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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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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人的突然到访,让鹰司信辅很是紧张。面对着端坐在自己眼前这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他道:“将军大人突然到访,臣下十分惶恐……”
足利異熾轻摇着折扇,道:“不过是私下的一次探望,右大臣大人倒是不用这么紧张。”
鹰司信辅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继续道:“不知将军大人为何突然有此雅兴驾临寒舍?”
足利異熾看了他一眼,道:“说来可真是巧了,上一次右大臣大人你离开花之御所后不久,镰仓方的信函就到了。”
鹰司信辅坐在他面前,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只是心里在想,镰仓方的信函,除开将军家的忠犬送去的,应该不会再有旁人的了。小天皇似乎并没有写回信的爱好,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并不介意,因为有七夜在,他可是很便利的知道小天皇在镰仓的动向。
“以往每次都只是上杉和关东将军的一些回信,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些别的东西。”足利異熾说着,从狩衣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来,递倒了鹰司信辅的面前。
鹰司信辅没有接,只是看了那信笺,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足利異熾:“将军大人,这是?”
“这是那位上殿寄回来的,是给中宫妃的。”足利異熾摇着折扇,轻笑着说,“说是在七夜寄回来的信中忘记了,所以特地让上杉给捎回来的。”
“这样的事,让人到府上来知会一声,臣下便会亲自登门去取,何劳将军大人亲自跑一趟。”鹰司信辅诚惶诚恐的道。
“哪里的话,毕竟本将军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右大臣府上做客了。”足利異熾说着,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的望向廊外的庭院,良久方才继续道,“我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霞染公主还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少爷公主,现在却已经是羡煞旁人的中宫妃了。时间,还真的是过得很快啊!你说是不是啊?右大臣大人?”
鹰司信辅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在脸上继续挤出些生硬的笑容以做回应。
“中宫妃最近身体如何了?”没有在意他的假笑,足利異熾继续问道。
他的话如同惊雷,瞬间击中了鹰司信辅,一时间,鹰司信辅那脸上的笑容如同僵住了一般。
“看右大臣这样子,想必是中宫妃的身体有所好转了吧?”足利異熾说着,倾身向前,凑近鹰司信辅的脸,道,“不知道今日能否让本将军见见中宫妃,毕竟,确认她的身体是否康泰,也是那位上殿对本将军的嘱托?”
鹰司信辅咽了口唾沫,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他只觉得,那冷汗一阵阵的冒着,濡湿了中衣,只怕那狩衣上也渐渐的渗出了些汗水的印记来。
霞染的身体有所好转,也不过是最近近两日的事,这离上一次自己去花之御所赴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鹰司信辅不知道眼前这位将军大人究竟是何处得来的消息,他只知道,对方的直觉准得有些可怕。
是该如实说,还是继续坚持之前那身体不适的说法?关于这一点,鹰司信辅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他深呼吸了几下,正欲开口回话时,却听得身后的纸门被人轻轻拉开,随之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令他身体猛然一征,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身后纸门大开,几帐耸立,帷幕之后坐着两名女子,手执桧扇,华丽的裳唐衣的下裾,重重叠叠的露在帐的帷幕之下。
“将军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让你如此着急见本宫?”不等这两人开口,那帘后的其中一名女子悠然开了口,那嗓音清亮且平缓,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足利異熾隔着鹰司信辅坐在那竹帘的对面,听着竹帘之后那平缓且柔和的女子声音,倒是有些禁不住面带微笑来了。
“听闻中宫妃身体不适,本将军甚是忧心,所以特地前来探望。”足利異熾回道。
“前一段时间,本宫身体确有不适,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有劳将军大人惦念。”霞染的声音依旧平缓,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甚至还有些波澜不惊的情绪在其中。
足利異熾挑了挑眉头,放下了手中的折扇,继续道:“镰仓方有一张信笺是寄给中宫妃您的,今日也特地一并送来。”
“那真是劳烦将军大人亲自跑一趟。”霞染在帘后回应道,“还请将军大人将信笺交由典内侍。”
话音刚落,只见帷幕之后,有一女子起身,片刻之后,这女子走了出来,的确是那名从宫中出来,侍奉在霞染身后的典内侍。
足利異熾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典内侍,却并没有半分想要将那信笺交到她手中的意思。他站起身,不顾典内侍的阻挠,径直走向那几帐,并伸手用扇子将那薄纱一般的帷幕撩了起来。
霞染端坐在帷幕之后,如同足利異熾见过的那许多女子一般,她身着华丽的十二单,身上披着象征身份的裳唐衣,脸上更是略施了脂粉,看上去气色颇佳。
对于足利異熾失礼行为,她脸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只是微微抬了眼角,看了一眼对方之后,便迅速的将目光收回,并朗声道:“即便这里不是清凉殿或者弘徽般,我也依然是天皇的妻子,是堂堂正正的中宫妃。所以将军大人,请不要再做这种失礼的行为!!!”
霞染的话自带一股傲然的凛冽之气,仿佛她天生该是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女人一般,面对着眼前这个权倾天下的将军,也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
足利異熾高挑了眉头,他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却总觉得对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个女子,这个往日里性格张扬如同男子的女子,从来都是以不服输的态度对着所有的人,哪怕是在那一夜,明明被吓得全身发抖,她也不曾透露出半分软弱来。
但是,那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故作的坚强,如同瓷器一般,随手一碰就会裂成碎片。
时至今日,这女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傲然和坚毅却又如同磐石一样,让人觉得仿佛就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一般。
究竟是什么,会让这个女人有这样的改变的呢?
足利異熾不清楚,但是他却很好奇。
他放下那帷幕,然后坐到了几帐的对面,将那信笺从几帐下的缝隙推了进去,道:“非常抱歉,我实在是有些太过忧心中宫妃的身体,所以想要亲自确定。毕竟,那位上殿在临走之前,曾经嘱托我要照顾好中宫妃您。”
霞染原本正伸手去拿那张信笺,猛听得他提到那位自己一心所念的男子时,她的手抖了一下,连着那信笺也几乎落到了地上。
只是,那信笺上的字迹却又在瞬间安抚了她的内心。
她是识得那字迹的,因为在那些过去的时月里,她曾经和那个人通信无数,此刻,她也如同那也曾经无数个月下的时日里一般,反复抚摸着那信上的字迹,仿佛对方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良久,她方才浅浅的舒了一口气,道:“将军大人,非常感谢您亲自送这信笺过来,如果您有兴致,不妨留在这里用完晚膳再走。本宫觉得身体有些疲倦,就先行告辞了。”
足利異熾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对她的离开表示了应有的礼节。在听着那衣裳在地面上簌簌拖动的声音渐行渐远之后,他方才转过身看着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鹰司信辅,道:“今日的事,也算妥了,所以,右大臣大人,晚饭什么的就不必了准备了。”
鹰司信辅楞了一下,道;“将军大人,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么!?”
“既然瞧着中宫妃身体并无大碍,我也算安心了。此刻正是恨不得早早的回到花之御所,给在镰仓的那位上殿回信呢?”
足利異熾说着便是站起了身,鹰司信辅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在临出房间的时候,足利異熾又看了一样早已空无一人的几帐之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来。
鹰司信辅是一步不离的送着足利異熾出的宅子大门,眼瞧着对方和那位世阿弥一同上了牛车,那心里真真实实的踏实了下来。
送走那位将军大人,鹰司信辅原是想要回房间好好的松口气,但他心中依旧有些不放心女儿,故而转道奔着女儿的房间去了。
一路上,他总觉得,这位将军大人突如其来的到访,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虽不能明确,但就着之前那种种迹象来看,对方似乎是冲着霞染来的。
霞染眼下虽说是中宫妃,但就着眼下那位小天皇的地位,这个天皇之妻的身份瞧上去也并不是那么光鲜亮丽。更何况,霞染现在的身份,多少也算得上是那位将军大人一手指定的。
所以这个中因由,鹰司信辅并不能够弄清楚。
女儿的房间门似乎并没有掩上,鹰司信辅正想要推门而入,却听见妻子桃若在房间里又惊又喜的呼喊声。
“霞染!你这是……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