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爱笑的婴宁》一人字伶仃

47、梦狼

　　聂小倩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婴宁与秦家一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两回了。这一回花了三天，结果看起来仿佛倒像是多了一个月之久，鬼怪只说理当避免，如今看来甚是如此。敬鬼神而远之也并非是真的就没这玩意儿了。

　　“可见人力难比鬼神啊。”
　　“不过要说起来鬼怪之流不过杀过路行人罢了，倘若是贪官污吏，只怕是一城一国皆要受损。这才叫真正的杀人。”

　　婴宁对着秦老爷的叹息很不以为然，她看着沿路的百姓面黄肌瘦，整张脸都仿佛是从《尖叫》中出来一样的瘦骨嶙峋，双眼无神，只有机械的想要活下去的思想在支撑着他们走到这里。

　　看起来就像是丧尸片中的丧尸一样，但是此丧尸非彼丧尸，真正让人恐惧的，应当是这些叫他们成为‘丧尸’的人。

　　秦均看着流亡其间的百姓默默的沉了眼。

　　“这几日雨水很足。”婴宁的意思不言而喻，山东附近容易发生台风暴雨，又不是魔都日常魔法，该受的都还是要受的，更何况身为众多干流支流汇聚之地，假若是河床抬高，这个难度就要max了。

　　秦均摇了摇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去京城复命，倘若是坏在青州城附近，到底还是不甘心。

　　婴宁知道他们的意思，也只是随口一说，只是看着这附近到底还是有些沉默。

　　“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到了青州城，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我是私心想要解决这些的，到底也是我何家修的水利出了事，问题是他们贪污，可我家该做的，也必须得做到。”婴宁看着远处的城门呐呐的说道。

　　“若是能够，换了路引就走吧。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也该知道这小路虽快，到底是容易出事。可莫要再这样。”

　　秦老爷有些唏嘘，以往在京为官，一心一意为圣人做事。虽然事情最后难得善终，但是往日也曾少年轻狂，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世间不平之事。久居岭南，连生活气也被磨平了，再见这些生民疾苦，第一回想着的，却不是如何解决，而是如何避过。

　　桃儿眼睛红红的，又有些害怕：“婴宁，你说这里这么多流民，朝廷不管么？”

　　“自然管的。”这事儿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怎么着一个村也有个负责写文的读书人吧，读书人生活艰难了，写点讽刺类文章也实属常事。到底都会留个影儿。

　　“但是天高皇帝远，我看皇帝的口舌目耳被蒙蔽，看不见这里的悲惨。”婴宁还未出门的时候，那是个年迈的皇帝，一心只想做个粉刷匠，当个盛世太平，所幸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也真出了个盛世，不然商业也不会这么繁荣。

　　但是晚年就不一定了。

　　自古历史上乱世基本上有一大半都是因为皇帝太小或者说皇帝不退休导致的问题，工作年龄要么未成年要么该退休，那出事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尤其是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

　　因着这年迈的皇帝暮气沉沉，大臣中间互相倾轧站队，所以也就出了这个夺嫡之事，常人百姓哪有未来的天下之主重要？于是就有人坑了她何家，用了他家的钱来讹诈他们，讹的头破血流。

　　如今上的新皇帝，不知是谁，不过瞧着吧……也有些令人迷惑。至少婴宁不曾听过一则公告，新官上任都三八火呢，新皇帝上位，不扶植人脉杀鸡给猴看，好像也说不过去。啊不，好歹也是有个赦令下来的。

　　但是现在来讲，新皇帝的人明显没有扶植起来，下面的人竟然还想当墙头草。东边骑了西边爬，堵塞耳目倒是牛逼，这皇帝假若不是个傻子，也该做点事了。

　　“只是上面的人管了，不代表下面的人就一定遵守这个规则了。”兴许还不是一个人贪污大头，即便因为官位中间会有些差异，但是一层一层克扣下来，也差不离多了。

　　桃儿一惊，捂住嘴免得尖叫出来。

　　“嘛，浮空的权力嘛，正常。”婴宁露出一股迷之微笑。

　　桃儿不解，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是浮空的权力，婴宁你说的这些，是什么。”

　　婴宁闭眼，并不准备正面回答：“假若有一户人家，家中下人平日里勤勤恳恳，虽然互相有些看不顺眼，但是到底还是为这个人家出力的。但是下人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太多，那点月俸可是不够，可以多得一点，于是他们互相勾结，将家中主人的财产通过各种手段转卖出去，然后挪为己用。久而久之，家中主人钱财无存，穷困潦倒，反而下人家中平地起高楼，真真个富贵之地。”

　　“这、这等人家……”桃儿皱着眉，想要摈弃，忽而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在说什么富贵人家，反而是在借喻这朝廷之事。

　　“可是主人家为什么不想把这些刁奴都发卖出去呢？”桃儿不解。

　　婴宁打了个响指：“问的很好，我也这么想的。但是问题不这么简单。那家奴之中最有利的，是这家祖母的陪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忍让一二。还有的是家中女儿嫁给其他二房。还有的是其他夫人带进来的，不可乱动，期间相互勾结，互有姻亲，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主人家偶尔气了，卖了几个家奴。但是很快，又有新入的家奴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婴宁叹息的说道：“他们需要融入这个等级分明的家里，就需要自己的支持者，但是人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支持的。于是只能继续勾结在一起，才能获得成为权力中心的能力。”

　　“若是将所有的家奴都卖了呢？”桃儿一咬牙，狠狠说道。

　　“那家奴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家奴，不若想个办法让家主横死，自己又有钱财，赎身便是啊。而且主人要做事，便就离不开你家奴，叫他来做，怕是要累死。”婴宁把弄着头发，这事儿还真不少。

　　“即便出了什么事，赎身不成，也能继续卖给其他家做奴仆，既然到处都是做奴仆，去哪里不成。只是在自家嘛，仗着背后关系多些，奴大欺主，等小主人掌了家，又用自己的各种老资历在那里混，平日里也就说说老太爷如何如何，祖宗家法如何如何不可动，动不动就寻死觅活说自己对不起老太爷，苍天无眼，小主人真是不识好人心啊，事实上谁呢如何呢？小主人下了令，周围的人却并不想听令，而是想着，我怎么从里面掏出更多的钱放进口袋，等小主人生气了，就说，啊我一介奴仆，没钱。”

　　婴宁说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的捧腹大笑：“可怜主人家攒下的一大片家业，反被一群吸血的奴仆败了个精光，家主不得已被人夺了家产还有奴仆，奴仆为了讨好新主人反而还要说一句，哎，我家那个主人啊，是个败家子，又赌博又胆小没脑子，也该他没有这份好家业。”

　　说起来这个剧情还蛮熟悉的，婴宁觉得自己说的很有既视感。仔细一想，这不是《红楼梦》的剧情吗？可见说《红楼梦》是封建王朝缩影是很有道理的。桃儿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说法，但是她已然是明了如今之事。可不是说的就是当今吗？秦老爷也是讶然，好半天才惊讶张不开嘴，这话说出去虽然大胆，不过也的确是说的现象。只是话说的太透，叫他无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好解决。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秦老爷想了好半天，也只能呐呐的说着这样的话。连一个闺阁少女都能知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更遑论旁人了。这场回京之途，比他想象的扼要艰难。

　　好吧，婴宁也不能算普通闺阁少女。

　　她是一个生长红旗下，受过高等教育并且中学学过政治还考过满分的人。

　　“这是无解之局？”秦均挑眉问她。

　　“无解算不上，轮回倒是真的。”婴宁挑眉“你瞧着，即便当世转好，再过个几百年，又是这样的事情。”

　　“倒像是《桃花源记》一般，自云先祖为逃秦末乱世而避入桃花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谁曾向，乱世之后又逢乱世，还真个轮回。”婴宁掀开车帘，几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一通骚操作了。

　　先是流民往南迁移，然后南方出大事。北方这里世家大族开始买人，毕竟人都活不了了。然后大量土地兼并，又买土地又买人，不是造反就是搞事。正所谓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粮食供应不足，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死亡，疾病，没田，吃不饱，人民生活在恐惧之中，皇权算个屁。哪个能给吃的一口先说一句跟我走，能活命。

　　很好，你会发现他们会成为这个乱世的受害者和建立者。

　　“我入京便是为展一生才学，哪怕做祖父背后之人也行，虽说锦衣夜行，但也想做些实事。”秦均先开始只是不甘心为何自己就要一辈子没落于岭南。

　　后来便是，看着这些灾民，又历经生死，看透了许多，想着这世间总还要留下些什么的。

　　“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作为一个不能当官的少女，我就只能想着先把这里的问题解决了。”婴宁叹息一声。“有人利于天下，也该有我这种人走于阡陌吧。”说完拍了拍秦均的肩膀。

　　“这也不算很简单的事吧。”

　　秦均说着扶额，如果他生活在现代便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吐槽。不过在古代，他的槽点就要低很多了。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治水是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啊喂！但是瞧了瞧婴宁的见识气度，又觉得她这样的人，凭空便有这样一份自信。

　　却见婴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从车帘里透出的光映射在她的脸上，连纤微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分明只是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女，看起来却有一股气势所在。

　　他一怔。

　　“四千年前，大禹治水用了十三年，三国家门而不入，天下因此分为九州，铸有九鼎。以成华夏。两千年前，李冰父子治理蜀中水利，用时八年，建成都江堰，自此蜀中水旱从人不知饥馑，以成天府。而今，已经距离他们有千年之久，在此中间，在治水的道路上，无数先辈英烈奋勇而上，无数经验积攒下来，安知我今日不会解决此地祸患呢。”

　　婴宁说道。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说着，语气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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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水这种话虽然不是白白说着，但是一个人治理水灾是真的不可以啊，光是人口统计就是个大问题啊啊啊啊啊啊。婴宁抱着头，感觉自己口头耍帅一时爽，一直耍帅一直爽。

　　【……好吧这句叉掉】

　　首先她需要人，大量的人。但是她木有；其次她还是需要官方的支持，哪怕这个官方看起来好像没卵用。就和现代找IP授权一样，人家IP在生产周边的时候出了屁的力，但是有了这个联动名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好难。

　　这问题有点大，但是目前来说不是大问题。

　　婴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青州城也已经快到了，她却是不好这么说的。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处而来，要不然到时候多弄点硫酸搞点腐蚀性物质？啊，还是算了，还不如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青州官衙的把柄呢。

　　一路就是这么平安而过。

　　只是，——扑通扑通……婴宁捂住自己胸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心跳的如此之快，仿佛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惊讶的事情一般。

　　她的直觉从未出错。

　　于是前方又一次出现了拦路打劫的货色，只是这一次打劫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婴宁抬头，被打劫的不是她们这种看起来就很嚣张的体现出我家老爷，官不大，事情不多，钱还有那么一小点的肥羊错觉。

　　而是一群逃灾的人群。

　　等等，别告诉她现在已经活的可以人吃人了，同样都是灾民有什么好抢的啊。

　　只是远远的看去不明显，走进了婴宁倒是感觉也不对了，和上一次抢劫秦老爷的那些流民不同，这次是带的真家伙，亮闪闪的一片刀，从农具升级到了专业的攻击性武器就罢了。穿着打扮明显也不同。

　　几个人算是有些行动默契，将那群灾民围了起来。

　　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婴宁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个。

　　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另一种情况。

　　“头儿，你看，本来以为这次出门能抓些两脚羊带回去享用的，没想到这里还来了个大肥羊，到了咱们伏虎山地界，居然还敢不带保镖？外地来的？”

　　“嘿嘿，先抓了那肥羊，瞧瞧这些两脚羊。”

　　婴宁掀开帘子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来，被人看见了，隔着一些距离，没看清脸，但是不妨碍他们看见婴宁换的新的来自桃儿赞助的衣裳。

　　“还有女眷，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不知道滋味怎么样。”那人说着，嘴里带着邪笑，嘿嘿的看着就猥琐。

　　“细皮嫩肉的，玩坏了还可以煮一锅汤。叫我们把她裙子扒了瞧瞧。”一旁的人说着，婴宁倒是八面不动的，黄腔任你开，我要是脸红一下算我前世电脑里8个G的生理教程电影输。

　　不过两脚羊这个称呼……叫婴宁皱了皱眉。

　　这名字很是久远了，不过还是有些流传的，最近一些的就是在元末了。

　　“天下兵甲方殷，而淮右之军嗜食人，以小儿为上，……或使坐两缸间，外逼以火。或于铁架上生炙。或缚其手足，先用沸汤浇泼，却以竹帚刷去苦皮。或盛夹袋中，入巨锅活煮。或男子止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剜其两乳，酷毒万状，不可具言”。人肉曰‘想肉’，食之而使人想也。”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虽说也不是没见过人肉或者说吃人场景，但是人吃人就……

　　话说朊病毒是吃干饭的吗？

　　婴宁有些愤怒，灾乱之时，竟也有如此场景，可见非人。

　　见马车不回应，几个小杂鱼就笑了出来了，露出黄黑色的牙齿，还带着异味。冲着婴宁一行人的马车前来。

　　这些亡命之徒可不比本来应当是良民的灾民，下手绝对是不留活口。

　　秦老爷和秦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慌乱，但见孙儿秦均一脸淡定，就连桃儿也只是捂住口鼻并无害怕，心中就安定了一半。

　　至于婴宁，她现在，很愤怒呢。
　　这份愤怒毕竟还是需要有人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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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上传错了，要不是我刚才有基友通知我好像文字有点问题我还不知道。
我那个文档开了两次，传错了，是我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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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我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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