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赛博之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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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艇里装有唯一一个动力快艇，贡献给他们了。
一名医护人员乘快艇接上他们，高桥队长刚爬上去，放平了目标就开始心肺复苏。
他力气比秋溢大得多，双手掌根狠挫柯仰的胸膛，每30次换人工呼吸。他力气减弱了，就换那位医护人员来，柯仰的后背“笃笃”撞着快艇底部。
每一下强有力的狠压，都像攥着他的心血管一样，捏紧又松开。
医护人员打开正负极电除颤器，贴在柯仰左右胸上，脉冲电流瞬间让昏迷的人抖动了一下！她电过三次，贴耳倾听，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针！”
她命令简洁，高桥队长赶紧扒开医疗包找出一管肾上腺素。他们死里逃生无数次，急救医术烂熟于心。她将这一整管倾斜着打进柯仰的心室，一手紧摁着他的出血口，一边按着他的胸口。
那颗“生命发动机”慢慢活了过来，越发强劲地跳动着，撞击她的掌心。
“缓过来了。”她查看柯仰耳边的生命探测仪，松了口气。
高桥觑着快艇里的电除颤铲。这玩意怎么带来的？
CPU里，心脏除颤器需要拖着一大箱仪器，而且这可是波涛汹涌的海上！
他顺着电线往后看，赫然发现，旁边还飘着个小皮艇。
电除颤仪用隔水塑料箱牢牢护了起来。
“操。”高桥峙一作为杀人机器，不由得对救人天使竖起了拇指，“急智是医德啊！”
他们的皮艇快速、稳定地驶向潜水艇，而在不远处，嘉伯莉娅和骁狼的叫喊完全被风浪吞没了：“等……一下！等……下！带上……秋溢！”
秋溢完全没有了意识。靠着嘉伯的搀扶，他才没有坠入浅水活活呛死。
休克的前兆是神情淡漠、近乎恍惚，同时烦躁不安，虚汗发冷。柯仰那一下猝死，像致命的一枪一样把他放倒了。
嘉伯莉娅喘息剧烈，半是累的，半是急的。她急得快要哭了。
她当然知道休克不是简单的昏迷，缺氧一久，全身的脏器都会出现严重障碍，也只比猝死好了那么一点。可是快艇冲得极远，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夜海中。
“只差一点了……”她想着，“差一点，你就能跟他一起回去了。”
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地一发力，将他猛地背在身上！
“要不要我来！”骁狼大声喊道。
“我可以！”嘉伯莉娅单手卸下一大堆装备，咬牙涉水而奔。
骁狼从旁边跑过来，褪下来秋溢身上的弹药、枪械、防弹衣、头盔、水壶、工具包……一件件抛进海底。
丢盔弃甲，露出里面的肉体凡胎。
湍急的水流越来越深，像无形的阻力拥挤着她。水逐渐淹没到腰、淹没到肩膀，嘉伯莉娅一蹬海底，白沙飞扬，她变成了一条鱼，自由自在地浮起来，直冲天空。双臂划开，划开了激荡的星海。
后来的事，秋溢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柯仰是靠着求生意志硬生生回来的，他猝死后很快得到了专业救治，没落下什么残疾——只有肾部有些问题。
重要器官缺氧太久的话会发生永久损伤。柯仰被背在秋溢身上，左肾的位置刚好卡在他放手雷的位/置，受到了压迫。
不过，完全可以治愈。
医护人员检查他的外伤时，扒开他的手腕伤口，居然发现里面有枚芯片。
柯仰向他们解释：“这是从星舰的‘到梦’手环里取的，我装了生物电极。”
“他们没有发觉吗？”医护人员已经和他混得很熟，奇怪地问道。
“没有。”柯仰道，“太蠢了，他们用扫描仪扫了我全身，见我浑身扒光了手里也没有握着东西，看都没看我手腕一眼。”
他笑着拔了芯片和电极，扔进垃圾桶。
两个月以来，极客小组收到的神经网信号倏然消失了。
但是，医护人员没有告诉秋溢的是，他们检查柯仰身体时发现了一样异常。柯仰的腹腔里只有一颗健康的自然肾，另一颗是人造肾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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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溢醒来以后，第一个看到的是嘉伯莉娅。
他混混沌沌地休息了三天，这三天里，她又晒黑了一些。
本来就黑，现在黑得往背景板那个方向发展，不再是巧克力美人了。
沥青美人。
她负责督促秋溢吃药，拿了一堆瓶瓶罐罐，贴满医嘱。
居然有一瓶是“活性炭胶囊”，天哪，枕芯也能吃？
“敏感剂是中枢兴奋剂。”嘉伯莉娅靠在门边说，“从药理学上来说，你跟吸/毒过量了没区别。虽然你神经耐受力高，但身体脏器也受不了，以后尽量别吃抗抑郁、镇定类药物了，对自己好一点。”
秋溢嚼着一大堆药，喝口水咽下去，“我早就不吃药了。”
“那就治治物质成瘾，问题青年。”嘉伯莉娅说完就走了，她最近迷上深潜——再说在这批潜艇上也没事干。
那奶茶是不能喝了。
往后他该对什么东西上瘾呢？
秋溢捏了捏鼻尖。
——他跑去了柯仰那里。
其实他刚醒过来没几个小时，就挣扎着要拔开血液循环泵，要去看一眼柯仰，方才放心回来继续昏迷。
其实柯仰真没大碍，就算有点电烧伤，也早就好全了。倒是秋溢自己遍体鳞伤，这里割了一道，那里划了一道，问他他不知道，虎得很。
尤其是肌肉拉伤很严重，肾上腺素分泌过度，忽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缓下来，四肢百骸肌肉关节，全都揭竿而起。
秋溢疼得好像被分尸，医护人员拿胶面材料裹了他厚厚一身，裹成个木乃伊。
肩部韧带也拉伤了，险些撕裂。他脖子上挂着个手臂，苦兮兮地蹭到柯仰休息的舱室里。
大半夜，秋溢往墙边一靠，低头看着他月光朦胧的脸。
圆圆的小舷窗投进波光淋漓的海，黑暗显得静谧安稳。柯仰睡颜沉静，秋溢由衷地希望那是个好梦。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他心想。
之后，他经常过来瞄一眼，读一会儿书，睡个午觉，走来走去，手欠地调一下舷窗的亮度。他像只流浪千里找到家门的宠物犬，蜷缩在脚垫上不肯走。
但每次柯仰都在睡觉。
情况属实诡异。但秋溢自有逻辑，他心想，痒哥不可能那么纯情！
还装睡？有什么必要？
——就因为神智不清的时候碰了他一下？
连他都谈过几次真刀实枪的恋爱，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朋友之间碰一碰也不是没可能，何况在那种极端环境下。
极端环境，总是会让人生出偏激感觉。
他放心大胆地窝着，时不时拖着自己过去，给柯仰掖一掖被子，凝视着他的睡颜凝视得心安理得。
但医生都说过了：柯仰没病。
柯仰健康得能立刻活蹦乱跳，出手制敌，把秋溢一个过肩摔摔到北冰洋去。但他还是侧躺着面对舱壁，眼珠子瞪得生疼，脑仁儿睡得闷疼。
背后粘着两道视线，让人身上发麻发痒。
嗯……要长褥疮了。
是的，连秋溢都谈过几次真刀真枪的恋爱，柯仰没有。
这事儿随缘。他挑剔冷漠势利眼，敏感脆弱缺安全感，没人能让他遇见就喜欢，没有哪个灵魂瞬间照进他的眼睛，戏里戏外都翻天覆地，抽丝剥茧好似命中注定。
他从没有突然心动不已，所见万物皆生情，那种紧张、慌乱、冲动、着迷……就像秋溢仰着头在椅子上睡着了，柯仰转过身来看他时。
被那一股股燃烧的温热冲得手足无措，想要及时止损，又蓦然心胸洗净，变成了极其纯洁的温柔。好像只要远远看着他，什么都不可怕。
只要那高岭之花盛放着，笑容像夏日又像神光眷顾的孩子，就已经非常美好了。
“什么鬼啊……”柯仰被自己的内心戏惊到了。
潜艇航行至迪拜，停泊在塞琉克的私有港口，他们将被转去一家富豪开办的私人医院。
这天柯仰再也不能装睡了，只好早起锻炼身体，让自己能正常走出去。
“你终于醒了？”秋溢一看到他就笑了。
“美容觉。”柯仰捋了把变长的头发，皱了皱眉，借了个头绳扎了起来，一个Man Bun。
他们踏上港口的栈桥，阳光骤然像发烫的白金浇了满地，柯仰还没伸手挡眼，鼻梁上就被挂了副墨镜。
秋溢在旁边说道：“潜艇需要补充动力了，食物也告罄。你需要去那家私人医院里疗养一阵。”
潜艇里的食物都是压缩砖块营养膏，就着水干啃，伤病号也只能泡热水当稀粥喝，味道极其恶劣。从饮食上，柯仰毫不介意换个地点住。
但是，他知道佣兵们和背后的雇主，不会莫名其妙给他优待。
秋溢一脸自然，不知他知不知道这套利用来、利用去，毫无同情和慷慨可言的逻辑。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柯仰想一想也就想通了，他是要挟自己的人质。
那位幕后大老板真够心急，一刻不停地把他们送到这里。
说是私人医院检查身体，实质上是为了赶紧从他嘴里挖出些什么。说不定视频通话、录音设备、律师都在豪华单间里准备好了。
柯仰看着他眉骨上、下巴上和额头上贴的创可贴，脖颈上也有细碎的血痕，往下一看是洗得干净的白色棉布T恤的领口。
底下柯仰知道，四肢绷带卸了，可腹部留了条几乎致命的伤，伤口边缘的肉都卷碎了，疤痕很长，很明显。不像养尊处优的男孩了，像彻底摔碎过的花瓶。
他怎么能这么勇敢又耀眼？
“你那些针眼，”柯仰突然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蚊子咬的。”秋溢清了清嗓，“玛莎拉蒂刚果大蚊子，非洲品种。”
“还骗我？”柯仰面无表情时气势十成十。
秋溢笑道：“非要知道我开挂没有，是吗？”
“废话！”柯仰扑上去就挠他，挠了半天发现秋溢没反应。
“痒哥。”秋溢就势抱住了他，气息就贴在了他鬓角上，声音像充沛的水汽，“以后别再消失啦。”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赛博之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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