
　　“这是怎么的了呢，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

　　“妈，我们京中好端端的大宅子放着，住几个月倒是亲戚的情分，哪里有个长久住着的道理呢？这十几间屋子虽也可进出，到底不大方便，就掌柜们回个事，看着也不像样子。”

　　“我的儿，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只自从你父亲没了，你也再没个姐姐妹妹作伴，回家里偌大的房子岂不冷清些。再者也没个人管教你哥哥。在这里，你姨爹到底是个亲近长辈，好歹教导些你哥哥，若回了我们那里，又没个人教导，又在自己家里，更成了个没笼头的马，可如何是好呢。”

　　“妈说的何尝不是呢，只姨爹虽是个读书人，我也不敢说。妈只看那贾宝玉，还有琏二姐夫，那东府里更甚，没得到带坏了哥哥。妈只看哥哥自打来了这里，更不着家了些。又常往铺子里支些东西送给什么哥哥弟弟，我虽不好说的，多少也听得些。那贾家家学里是个什么样子也可见一斑了。妈不信，只管叫跟着的小子来问。”

　　“哎，你哥哥如今也还立不起来，可有什么法子呢。你病才好，莫要多想，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得到教你操这个心，天塌下来，且还有我和你哥哥呢。你只高高兴兴的我就看着也高兴。”
　　“妈~~”薛姨妈搂着女儿，木清言好久没跟人撒过娇，换了个壳子，倒还不甚害羞。
　　默了回子，“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戴那金锁。”
　　木清言抬起头来，“怪累赘的，可戴它做什么呢？”

　　“胡闹，这些年多亏了那冷香丸并金锁，这也是能不戴的。”
　　“妈，要我说，那冷香丸也只好做个新鲜样玩玩罢了。至于那金锁，我早不耐烦戴了，怪沉的。现在也不怕告诉妈，这几天我可没吃那冷香丸，不也好好的了。”木清言说着，还起来转了一圈，好让瞧瞧她能活蹦乱跳的了。

　　薛姨妈看着女儿，心里倒笑了起来，这一病，倒活泼了些子，只面上还强板着。

　　木清言复又坐下，自搂着薛姨妈的腰。“妈，莺儿那天说什么金啊玉啊的，可是妈叮嘱的？”
　　“你的丫头，我做什么去叮嘱她？”

　　“哦，那我可撵了这丫头去了。主子跟前，也敢乱说话的。还不趁早撵了去，可留着过年么？”

　　薛姨妈无奈只得说道，“是我和你姨妈提起过，只怕那丫头听了去也未尝不是。”

　　顿了顿又道：“你也有十三了，这也是你自己的事，你心里可怎么想呢？我看宝玉倒是极好的，家世，人物，性情，再者你姨妈又疼你，哪一处不妥帖呢？”

　　木清言羞的把头埋在薛姨妈怀里，复又抬起投来，“妈，我一辈子陪着妈不好么，人说在家千般好，妈就这么想赶我出去？”
　　“傻孩子，妈哪里舍得你呢，只是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呢？”

　　“妈要我说，我可看不上那贾宝玉。贾表弟只合做个朋友罢了，还只能是酒肉朋友。文章经济一概不通，又整日在内宅厮混，姐姐妹妹的。既是个长不大的，又是个小祖宗，我看比哥哥还不如呢。妈怎的看上他？我可瞧他不上。”

　　“我的儿，妈知你是个心高的，只现如今这世家子弟哪个不是这样呢，你这表弟虽有些肩不能挑，然以他这家世，妈又只你这一个女儿，也可保一世富贵，顺遂无忧了。”

　　“妈看这贾家还好么？我倒劝妈快点搬回我们宅子里去呢。再者说，我看哥哥也未必立不起来，只如今到底年轻些罢了。照我说。”

　　一语未了，只听的薛蟠在门口敲了敲门。
　　“妈怎么也不多疼我些，娘两个大白天的还要说些体己话。”说着，已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