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善良》叹空

20、第二十章

　　叶善愣神时的行为举止太过怪异，警察禁不住揪眉敲桌提醒：“怎么？你对时间有异议？”

　　此话一出叶善果断摇头。

　　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心脏问题告知给警察，毕竟心脏的疼痛早已被他定性为重生的后遗症，先不管说了以后警察信不信，就怕是他一说对方会觉得他欲盖弥彰，给他盖帽子。

　　于是叶善把自己前段时间看到的和舅妈告诉自己的都告诉了警察，随后在警察询问自己可否口述模拟画像时同意了。

　　叶善临走前警方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知道他是准高三生后让他别被案件影响心情，要好好复习之类的话。

　　叶善点头道谢，和舅妈汇合后二人一同离开。

　　回家时两个人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地上暗褐色的血迹和对门的黄色封条时陈芳还是没忍住情绪哭出声来。

　　叶善的反应也很大，长久以来他对死亡的概念全部存在于梦里，无论是自己的死还是陈芳的死，一直都是梦里零散的碎片让他组成重生前的记忆。这些记忆有的很片面，搞得叶善一会儿对凶手恨之入骨，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旁观者，梦里的一切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这是他第二次真切的感受到身边的死亡，第一次在重生前，他工地上的一个工友被飞过来的钢筋砸穿安全帽，他倒地的时候很多人跑来看热闹，人堆人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医生和担架进都进不来，最后还是叶善和几位工友以暴制人挤出一条道，但即便他们如此努力想帮伤者博出一点时间，那位工友还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去急救的路上。

　　从前叶善想救人没救到，如今有人向他求救他又没救到，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压力有多大。回到家的叶善坐立难安，他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了十几分钟，接着磨了磨后槽牙走了出去。

　　双眼肿成核桃的陈芳正在厨房下水饺，她见叶善出来了指着桌上的饺子让他吃。叶善没动，他看着舅妈几秒，随后问：“我们去医院看看杨柳好不好？”

　　陈芳闻言有些失神，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向警察打了个电话问了医院地址后母子俩提着空保温桶去车库拿车，拿完车叶善带着陈芳去小区门口的小饭店里买汤。

　　天气闷热，但叶善在空调房里没待多久便出来透气了，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叶善盯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心口堵得慌。

　　做给病号的汤有要求需要等一会儿，陈芳怕门口的叶善中暑给他拿了瓶冰可乐出去，但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看叶善如捷豹一样飞了出去。

　　路口的人很多，叶善这疯魔的举动吓到包括陈芳在内的许多人，尤其在看清叶善是往大马路上冲的之后，陈芳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叶善这般行径是有原因的。

　　他在门口站了近一个小时，在目睹一个又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以后，他突然记起不知道是从哪部电视剧里看到的“犯罪嫌疑人会有一定几率返回犯罪现场”这句话，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抱着一丝侥幸观察起小区门口与小区前那条路的人和车，直到眼睛双眼发胀、发烫他才收回视线。

　　可正当他揉眼准备算了的时候，他不经意中看到绿化带那头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那张脸也看到了他，二人对望了三秒左右，然后同时有了动作。

　　叶善奔过去时摩托车已经朝前骑了一段距离，他原本以为自己追不到了，但不知怎么车子又慢下速度，叶善瞅准时机直接扑倒摩托车，伴随着巨响和周围的汽车鸣笛声，摩托车和人都摔到地上，那小孩见自己被弄倒了气得大喊大叫，叶善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告诉他安静一点。

　　小孩不是个认怂的主，在他这个年纪天王老子都不服更别说叶善了，他被打了一巴掌后仅安静了半秒，接着他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地面上从摩托车内漏出来的汽油。

　　火苗一下子燃到了叶善沾上油的手臂上，燃烧的痛让他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吓到了一旁的小孩，他点燃的时候没料到火会燃的这么大、这么快，他茫然的瞧着周围诧异、惊恐的众人，和满地打滚灭火、喊着让围观人打119的叶善。小孩大脑倏而满是空白，他退后几步一下子栽坐在地上。

　　陈芳是亲眼见到叶善被人焚烧的场景的，看到的第一眼她腿一软差点晕过去，但很快她想起来灭火，她叫来了几个路人一道跑到周边商铺里借盆借水，借的时候陈芳强迫自己冷静，可她内心知道火烧成那个样子叶善恐怕凶多吉少。

　　叶善也觉得自己要死了，活活烧死的痛比重生前一刀毙命的痛厉害多了，如果非要选，叶善宁愿选择一刀毙命，好歹能留个全尸。

　　就在他失去求生意志决定等死的时候，一阵轻音乐飘了过来，追随轻音乐一起的是汹涌而来的大水。

　　站在洒水车上的工人叼着嘴里的香烟跳下车，他拽出水管对着地上的人和火一阵喷，喷完以后他一脚踩住点火小孩的胳膊问瘫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叶善：“死了没？”

　　叶善刚刚被水淹没还有点不知所措，好半晌他才坐起来摇摇头。

　　其实叶善被火烧也就几十秒的事，当时洒水车上就堵在路口，司机和工人本意是下班前看个热闹，谁知还能顺道救了个人。

　　火烧到叶善的头发和右臂，伤势并不严重，但夏天容易化脓，当晚叶善就发起了烧。

　　陈芳一边骂一边哭一边照顾他，叶善迷迷糊糊的道了声歉，而后睡了过去。

　　在县城中心点火可是件不小的事，收到火警报警的民警们立即出动采取调查，在走访了几位路人得知是叶善主动惹事的警察们都有些奇怪。

　　不过叶善在医院治疗，警察们不可能直接的跑过去问什么，因而他们派了一个人守在病房门口，打算等叶善情况好转再做笔录。

　　叶善第二天凌晨便被手臂上的伤口疼醒了，疼醒以后他怎么都睡不着，浑浑噩噩的爬起来想让护士给他弄一针止痛剂。

　　陈芳睁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吓了一跳，起身要去找，接着看到被警察带进来的叶善。

　　警察对叶善的态度称不上好，他把叶善扶到床上后警告他大半夜不要乱跑，叶善刚出门就被抓回来心里本就很不爽，又被他好似对待犯人的语气气得差点骂娘，幸亏他及时忍住，收声上床。

　　他们的动静引来了护士，护士进来问情况，叶善立马把自己的需求说了。

　　“你等等，我给你开药。”护士说完走了出去。

　　她走后警察也想走，叶善咂摸了一下嘴，叫住他：“我想做笔录。”

　　警察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凌晨三点多，他问：“现在？”

　　叶善点头：“现在。”

　　一刻钟后，叶善被安置到医生办公室，收到他要做笔录的通知后又来了一个警察，两个警察一个记一个问，与叶善相对坐着。

　　“你们等一下。”叶善道。

　　警察被大半夜的叫来做笔录心里有些怨气，听叶善让他们等更是不高兴：“等什么？！”

　　叶善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道：“等刑警。”

　　接到陈芳电话的刑警支队的警员迅速出警，几分钟后几个人到达叶善所在的办公室，进去后和里面的民警撞上都有点愣。

　　“什么情况？”几个警察看向老神在在的叶善。

　　叶善指指两个民警对刑警说：“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在他们手里。”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什么？”

　　“杨柳、杨莉芬，”叶善道，“嫌疑人在派出所。”

　　叶善的话可谓是平地一声雷，炸的众人都是一惊，杨家的案子在警察中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民警们真没想到短短几天在他们辖区杀人和放火的可能是一个人。

　　叶善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几个做完了笔录，警察很感激叶善，不过也批评了他的鲁莽和轻率，叶善虚心接受并表示以后不会再这样。

　　事情好像就这么结束了，警察从那个小孩口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不到48小时这件案子便被破获。在叶善高三的头一个星期，杨柳被陈芳接回了家。

　　杨柳的心理创伤和身体都十分差，陈芳怕她做傻事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她，饶是这样二十四小时看守杨柳仍是割过一次脉。

　　叶善得知这件事后让陈芳带杨柳去看心理医生，并表示这一学期他会住校，让陈芳好好照顾自己和杨柳。

　　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杨柳的状况较于之前好了一些，可也只是好一些而已，她现在惧怕除陈芳、叶善、医生以外的任何一人，学上不了，一个星期去两次医院见医生以外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陈芳不介意养她一辈子，但杨柳不可能一直这样，于是她在医生的指导和叶善的建议下于高考前的一个月和杨柳先搬离了县城去了叶善未来要上大学的那座城市。

　　舅妈真是个好女人，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