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爱笑的婴宁》一人字伶仃

57、陈榕汇合

　　县衙内也是一番不太平，县太爷刚从自家小妾的床上下来，就听见自己这个糟心的大舅哥的事。居然是想着将赈灾两款分成？

　　他想的倒是美，若不是他娶了这群土匪的妹妹，这群土匪没了他的庇护，早就没了，现在还想变本加厉的做这些事。人心不足啊……

　　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微动，再看看自己那个小妾，就有些不是那么滋味了。这钱…他可是有大用的，不然一辈子只做一个县令？呵，还是从龙之功来的快些。

　　一旁的师爷适时站了出来：“大人，夫人的娘家的事，怎么能怪到夫人身上呢？更何况那些钱……还在黑风寨上面呢。”

　　他的意思很简单，没拿到钱就动手，万一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

　　县令现在反应过来了，眼神里带着怒意：“你说要怎么办？”

　　“那群土匪能有什么见识？应当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您与夫人情比金坚，自然不是这些小人就可以挑唆了的。”师爷抚了抚胡须。

　　“亲戚嘛，自然也是得走动的，若是常来走动，自然也就关系亲热了。大人，您说呢？”

　　县令会意过来，笑了笑：“说的有些道理。”

　　他又招了招手，对着小妾笑道：“想来夫人也是想念家人了，要不要一起喝个酒，庆祝一下。这次的功劳，也有你一份。”

　　这小妾本是山匪的妹子，如今傍上县令，上无婆母嗟磨，下没有谁给她过眼色。前头那个留下的铺子还被县令拿来用于山匪手中的黑钱进行交易，过的日子倒也不差，竟然也是有些飘了，当下也是披着外衣从内堂里走了出来。

　　“爷说的那回事，妾家里的东西，不都是爷的吗？亲戚之间走动也是正常的。”她说着，娇笑一声，县令也抚了抚胡须笑了起来，这小妾别的不行，见风使舵倒是快，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总能摸到些痒处。

　　“既然如此……那就邀请几位黑风寨的亲戚下来走动走动？”师爷笑了笑，看着是对了。“还请夫人弄些个物件，也好叫人通报一声。”

　　那小妾笑了笑，回身从妆奁盒子里抽出枚银簪来：“这是我哥哥送我的，上面还有黑风寨的印记。大人只管拿着这簪子去说，保管能将我哥哥请出来。”

　　师爷和县令对视一眼。

　　这宴会是得开着，但是小妾却是没有必要出现了，倒是这个银簪，怕是要省了不少事。黑风寨上吞了的银两，也该吐出来了，要是吐不出来……可就不能怪这个亲戚情意不亲密了。

　　那边官府后衙之间勾心斗角的，这边婴宁这里也是来了个紧急培训。说的就是这个怎么骗过外面的县衙衙役混进去。

　　秦均不解：“不是已经是接着黑风寨的名义说出去了么？也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请过来了。”

　　婴宁一拍桌子，将几个还在听的人给震了一震。

　　“好叫我说，你们这几个都不会动动脑想想么。县令不知晓黑风寨上的事，一来是因为内外阻隔，二来是因着洪水，黑风寨的消息难以传进去。咱们赚的就是这个消息与消息之间的传递来带的时间差。”

　　婴宁顿了顿：“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咱们一下去了。这事儿就该有些风言风语了，务必要在这之前去将事情解决，一举获得整个县衙的行政权力。”

　　江恒点了点头：“何姑娘所言不差，是该快刀斩乱麻才是。”

　　“而且咱们毕竟不是土匪出身，有些东西一去就露馅，得学一下。还有这土匪下山，总得吆五喝六的带几个弟兄吧。单刀匹马的进县衙，你还真当是走亲戚了啊。”

　　江恒沉默不语。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哪里来的一群吃饱喝足看起来不像灾民并且还有力气的一堆男人来着啊……

　　举目只见老弱病残，唯有那么几个男丁，一个是她爹，一个是江恒，秦均是个坐轮椅的，秦老爷也是个老人了。你说这样哪儿去找撑场面的人啊。

　　“啊……”婴宁咸鱼瘫在山寨大厅中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山匪跟风，背后还批了一张虎皮，导致了这张椅子虽然质量不行但是还是稍微好些了。她摸了摸头发，陷入困境中，不满的发声。“想致富，还是先要有人。”

　　“先从灾民里选些精壮的人出来试试吧。”秦均说道，这个时候也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儿了。

　　“不行。”婴宁坐起来，神色严肃“先不说现在找不找得到人，就说外面的水渠也是一天都停不得，能不能杀了县令夺权还是其次，主要是万一再来一次洪水，青州城着不住。再来一次，外围一旦破坏，这事就闹大了。”

　　“那群野狗吃肉不管生死，也不管身后事是他们傻逼。我们主要还是为了救人，不能为了杀野狗而本末倒置。”婴宁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县令因为贪污导致了无法修筑水利工程最后被洪水害死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但是这代表着整个城池都要跟着这个傻逼一起遭殃。流民一起，大量运转帝国的资金链一旦断裂，事情就闹的不是一个城了，而是一个国家。
　　秦均颔首，皱了皱眉头，这几日的高强度脑力工作也是让他有些疲惫。婴宁这话一出，便叫他进入了两难境地。

　　缺人啊，实在是太缺人了。

　　外面的工事渠道缺人，内里武装反抗缺人。集权之后的分布命令，处处都是缺人，但是这一切，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撑着。

　　没有官府，没有上司，没有国家行政力，更没有足够的把握。仅仅凭借着他们，包括哪些灾民，就要负担起整个国家的未来。这样的重担，听起来就叫人沉重。

　　“实在不行的话……”婴宁揉了揉太阳穴：“叫几个健壮妇人扮作男子吧，就是太危险。不，不行，男人都瘦成那个样子了，女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一旦发现没有办法救援，目标也太大了。”

　　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

　　…………

　　“要不然，就我一人去吧。”江恒一咬牙道“反正都是鸿门宴，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县衙里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怀疑了吧。”

　　“这话没用。”婴宁非常肯定了拒绝了。一个人就是送菜，有buff都不可能。“你上次才在城里露了脸，当时设置的是个小杂兵的人设对吧……”

　　江恒一下子缩了，是的，重复人设鬼都看出有问题了。

　　“所以到底是该怎么办才好呢。”婴宁低下头开始思索起来。有些踌躇“要不要直接把这宴会拒绝了，叫人上山来试试着说…下战书？不行，太跳了，容易被拍死。最好还是直接去县衙，这个时候容易把控些。”

　　“何老爷！何姑娘！”堂外有个妇人进来道：“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来投奔何老爷的。”

　　婴宁和何老爷面面相觑，这是睡觉送枕头的事嘛，刚刚说没人，这下就来了一群人投奔，不管怎么样都是及时雨。

　　“来人可有通报姓名？”江恒有些犹疑，害怕是官府之间察觉之后来的离间计。

　　“他说他是济州陈榕。”妇人答道。

　　婴宁一下子想起了，便是那次将桃儿他们救下的时候遇上的业余土匪【划掉】灾民，很显然，秦均也记得这些人。并且更容易的想到了他们带的那一伙人。

　　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倒是老熟人了，请大婶将他们带进来吧。”

　　妇人应了一声，出外面去叫人了。

　　“陈榕，他竟然真的来青州了。”婴宁仰天大笑了一声“哈哈哈哈，天助我也，这回是可以搞定了。”他们本也是做过几回这样的勾当，连培训都不用了。

　　“那陈榕是何人，你们认识？”唯有江恒与何老爷何夫人三脸懵逼。

　　桃儿轻快的拍了拍何夫人的肩膀：“大姑姑你就别怕了，婴宁妹妹对这些人可是有大恩呢。就算有其他心思也不用慌，我敢打赌，他们对于官府的怒气可比咱们大多了。”

　　何夫人点点头，心中只觉得大约是婴宁的奇遇了吧。

　　本以为只是一小撮人，大约不过几十，却没想到说让陈榕进来，居然是浩浩荡荡的几百人。黑压压的，若不是这山匪大厅里本就是供几百号山匪行路，只怕都还塞不进去里。

　　打眼一看就瞧见了陈榕，虽然依旧还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眼底的精气神却是大不一样了。行动之间自有一鼓风范，婴宁瞧着，还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感觉。

　　当然也只是感觉了，毕竟没有真的用银钱养着，那等气质还是差了一筹。

　　“济州陈榕，见过何姑娘，何老爷，何夫人。”陈榕是童生，行的便是童子的拜礼。何夫人看是个读书人，当下就放松了许多。

　　“快起来吧，行礼多不习惯。”婴宁摆了摆手。

　　陈榕一愣，笑了出来“姑娘大恩，陈榕永世难忘，今日陈榕便带着叁佰贰拾六号人前来投奔姑娘。任凭姑娘差遣。是修渠道水利还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326号人，我记得……你当时走的时候是只有三十多个人吧。好家伙，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我只给了你五十两银啊，哪来的钱和人。”

　　婴宁此时倒是不急了，人都到了，还是算算这个陈榕能力在那里再说。

　　江恒看了婴宁一眼，想不到婴宁居然在路上便就一直在帮扶灾民了。有些惊讶，再瞧瞧自己，还是官员之后呢，竟然还不如一介女流，当真令人笑话……

　　“五十两银若是省着花，确实够我那群人吃喝几月。但是榕觉得不当如此，姑娘当日对榕报以期望，便是将几十人性命一并交于榕手中，榕便将五十两分为两份，一份存以口粮，一份用于交换。”

　　“交换？以物易物？”婴宁有些好奇。

　　“可以这么说，榕一边囤积粮食，一边将沿途之物交换出去，比如铁器钉耙，布匹伤药。虽然是洪水，但是毕竟不是干旱，其他存活之物还是有的。榕还吸收其他灾民，仨人一组互为补位，十人一队，二十人便是一番。如此到青州，不仅榕带领灾民未有伤亡，尚且有壮大之意。”

　　“……”婴宁沉默了一下。

　　她仰起头，觉得古人处处是bug。路上遇上的半路改良的土匪都是如此有计划的人。真的令她有些窒息。

　　“还有这些……”陈榕从容不迫的递上了一叠用草纸写的单子。草纸因为不好看外加低廉不吸水，一般都是其他地方使用。婴宁一看，居然是一叠名单，就连背景上是何处户籍的人都写的清楚明白，堪称是大型户口本了。

　　“！！！”江恒凑过来一看，再看了看陈榕，眼睛里突然就冒起了明亮的光。

　　人才啊，这都是人才啊。

　　“公子若是去考科举，定然是能蟾宫折桂的。”婴宁拿着一堆名单轻轻一笑。

　　陈榕先是一喜，然后有些黯然：“本是要去院试的。只是此次灾劫过大，上回又听了秦公子一言，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三年之后再去也未尝不可，但是这次若是我不能去帮助那些灾民，那么我这朝廷功名，便有何用。”

　　“陈公子倒是比那群素餐尸位之人更要好些。”江恒看着他，眼睛里的赞赏是止不住的。

　　婴宁适时的科普道：“这位乃是青州知府都察院御史与宁安县主之子江恒江公子，陈公子你随意称呼便是。”

　　陈榕的脚就那么一歪，先前看见秦老爷都觉得是大官了，但是毕竟没啥感觉。现在这里又是御史又是知府的，还是宗室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腿肚子抖了抖，硬是没敢说什么，感觉自己现在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都是强大到不行的内心了。

　　嘛……

　　他好难。

　　“放心好了，江公子现在还没当官呢，你不用……唉，对了，江公子你科举了没？”婴宁突然想到这一层，也就顺势问了一句。

　　“家父荫蔽了一个监生，直接去了乡试，算是中了个举人吧。”

　　这下眼热的就不只是陈榕了，还有何老爷这个万年秀才以及秦均这个根本不能科举的好孩子。他们纷纷盯着江恒，试图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出来。

　　“都看着我作甚，一个举人而已，又不是进士。”江恒不解。

　　婴宁摇了摇头，这相当于一个保送清北的大佬在你面前炫耀自己还在清华考研，不仅考研还想弄个硕士学位，博士学位出来。你说你个专科生本科生看见了气不气，就问你气不气。

　　“……其实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科举的，还有七十老童生一说呢，七老八十了，连个秀才都捞不上的也有许多。江公子大善，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便是举人，定然是十分厉害的。”

　　“但是……术业有专攻，考科举为的是做官，又不是单纯想当状元。这种事情就……”婴宁突然感觉背后一寒，一回头就看见了秦均的死亡射线。

　　这个便宜舅舅不能科举来着……也不能做官。

　　“嘛，陈公子你这次带了不少的人，也需要安顿一下，稍后我们会开一场会议来确定一件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参加，不行的话……”婴宁突然正色，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行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啊，背后的死亡射线真的很多。主要是在古代，不谈其他的话，最容易引起撕逼的其实就是科举了。

　　只是婴宁跑得太快没能听见后面的话。

　　“其实以后给人做幕僚的话……也不错。”说话的是秦均，他低下头，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过看见婴宁这个样子紧张还真的是第一次啊。”

　　桃儿叉腰生气：“还不是三叔你这个做舅舅的吓唬婴宁。”

　　“就觉得婴宁生气的样子更放松一些啊，你看她有多久没这么样子了。”秦均笑了笑。

　　“说的是啊……”江恒也是有些笑起来。

　　但是他还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在场真的一个举人和举人以上的都没有吗？”

　　“……”

　　除了秦老爷没有一个人想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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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