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的灵魂》七喜

55、第 55 章

　　整个寒假都泡在了韩国的医院里，短短时间，我的脑袋就动了３次手术，真是折腾人的事儿，最后一次手术动完，本来照例还要休息一两个星期才能出院，可国内就要开学了，只得收拾行李先回国，幸好是额头，换做是手脚还真不方便。
　　后来是哥哥帮忙拆的纱布，他比我还紧张，生怕结果让人失望，而我比较心疼他的钱，希望物有所值。
　　结果的结果，韩国的那家医院没有让我们失望，非常明显的效果，而这只是第三次手术，也许真的像那名医生许诺的那样，再多做几次手术，真的能恢复旧貌。
　　哥哥兴奋极了，只差拉我起来旋转舞蹈，那一整天，他什么事也不干，专门拨开我的刘海看伤疤，看了一次又一次，也不嫌腻。
　　到后来，我索性重新包起额头来，断了他念头。
　　然后就听见他坐在电脑前面爽朗笑声，“不错，看来下一个暑假加下一个寒假应该就够了，在大学毕业前恢复一个陶瓷般光滑的脑门！哈哈！”
　　那个形容词真让人无言，陶瓷？亏他想得出来。
　　可他是那么的高兴，我看的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不为自己快乐。
　　一切果然如他设想那样顺利，花了大把的钱，我猜他动用了不少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但他向来都不要我管钱的事，我的额头是用钞票贴出来的，毕业前夕，最后一次韩国行回来，我的脑门真的应了他那句可笑的话，陶瓷般光滑的脑门，呵呵。
　　刘海也早就长了，他会得兴奋的一手抓起我前额所有头发，扎成一支冲天炮立于我脑袋上空，然后近距离得意的欣赏着，“现在就算这样扎起来，也没关系了！很凉爽嘛！哈哈！”
　　哎，我随他折腾去，估计还要兴奋一段时日。
　　但伤疤确实是消失了，我希望，哥哥心底的那条伤疤也能随着它消失而去。
　　毕业后的一星期，哥哥马上叫我收拾行李搬家。
　　“这么急做什么？搬去哪里？”我奇怪的问，毕业前夕他一直很忙碌，怎么有时间找房子，而且也不需要这么急的，据我所知，这里的租约还有一个月才到期。
　　哥哥一边拆自己的电脑，一边说，“当初租这里就是图离学校近，现在都毕业了，还住在这里干嘛？地方我早就找好了。”
　　其实搬去哪里什么的我都不在意，只是觉得匆忙了些，不过我也发现，他很能主导生活，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甚至是将来的事，他也总是一早做好打算，他不属于路到桥头自然直的那种类型。这点其实很让人欣慰。
　　于是，我也不再多问，一起收拾起行李来。几年住下来，东西比初搬来时多了许多，但他又说很多东西用不着，留给下一个房客吧，于是我们又轻装上阵了，搬家公司都不用找，叫了辆计程车就离开了这里。
　　车子开出去，一边是学校，一边是住了几年的家，我没有回头看，人永远都应该向前看，过去的留恋无用，只要有美好的记忆在脑袋里保存好就够了，将来年纪大了，再取出来细细品味，异常怀念。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新家很远，但是指离学校远，其实地理位置极佳，居然处于本市最繁华的地段，我们平常鲜少来市区逛，一时间，被热闹的人群喧哗的街道闪到晃眼。
　　大厦楼下的保安已经认识哥哥了，还帮忙一起搬电脑上去，素质不错的样子。电梯一路升上去，停在２７楼，我什么也来不及问，只是一路跟着他走，看他手持钥匙开了２７０１室的房门。
　　这是一套小户套型，看一眼就知道虽然小，但套型极佳，且朝向很好，日照充足，楼层又够高，不单能一览大半个市区的风景，卧室还能看到海景，两室一厅双阳台双卫生间，足够两个人舒适的过日子。看了一下装修风格，大约５年前的欧式风格，那个时侯，我们工作室每天接到起码４件欧式单子，一溜烟的追风，到后来，简约风再盛行时，个个又后悔扼腕，我们装修业再次得益，钱都是那个时候赚回来的。
　　这种闹市区的小套型非常适合幽会，一些小老板喜欢买来约会情人用，去酒店怕被抓，还是自己的房子保险，而且又舒适，雇一名工人每天按时来打扫一下就行了，非常方便实用。
　　哥哥介绍了房子来源，果然差不多，“他生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这间房的事，去世后几个月，才有人来联系我，那个时侯我们用不着，所以我就把它租了出去收租金，现在收回来自己住。”
　　我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望下去，楼下车水马龙，人头拥挤如蚂蚁。
　　“我一直希望能让你住的舒服一点，这里只是一个落脚点，将来只会更好。”他的自信非常有根据，他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
　　我回头惊讶的笑，“落脚点？呵，真能说，这么奢侈的落脚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知道，这样一套住房需要多少钱？加装修，普通人要不吃不喝工作４０年左右才能买得起。落脚点，哈。”
　　他知道，但他摇摇头说，“但这不是以我的能力赚来的，不算数。”
　　我背贴着玻璃窗，天渐渐暗下来，身后霓虹开始闪烁，我望着他骄傲年轻的脸孔终于服帖了，是有一种男人，有责任心，有肩膀，能担待，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从不迷惘，生活于他是一种挑战，不是初生牛犊，而是真正猛兽。
　　我知道他会成功，深信如此。
　　很多年后，我还是记得这样一个平凡午后，在２７楼的大厅里，他骄傲的眼神。
　　现如今，这样的男人太少，居然让我遇上，哎，这算大难之后的福气？还是我走了狗屎运？
　　所以说天意弄人，真没错。
　　“进来看下卧室吧。”哥哥站在主卧门口叫我。
　　我回过神来，应一声然后走进去，结果被室内布置吓一跳，没想到继父的品味……鲜艳欲滴的大片红色墙纸铺天盖地的将主卧占领，刺到眼睛痛，不过最可怕的还是那张圆形大床，夸张的大，估计是定做的，市面上不好找。偏床上１０件套又选了黑色，结果全屋一个红与黑，光看着都觉得视觉疲惫。空气里仿佛有一种暧昧的气息，这房间情趣味十足。
　　我记得家里装修属于简约风，以白色调为主，原木色家具很有气质，没想到继父将自己的金屋打造的如此纯粹，颠覆品味，佩服佩服。
　　算了，逝者已矣，无谓再多加评论。
　　这情形，我实在没话讲，纵使窗外海景再美，也无法移动目光，眼球会被那红色死死盯住。
　　幸好，哥哥了解我，他叹口气说，“我还想碰碰运气，也许你这个室内设计师有奇怪品味，会愿意挑战这个房间。哎，结果还是由我来住，真惨。”他不无嘲讽的语气令我好笑，哪个设计师也不会有这种坏品味，哈。
　　于是，我搬进了另一个小房间，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梳妆台，虽小却素雅许多，让人宽慰，而且连这么小的房间也有飘台，推开窗户，坐在飘台上，夜风吹进来，脸孔一阵清新。
　　楼下大马路上的喇叭声喧嚣声广告音响声齐齐飘上来，这么高，居然也听的热闹。
　　“快，我的肚子在打鼓了！”哥哥探头进来，“为庆祝乔迁之喜，我们今天吃顿好的！给你一分钟换衣服。”
　　我自飘台上跳下来，“还换什么衣服？难道还去吃法国菜？就这样吧。”
　　哥哥打量我一眼说，“Ｔ恤加牛仔裤，只能进汉堡店，楼下有间不错的日式料理店，最起码换件裙子吧？”
　　无奈只得换了件白色连衣裙，还是简单的要命，走出房间，不乐意的指他，“你，自己也是Ｔ恤配牛仔裤，凭什么叫我换？去，你也去换条连衣裙出来，快！”
　　他笑倒在沙发上，半晌爬起来说，“我倒无所谓，就怕人家料理店不让我进去啊，哈哈，走吧，我真的饿扁了！”
　　我们搭电梯下楼去，一楼大厅的保全看见我们还会搭讪一句，“出去吃饭哪？”
　　“是。”哥哥点点头微笑着回答。
　　一出门就是闹市，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但我知道能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几步路就走到了哥哥介绍的日式料理店，不外乎是坐在旋转台上吃寿司，我一直觉得日本人挺有创意的，在转带上放食物随顾客挑选，喜欢拿了就吃，实在便捷。
　　“你真奇怪，怎么只吃一种？不是应该每种味道都尝试一下么？”哥哥终于忍不住问。
　　我捏着半块吞拿鱼寿司，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然后侧过脸去回答，“喜欢，一种味道就够了，何必每一种都尝呢？”
　　“歪理。”哥哥已经吃了近乎１０种不同类别的寿司，小餐盘叠的老高，“不去尝试新的，怎么知道，会不会有更喜欢的呢？要勇于尝试。”
　　我喝一口热麦茶，满足的说，“这就是年轻人的优点了，勇于尝试新事物，鼓掌。哈哈。”
　　“怎么这句赞美听起来怪不是滋味的？”他摇摇头又取了盘，看一看，“这种还真的从来没吃过，试一下。”
　　结果半颗下肚，我见他眼圈都红了，奇怪的问，“怎么？好吃的感动到热泪盈眶？恭喜。”
　　他要缓一缓才能开口讲话，“啊！这芥末也未免太……太……水！”说完将他前面的麦茶一饮而尽。
　　我笑到不行，真是大惊喜。
　　吃完饭，我们又逛到寝具店买了两套新被单，其他可以不换，这个一定要用新的，我俩意见完全一致，齐齐买了蓝白相间的条纹样式。
　　他还补问一句，“女生不是应该喜欢粉红色？”
　　“那是公主的颜色，我是平民一个。”说完更变本加厉的买了一套纯白的睡衣。
　　他抚额叹息，“不错，这样就是完美的病房套装了。”
　　我露出白牙嘿嘿的笑，“我乐意。”
　　他抱着东西投降离开，不和我争辩。
　　我转身看见一名中年妇女正在挑选寝具，她的女儿站在一旁玩熊猫枕头，她正在两套寝具间左右为难，我望了一眼，正是粉红色同白色之间的战争。
　　我抱着挑好的东西看着她可爱的女儿，两支小辫子上扎着超大的卡通兔子，但是再夸张的饰品到了孩子头上，还是只觉可爱没有丝毫突兀，她的蓬蓬裙完全脱离生活，像童话故事里的芭比公主，一双银色蕾丝边小鞋子像灰姑娘的舞鞋，我有了答案。
　　我靠前一些，轻声说一句，“粉色吧，比较适合小公主。”
　　母亲回头看我一眼，突然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和我想的一样呢，还是粉红色适合女孩子，虽然白色也很有气质，呵呵，谢谢你。”
　　我面带笑容离开，那小公主在原地转圈圈。
　　既然能做公主，谁要做素哈哈的平民呢？
　　我不是个固执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女儿，我又有条件，自然也会将她宠成公主，有何不可呢？
　　“走吧，回家去。”哥哥在收银台等我，我微笑的走过去。
　　走出店门，哥哥突然牵过我的手，我惊讶的扭头看，他没有看我，只是直视前方，“做不成公主，就坐女王吧，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一个小平民。”
　　我惊讶的笑出来，哈，女王！
　　“好了，女王陛下，我们回皇宫吧。”他拉着我在闹市街头跑起来，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心情是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