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冥王神话】天蝎之子》莫尘霜

20、空白的回归（2）

　　洗完澡，换了衣服，卡路狄亚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出来见他的客人的时候肩膀上搭着羊毛织成的毛巾，湿漉漉的长发因为浸满了水而失去了原有的卷曲。他看上去懒洋洋的，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
　　水瓶宫的主人抱着刚刚在他的宫殿里咬了自己一口的小小白熊，坐在卡路狄亚用以会客的沙发上，手上不住地抚摸对方柔软的毛发。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天才的圣斗士没有多少交集，却不想收到了对方的礼物。
　　虽然这礼物也很莫名其妙就是了。
　　时隔五年有余，笛捷尔却依旧记得那个圣衣继承仪式，那张因为生病充满了病态的潮红的脸，那个连十岁都不到便得到圣衣承认的身影，以及他自始至终都深深掩埋在眼底的忍耐和痛苦。
　　面前的少年肤色依旧是那种健康的类似麦色的阳光色，脸颊带着苍白，有一点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嘴唇却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虽然身量长大了不少，但估计拉出去还是同龄人中相当瘦弱的一人。
　　“礼物，喜欢么？”卡路狄亚坐在对面，随手拿起了放在了茶几果盘里的苹果。笛捷尔点点头，举起小白熊：“很可爱的孩子，你去了北方么？”“没有，我从神庙里带回来的，莱斯的小女儿。”他挑眉，笑着，“虽然说还是个孩子，但是十岁的雪熊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这丫头可不是宠物，而是战斗的伙伴。”
　　战斗的伙伴么……
　　“她咬你了没？”卡路狄亚托腮，嚼着苹果，“主人的血液会在她的体内生成契约，她和你的生命就此连接到一起。”他虽然是询问，却看着对方怀中的白熊，小姑娘正舔着对方的手指。这场景让他有些怀念。
　　他轻轻地张口：“我的父亲，也是以修习冻气为主的。”
　　笛捷尔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没有聚焦。他没有在看任何，只是在回忆。
　　“他的发色和笛捷尔的有些像，不过也不一样，父亲的头发会随着季节有深浅变化，秋天的时候，头发会大把大把的掉，但看上去不会变少。我的肤色是随了母亲，父亲的皮肤很好，比你和雅柏菲卡还要白上几分，但看上去不会过分。他的眼睛很像冰湖，温和时水波荡漾，冷漠时冰封千里。”
　　卡路狄亚很少和别人说这么多，他对笛捷尔有一种天性的不防备。
　　“父亲的近身格斗是垫底，但是只要拿起武器他就会很强。他精通械斗，但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战斗，虽然只要有需要他就会去做。他更擅长救人，他说他很喜欢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成就感。”
　　笛捷尔静静地看着对方，他知道现在的卡路狄亚只是想说。
　　“父亲说，他最大的无能就是，没办法彻底治疗我和母亲。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喜欢埋在瑟琳娜的怀里，虽然我很喜欢凉凉的地方，但是这样软乎乎的地方也很喜欢。”卡路狄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父亲和母亲并非没有共同点，他们都是很极端的人，拿得起，同样也放得下。”
　　只是方式从来都不一样罢了。
　　笛捷尔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对这个人不了解，所以他只能这样静静地听着。
　　“……”卡路狄亚似乎回神了，目光放在他怀中的白熊上，“这小姑娘叫什么？”“伊莎蒂娜。”笛捷尔随口答道，“为什么给我？”“留在我这里，她就只能啃床了，毕竟我没这么多的冰块储备。”他轻笑着，“而且我有柯尔特，他和我一起长大，如果真的需要，他是更好的选择。”
　　小白熊转头看了看他，但还是转回去蹭了蹭笛捷尔的胸口。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卡路狄亚起身回了卧室，然后抱着一大摞书回来了，放在桌子上，“这些也是给你的。”虽然是书籍但并不是现在常见的纸，而是非常古朴的材料——莎草纸、羊皮、麻布等等，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书籍很有历史了。
　　“虽然神庙没开放我是不能带人进去，但是没说过我是不能吧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啊。”他拍了拍这摞厚厚的昂贵书稿，“这是初代的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留下的手稿，听莱斯说，那是初代的黄金圣斗士中实力最差但相当难对付的存在，可以说，因为战斗方式过于诡异多变，而让人难以应对。其战斗并非依赖于绝对实力，而是哪怕浑身力量告罄也能够硬生生依靠算计让敌人吃亏。”
　　笛捷尔无疑是动心的，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的。这本来就是前辈们留给后代们的宝贵财富嘛，我要把它们带出来莱斯也没有任何阻拦。”卡路狄亚耸肩，“留在那里虽然不会发霉，但是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不是么？”
　　这是，来自前辈的馈赠么？笛捷尔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厚重的羊皮上黑色的字母在光下微微闪光。是……用矿石书写的？还真是奢侈。
　　不过如果单是从内容来说，仅仅是这简单的一本，也包含了相当丰富的范围。初代的水瓶座前辈一定是一位拥有着无限知识的人吧？他想着，还是把书放了回去：“这些还是收在神庙里吧，那里一定能够提供最好的保护。我拿纸来抄写整理就是了。”“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卡路狄亚歪头，没强迫对方收下，“别这么看我，我认真写的话字还是能看的。”
　　他只是不喜欢让人透过那些字看出他的内里，才刻意选择了那种狂放的字体罢了。
　　而且他可是相当清楚啊……这一摞书本的量到底是多么可怕的知识量。
　　“主人。”柯尔特站在门口，“射手座的希绪弗斯来了。”“让他进来好了，我去拿给他准备的东西。”卡路狄亚转身步入内室，门外的柯尔特微微行礼，去把希绪弗斯带了进来。
　　卡路狄亚的会客厅希绪弗斯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他对于出现在这里的笛捷尔稍微意外了一下，但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卡路狄亚这次取来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宝贵的水晶长盒，里面躺着一支银色的箭矢。他把盒子递给希绪弗斯：“这也是我从神庙带回来的，初代射手座的物品，据说这位前辈从师于狩猎女神，这是出师时收到的那套弓箭中的一支。材料不是人类认知中所存在的材质，而且永远只有二十八支。莱斯说这支是二代射手座的伊泽索斯亲自封存于神庙的，只有足够出色的后辈才可以使用，但也只能用一次，使用完毕，这支箭会自动封存回神庙。所以希绪弗斯，我能做的只是把它给你，这支箭的威力，就算我不进行赘述你应该也能猜到，能不能用它，就只能看你自己是否足够强硬了。”
　　他没有说出色，身为战士，希绪弗斯无疑是足够优秀的了，但如果是身为射手座，这样的程度却是连合格都达不到。
　　希绪弗斯接过这个盒子，捧着手中：“多谢，卡路狄亚。你这五年到底……”“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停地走，不停地战斗。”卡路狄亚皱眉，“可以说我并不想提及这些，因为在里面，我感觉不到时间，如果不是每到午夜我的心脏会自然抽痛，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度过了多长时间。”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有方向，如果不是有身上的这件圣衣，他可能会提前崩溃。
　　他看了看捆好了新的绷带的双手，他还记得当时强行使用那么强大的力量对身体造成的破坏，如果不是他直接栽进了神庙中，估计根本就没人能够帮助他。
　　九死一生。
　　他握紧了拳头，鲜红色浮上绷带：“我使用了超过身体负担的力量，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所以这样的经历是我的耻辱——我不希望再被提及，希绪弗斯。居然把我逼到这一步，还不是正面的战斗，”
　　“可卡路狄亚你还是个孩子，不用这么……”
　　“我不是！”卡路狄亚抬头，双眼中似有锋芒，“从我失去家人开始，从我踏出神庙开始，我就不再是一个孩子。想要抓住什么，就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力量才能够做到。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尽管那从孩子成长起来的过程十分痛苦，但是结果早就无法逆转了。”
　　希绪弗斯被他这段话震颤住了。
　　笛捷尔轻轻地张开嘴唇：“为什么，想要变强？”
　　“因为，妈妈想让我活下去。”
　　他垂下眸子，从一开就是这样的，他追求着强大的力量，不过是在追求自己记忆中的那道背影，和她留下的那个愿望。
　　“她说，没有比接受死亡更容易的事情了。”
　　没有比接受死亡更容易的事情了，因为对他来说，从来都是艰难地活着。不断地变强，不断地变强，才能一点一点地让自己坚持得更久一些。
　　“是啊，没有是接受死亡更容易的事情了。”他垂着头仿佛喃喃自语，“只要放弃我就可以脱离这样的痛苦，只需要接受死亡我就不必承受这一切，但是我不能做这么没出息的选择，就算是无法避免死亡，我也不想就那么轻易地接受罢了。”
　　虽然现在才不过十五岁，但是他有哪一天不是在和死亡做出抗争的？他的双拳绷紧，鲜血慢慢地染上绷带，那股子隐忍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希绪弗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是啊，卡路狄亚从来都是这样，他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孩子。
　　从进入圣域，成为竞技场魔王，参与圣衣争夺战，他的表现从来都不符合自己的年龄，也只有在雅柏菲卡面前他会选择性地隐藏自己这么成熟过分的一面，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孩子，因为一开始，他就已经被剥夺了作为一个孩子成长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