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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过渡 ...

  •   几十里外,颀元城。
      “下一个。”守城门兵卫推搡催促身侧百姓进城好盘查下一个。
      独眼通身黑衣,跟在进城队伍中,断断续续向前走。
      “等等等!哎!就你!独眼龙!”
      越过闸口,他抬腿进城,却被守城人叫住。他转过身,挑眉用仅剩的一只眼视蝼蚁般睥着这几位籍籍无名的兵卫。
      守城人见这独眼面上傲得很,腾出心思上下打量了人一番,嗤,哪里来的疯子。“哪儿来的?哪儿去啊?”进城队伍滞住了,一字长龙里窜出几个乐于瞧热闹的,有滋有味的等着看这半瞎被守城人修理一顿。
      “城外来,去城中。”独眼拟声,用寻常男子的声色答道,挪动步子,继续穿过城门。
      不过一个残疾,充甚么大爷,众守城人没有得到原先想得到唯诺、讨饶与奉承,更不会如意让人这般顺利进城了。“站住!”一守卫喝道。“弟兄们,此人来路不明,扣下!”手握兵器,上前欲将人制住。
      利刃还未贴近独眼,他转身虚幻步子,探囊取物般扼住一守卫喉头,捏紧指尖举臂,被扼之人满脸涨红,额角暴起筋脉,脚尖粘地,再高上一厘便整个悬在空中。
      “大……胆……”
      独眼轻蔑一笑,运气于另一掌,掌心登时黑紫。“匹夫。”他低声,半笑半嗔,“身形不佳,不可用于炼毒。”毒掌打在面前兵卫身上,几息后,兵卫被扼住的脖颈附上血红色脉络,此脉络如流水,所到之处无一完好。
      “你……”脉络爬上兵卫整脸,兵卫停止适才疯狂的挣扎,全身垂下,没了生气。
      “杀人了!出人命了!”长龙登时四散,那还有人在乎进城,保命要紧!
      众兵卫骇得面无人色,之中有人拼着最后一丝胆量,爬进城中通报城官。
      “嗤——”独眼振袖,大步走进空无人守的城门中。
      颀元城很快传遍一独眼黑衣人,能以奇法置人于死地,被杀之人死状可怖,双眼瞪圆、两颊凹陷、浑身皮肤不满血红凸起筋脉。
      孤鹜不多做遮掩,大方行走于城中巷道,所到之处但凡为百姓发现,并引起众人惊恐连连,能止小儿啼哭。他走进一间客栈,原是热闹吃饭住店的大堂,登时顾客做鸟兽散,掌柜小二蹲跪躲在账台与桌底。孤鹜不去理会,径直上楼,敲开一上房屋门。屋门打开,开门之人示意孤鹜进房,穿过屏风,桃木桌旁靠坐一男子头戴玉冠目若星月,气若幽兰,正托腮假寐。此人乃是后晋二皇子——高阅朗。
      “殿下。”孤鹜恭敬朝人行礼,他虽半瞎,面容不佳,但好歹也在进门前细致将自己的衣衫发髻整理了一番。
      高阅朗并未立刻应答,几十息后,他悠然抬起眼皮,朝一旁开门之人道:“茶。”待一手执茶,他才道:“说罢,如何了?”
      “禀殿下,在建的驻事已毁,带头之人不知其真面目,只知此人善用之物为金叶形状飞镖。”
      “啧。后吴此次所派人数几何?”高阅朗手擒眉间,驻事被毁,大阵便不可启用,还需飞鸽向国师询上一询。
      孤鹜见皇子烦忧,暗自沉了眼眸,“殿下,二十人。”
      高阅朗一掌狠拍在桌上,“混账!”
      “殿下息怒。”
      “一群废物!”
      “殿下。”开门之人替高阅朗斟满见底的杯盏。
      高阅朗挥挥手,示意不用继续斟茶。
      “是。”那人恭敬退到一侧。
      “飞鸽去一封书信,将情况如实道与国师,如今布阵遭阻,打战在即,后吴十余万大军蛰伏于百里之外的镇首关。父皇又……”高阅朗将眉紧锁,父皇年事已高,夺嫡之争杀机四起,朝中百官阵营千变万化,若此战失礼,定会同时一大批拥护者。
      孤鹜知晓高阅朗想得甚么,他何曾不愿为他肝脑涂地呢,他是欲替他斩出一条血路,看他平步青云正坐大殿之上。可高阅朗又是心思细密,做事瞻前顾后,他不愿名不正言不顺成为储君,若要封为太子,定要先成大业一番以堵悠悠众口。孤鹜是何人,只可一辈子匿在暗处,做高阅朗影子中最为黑暗与肮脏的那一个。思及此,孤鹜只得与心下喟叹,“是。属下领命。”
      镇首关内,未时刚过,后厨众人已忙前忙后备着今日庆功宴席的食材。周边村庄百姓听闻至亲被大军从敌营救出,纷纷提着吃食跑到大军营前,嚷着要送些东西报答,且赵擎丰思及被搭救百姓已有数月未见亲人,一来二去,便允了百姓意思,放人进入营中,一同庆贺,也好叫人将至亲带回,免去如何安顿之烦忧。
      冥琴从城中回来便不敢怠慢,叫上冥瑟,二人直接去敲开了宁赤尘的房门。
      “事情办得如何?”宁赤尘问道。
      “去的是城中最大的布缎庄,掌柜的亲自做,三日后会叫伙计送来军营。”冥琴如实回答,他叫人做了五件整套的衣裳,选的都是上乘布料,整整垫了他十两银子!头儿可千万记得问他花了多少银钱啊!那可是问其他兄弟借来的吃饭本钱,吃饭!本钱!
      既然将事做好,宁赤尘也就不多问了,“冥琴,带上家伙,你二人,叫上冥字辈,待看守换岗时同我去牢里演出戏,我要看看,这二人能一红一白演戏演到何时。”
      哟!只叫冥字辈暗卫!头儿这是对我等有厚爱,扬眉吐气,定要去幽字辈们跟前大肆吹捧一番,“是。”
      “替我传话给元帅,就说‘今日囚牢换岗之时,撤去兵将,由我等暂为看守,有一计,许能套出蛛丝马迹,但求元帅应允在下一试。’,可记下了?”宁赤尘抠着桌沿,算起来,囚牢换岗正是戌时整,预先一刻钟的时辰准备……看来要先离席了。“那日城外偷袭我等的暗箭,那模样可还记得?”
      “记得,幽弩还将那模样画了下来,可要属下去取?”冥瑟道。这般看来,头儿是疑那用箭之人同牢中二人有关联,欲用假“暗箭”套出真消息。
      “取就不必了。叫幽弩做出三两只,今晚用。”
      “是。”二人领命。
      没了其他吩咐,冥琴、冥瑟二人心底苦涩出门去寻幽弩。冥琴想着:话说完,头儿还未想起做衣裳的钱,这钱若是不还,往后所有的俸禄都归做向他借钱的几人所有,如何能愉快买零嘴?!怕是只能喝西北风。心里苦,心里苦!冥瑟想着:方才头儿应是未将钱给冥琴罢,那钱有一半是他帮着冥琴同人讨借来的,若是不还,冥琴着火,殃及冥瑟啊!
      “你方才为何不问!”
      “我不问,你为何也不问!”
      “头儿是吩咐我去城中置办衣裳了?!你叫我如何问!”
      冥琴哭丧脸,“钱没了!”
      铮铮的事实叫二人顿时陷入沉默。
      “今日进城,那布缎庄的跑腿小二替人送一次衣裳掌柜给十文钱,还不算买衣裳人的打赏,要不这几日,我俩辛苦些?”冥琴试探地问上一句。
      冥瑟心中叫苦不迭,老天不开眼,做甚么给他这么个弟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没办法,“只能如此,我让冥钟替我二人多担待些,免得头儿寻我二人之时每每不在。”
      “哥……”
      “呸——我没你这般不成气候的弟弟!”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房中,去向幽弩通传方才宁赤尘对众人的回复。
      自打今早审问之后便待在房中,这得有两个半时辰不见乱风了罢。自打二人互表心意在一起,宁赤尘无时不刻都想单独同乱风深入后晋探听消息,倒不是自己有多报国心切,是军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加之媳妇儿又是个恪守军规的之,二人处处受限,着实影响他俩谈情说爱,麻求烦!他不耐挠了挠后脑勺,趿拉着布鞋寻了乌皮靴换上,大摇大摆出门去寻自家宝贝了。天大地大,老子看媳妇儿最大!也不知乱风现在何处……
      执着地图的乱风手上一抖,身旁赵擎丰道:“风儿太过劳累便回去歇息,翊儿还可同我商议。”
      “属下只是气血游走,一时晃了筋脉所致,并无劳累之说。”乱风推脱一番,执意要留在议事堂同赵家父子一同商议军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无端手上无力。
      他晃荡在长廊中,逮了一名过路士兵问可知乱风现在何处,士兵道与他眼下乱风正同元帅等人于议事堂商议军情。他朝过路士兵道了谢,穿过长廊,去往最靠近议事堂的一处院落,趁着无人发觉,悄声飞上瓦顶,坐在议事堂的屋脊之上。虽然乱风无法分·身在自己身边,但他二人眼下只有一屋顶之隔,这又让宁赤尘好过了许多。
      余晖铺过来,他嫌那光亮过于刺眼,翻了身,将脸背过光,继续侧身卧在屋顶,都小半时辰过去了,怎么没完没了,不就将西面的布防换个阵仗么,置于要如此多时辰?啰嗦!
      “我已将此次破敌营之事快马上报圣上,赤尘年轻有为,待战事结束岁我等凯旋回朝,圣上定会布施一番赏赐。”赵擎丰是真将宁赤尘是为侄儿,且大军出行一月余,需有捷报回朝,以稳百官百姓之心,才能承起弘德帝托付之情。
      乱风一听“圣上”二字,在众人不可查之时眼睫微颤,暗自握紧拳头。圣上……若是战事了结班师回朝,圣上龙心大悦,将宁赤尘留在宫中……他狠眨几下眼,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挥去,方才堂中众人所说一句没听进耳中。
      “行了,时辰不早了,约莫一时辰后宴席便能开了,尔等回去各自歇着罢,今日,不醉不归。”想起晚膳有酒喝,能与众将同乐,常年于军营中的赵擎丰很是高兴。
      终于商议完了!不仅堂中众人舒了口气,连同瓦顶的宁赤尘也放松下来,这下总能见媳妇儿了。他看着屋檐下走出一个个身影:王副将、赵翊、“脚边军将”……到最后赵擎丰也捶着肩头走出大堂,就是未见乱风。待人都走远,宁赤尘翻下屋顶,往堂内走去,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乱风坐在一侧的椅凳上,正等着自己走进来。
      “甚么时候发现的?”宁赤尘笑着走向乱风。
      “许是你在瓦顶翻了身,叫我听见,想来军中守卫森严,最会做出此等事的便是你了。”乱风望着面前的宁赤尘,心下思忖,不知当不当问他与弘德帝之间的事。
      他趁人不备,附身将脸贴近乱风耳边,故作出闻嗅声响,“身上的皂角很好闻。”张口含住乱风耳垂,瞬间松开,逗弄得那只血管分明的耳朵红了个透,直往侧颈漫去。
      乱风往另一侧躲去,低声斥他:“作甚!此处是议事堂,叫人瞧见如何是好!”
      “那你向外看看,可有人?”
      乱风两眼迅速向堂外扫过一眼,还当真没人。
      “宝贝儿,几个时辰不见,不想我?”
      “你好好叫人,别张口闭口的……”
      宁赤尘莞尔,“张口闭口的甚么?我不知你说的是何,你同我说,我张口闭口如何了?”恶劣的逼人去说一些寻常难以启齿的话。
      “……”
      “你说说看?”他两手搭在椅凳扶手上,将人牢牢锁在原处不得站起。
      “……”眼前人就是个人来疯,越急便是越给他面子,他越要上心的都弄你。乱风索性闭口不语,以无言对宁赤尘的多言。
      他见人不说话,也摸不清乱风是否被他惹恼了,不管如何,认怂再说。“不,阿风,我错了,你别不说话,你同我说句话,好不好,嗯?我错了,错了!”
      乱风一见宁赤尘这般就有些心软,他将宁赤尘撑在扶手上的两手挪开,起身道:“先出去罢,堂前兵将往来众多,不方便。”
      “嗯。”
      二人前后踏出议事堂,并肩走在长廊中,外人看来,此二人不过是在商议些行军打仗的事,哪里知道话语间还掺杂些蜜语甜言。
      “故你今晚便扮作那‘暗箭’前去牢中?”乱风问。
      “我过来寻你是预先知会你一声罢了。你不总在意我作甚么,往后做何事都同你说,你可高兴?”这倒是真的,来见他的大部分原因真是为同乱风说今晚的计划,他是怕自己中途离开,乱风若是心有疑虑跟出来,倒时多添些麻烦,倒不如说了。
      “我有何高不高兴之说。”乱风顿了顿,“可要帮些甚么?”
      宁赤尘驻足,二人一同杵在路正中。“那你今晚便同我打斗一番,假作受伤倒在那二人面前。他二人见过你,如此一来,更可信。”
      能帮上宁赤尘,他倒是很乐见的,回顾往昔宁赤尘的反应,总好似自己给人徒增了烦恼。“嗯。”
      “阿风,我们何时启程?”言下之意问乱风何时潜入后晋国内。
      “待你好些了,便启程。探子在颀元城,到时会同我等汇合。”
      “三日后罢,背后的伤已有收干结痂之势,出发之日定不会再有影响。”他与抬臂向后甩去,以证自己伤势好转,被乱风一巴掌按下。
      “就不能沉稳些?”他是真怕这人伤口在裂开,宁赤尘又是个嘴硬的,真恶化了,也不愿同他说。“哎,我问你,圣上同你……”
      宁赤尘被人问得一怔,话风转得也忒快了些,上次说起那老流氓都是何时的事了?行军路上?他都记不清了,怎么乱风忽得问起来。“怎么?”
      他不愿过多明示自己何意,若身侧人不说,他也倒不强求,只是宁赤尘同他提过一嘴又未说清,叫他心下不太好受。“随口问问,不愿说便不说。”
      不是不愿说,只是他记得不全啊,他是个半路出家的“赤练杀神”,原主同那老流氓的事,他也不是全知晓啊,宁赤尘心里委屈。组织组织语言,他道:“言及圣上,我那院子里十几双耳朵清明着呢,一点声响皆收入耳中,你若要听,我便同你说,但要寻个僻静处。”
      “去我房中罢,二老爷去了校场,住我附近的房中无人。”
      哟!!!宁赤尘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去了,孤男寡男……他心中的小人已经在欢呼雀跃了。“也可,那便去你房中。”表面功夫做得足,他现在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没往歪处想,绝对没往歪处想!
      乱风年少单纯,领着宁赤尘稍走与前,根本不知宁赤尘心里揣的甚么流氓胚子的心思。他请人入了房内,关上房门。“军中简陋。”还欲给人倒杯茶水以礼相待,还未转过身,便被人从后背抱住。
      宁赤尘收紧双臂,如昨日一般将下巴扣入乱风颈窝,“我说了。”打算保持这暧昧的姿势同人交代完自己与老流氓之间的事。“你别恼,别吃醋,苍天作证,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乱风还十分不适应如此亲近的接触,带些挣扎,欲从人怀里脱开身,“好好说话,青天白日的,做甚么!”
      他悻悻松开手,将人掰过来,“我这不是怕你吃醋生气……”搬了椅凳,宁赤尘与乱风对坐,他抓着乱风双手放在自己膝头,开始同人说起自己与弘德帝的故事……
      “……大致便是如此,几月前我中了邪,往昔的事有些记不清了。”说起中邪,宁赤尘在心中考虑,是否要将中邪的真正缘由告于面前之人,可临了他又怯了,咬了咬舌尖,他决定再寻个时机同人说。
      乱风听完,心下盘算,自他只有宁赤尘这人替圣上办事是两年前,而宁赤尘同皇室的协定是七年,此次出征,不知归期为几何,至少也需在外待上半载,如此,还余下四年……“你……”
      宁赤尘听出乱风话间意味,“你安心,那老流氓耐不了我何,最多,我食言溜出京中,同你远走高飞。”远走高飞,倒是神仙快活,“阿风,你可愿同我一道?”
      “不是不愿,只是老侯爷……”他是重情义的,当年沈家惨遭灭门,他逃出来半路遇到赵擎丰,赵擎丰也不问自己适合来路,直接将他收留进了侯爷府,养育之恩、插柳之恩,不得不报。
      因着一个问题,二人进退两难,房中陷入沉默。
      “哎呀,偷得浮生半日闲,日子都是偷来的,管往后那么多的事作甚!我俩眼下过得好便是了!”片刻后,宁赤尘开口打破了静谧。
      他将人双手握紧,还欲多做安慰,看着眼前男子的模样,又不知说何了,罢了,拉过乱风,将人搂在怀中。“阿风,我真名唤作宁喆,喆,双吉喆。”开口了,他要告诉他最真实的自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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