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町物语之地狱业火》飞花斋叶

23、第 23 章

　　义量突如起来的请求，让北田越信和义嗣两人都深感意外。义嗣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的他礼节性的欠身离开，只留了北田越信一人。

　　“义量大人是有什么其他的事么？”北田越信面露微笑的看着义量，似乎并未因为对方突然留下自己而感到不满。

　　“是关于房间安排的事。”义量说道。

　　“房间安排的事？”北田越信呵呵笑了两声，“义量大人您不是很喜欢这个房间么？”

　　“北田大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义量继续道，“那样的安排，严格意义上说逾矩的，北田大人您不应该犯这样错误？”

　　北田越信低着头，轻笑了起来，他道：“这件事，倒是臣下的错了。原本是想着那位仁公子身体不适应酷暑，所以特地给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如果冒犯到了义量大人您，那么我这就另外为仁公子安排一间房间。”

　　“也不是……冒犯了啦……”义量说着，那话语就开始显得结巴了起来。他微微侧了头，用手指抓挠着因为紧张而变得刺痒的耳垂。

　　北田越信没有说话，那双细长且精明的眼睛却未曾放过义量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他道：“义量大人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叫住臣下的吧？”

　　义量有些微微红了面颊，他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其实是有一些事，想要请教北田大人。”

　　“只要是臣下所知道的，必定会对义量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北田越信说着，微微冲他欠了欠身以示自己的态度恭敬。

　　“前代领主大人，费劲心思修葺这样一间庭院，想必一定是深爱着北田大人的夫人的吧？”义量问道。

　　“这样的问题，倒是让臣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呢？”北田越信说着笑了起来。

　　“为何这样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陆奥领主，他身边的夫人，非常的多。我的母亲也不过是他所疼爱过的女人中的一个，而且还算不得上是最喜欢的那一个。所以对于您的这个问题，臣下的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北田越信如实回道。

　　他的话，让义量的脸上露了些失望，嘴里也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义量大人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么？”北田越信问道。

　　义量看了他一眼，确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关于贑仁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去跟上杉说的，至于叔叔，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眼前这个北田，会是合适的倾吐对象么？

　　义量不太能够确定。

　　不过他肯定北田肯定已经瞧出些什么来，不然对方不会将贑仁突然的安排在自己的房间旁边。

　　但是……这个人，好像知道贑仁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让义量有些犹豫，并且不安。

　　“您是为了仁公子的事吧？”

　　没有等到义量的回答，北田越信兀自的开了口。

　　义量被他的话惊得整张脸都红了，他抬手遮了自己的脸，不敢看北田越信，只是低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北田越信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停止了谈话，相反的，他继续道：“臣下去接您的那一天，您亲自抱仁公子下牛车的事儿，如今也已经传遍了整个领主城。说起来，安排仁公子在您房间的两侧，也是基于这件事考量，毕竟这里有太多想要一睹他真容的人，把他和其他侍童随便安排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和不妥了。毕竟陆奥是个乡下小地方，您这样身份的人突然大驾光临，大家都觉得很意外，也很紧张。再加上仁公子的事儿，不管到哪儿，您和他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虽然大家并没有恶意，但是也要特别的仔细和小心才是。”

　　“原来如此，我倒是不知道有些这样的原因。”义量道。

　　“总之，能得到义量大人您的体谅，臣下也是感到松了一口气。”北田越信说着，抬起眼睛看了义量一眼，“义量大人，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顾虑？”

　　被说中心事的义量突然觉得面上有个尴尬，他支吾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的话。

　　“这件事，臣下多少也有些自觉，义量大人您倒是不用这样介意。”北田越信笑着说，“毕竟臣下的父亲曾经是义嗣的支持者，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只不过在臣下看来，即便是陆奥和花之御所有种种种令人不快的过往，却无碍今天义量大人您和臣下这样促膝长谈。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将今天晚上的谈话当作只是我与您，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而并非其他层面的。”

　　“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义量看着北田越信笑，目光里有些闪烁不定。

　　“是的，只是您和我，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不会涉及其他。”北田越信再次向义量确认道，“当然，不管今天我和您谈了什么内容，这话也更不会传到这房间之外去。”

　　义量被他话语和眼神中的真挚所鼓动了，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有些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当他平复自己心境，想要开口说出心中那些躁动着的不安时，纸门后面却传来若丸和贑仁的说笑声，仿佛在谈论着今天在领主城里的种种见闻，言语之间透着少见的轻松和愉悦之情。

　　北田越信听着那谈话，眯着眼睛看着义量，片刻之后，他道：“义量大人，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臣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罢，北田越信伏下身子，冲他行了礼，方才起身告辞，只是在拉上纸门的那一刻，他又道，“义量大人，关于今天晚上的谈话，我们还没有结束。如果有时间，您愿意的话，我可以随时和您继续今天的话题。”

　　说完这句话，北田越信消失在了纸门之后。

　　义量看着那紧闭着的纸门，又听着隔壁房间的说话声，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惆怅。

　　很快的，隔开两个房间的纸门被推开了，若丸兴高采烈的冲着义量描述着晚上在领主城里种种见闻，那其中包括了仆从们异样且羡慕的眼光，更有诸如奇怪的口音这样的话题。

　　若丸那声情并茂的描述，令在一旁坐着的贑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义量看着贑仁脸上那舒展的笑意，也不免在嘴角挂了些笑来。

　　夜深了，虫鸣也渐渐的隐去了。若丸早就回到了侍童的房间去休息，义量再一次用兄弟之情的理由，睡在了贑仁的身侧。

　　这一次，不再是一床被褥，他已经无法和对方挤在一处。

　　不过这对他而言，已经是足够好了。

　　这个人就躺在他的身侧，毫无任何防备的。

　　义量伸出手来，他轻轻握了握贑仁的手。对方似乎并没有抽回手的意愿，只是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听着贑仁迷迷糊糊的声音，义量只觉得从心底里莫名的冒出了些甜滋滋的味道来，他轻声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要确认你有没有睡着。”

　　贑仁低低的“嗯”了一声，很快的，他不再说话，只剩下平缓且浅的呼吸声做为回应。

　　此时，义量松开了贑仁的手，他翻身看着这个躺在身侧睡得安稳的人。

　　月光透了进来，落在这人身上，那微凉的光，让义量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一个不留意，这人就会随着月光飞走一般。

　　“好像变成辉夜姬那样了呢？”义量轻声说着，低声笑了起来。

　　义量伸出手，轻轻的描摹着贑仁的眉目，那细化柔软的触感令他微微眯了双眸。

　　一股曾经在牛车里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在这只有自己和贑仁的房间你，他心如擂鼓。

　　义量微微的弯下了身子，然后低下头，缓缓的凑近了那双自己曾经想要去亲吻的双唇。

　　对方的鼻息是那样近，那熟悉的体香萦绕在鼻尖，淡淡的，却比任何时候来得诱人，直烧得他的脑子除了亲吻眼前这个人的念头，什么没有剩下。

　　然而，再次的，在离那唇瓣半寸远的时候，义量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很快的撤回了身。

　　义量看着熟睡着的贑仁，皱起了眉头，他那年轻的脸上夹杂了某种羞愧和愤怒的表情。

　　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呢？

　　义量在心里骂着自己。

　　贑仁是信任着自己的，所以才会让自己睡在这里。

　　如果这样偷偷亲吻下去，即便是对方没有发现，那也是对对方信任的亵渎啊！

　　这种不是双方自愿的亲吻，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做出那样的事来，自己不就变成了和父亲一样，一样不顾他人意愿强取豪夺的人了么？

　　不，或许应该说，那是比父亲更为不齿的人。

　　因为怯弱，萎缩而只敢做些偷偷摸摸举动的下流猥琐之人。

　　义量看不起有着这样打算的自己，同时也庆幸着，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做出那样的事。

　　是的，他应该是正大光明的得到对方的吻，包括对方的心，而不是这样的方法。

　　义量这样想着，然后躺了下来，他看着躺在睡在自己身边的贑仁，轻轻的吻了一下刚刚触碰过对方眉目的手指，然后低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