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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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要去被迫做些我们不曾想做过的事，叵测的前路致使我们不断前行，唯有盼望未来可期。
严碧雾看着手中黑屏的手机，想到依然未来要面对的种种，心中不免伤感。窗外的夕阳下，凋零的树干上偶有几只黑鸦停驻，片刻又离开。
她心中的萧瑟就更重，即便是因前两日展会告捷雪花般纷来沓至的订单几笔订单也冲散不了。
她突然想起罗凤衔带她离开禁闭室的那晚，车停在了底下诺大的车库里，罗凤衔抱着她将以极其不屑的姿势将那双水晶鞋扔进了垃圾桶。
“这双鞋谁送的，眼光真差。”
他嫌弃到甚至抬脚踢了垃圾桶一下，然后两人进了电梯，严碧雾一手勾着他的项颈一手将他那方与身上纱裙同色系的胸巾抽了出来。
浅紫色的方巾如流沙般在她指尖缠绕，女子微翘的眼角带着勾人的笑。
“不是挺好看的么。”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想拥有，想穿上它配着洁白的婚纱走向自己心爱的或者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大姐拿来这双鞋的时候，她微愣了下。
水晶鞋是属于谁的？仙蒂瑞拉，别名灰姑娘。
有心或者无意，于她而言都有一层别的意思。
父亲当年是与严家断绝关系才和他心爱的人喜结连理的，可最后落得个贫贱夫妻百事哀。
罗凤衔将人安置在沙发上，长臂一伸取了只柔软的抱枕垫在她腿下，黑色西装外套被随意丢落在长毛地毯上，他席地坐在沙发旁将严碧雾的双脚抬起。
明亮但温和的灯光下，汉白玉般漂亮冰冷的双脚踩在他的西裤上，罗凤衔撩起纱裙细看了下膝盖，眼里厉色一闪而过，惹得上方的人轻笑。她伸指摸了摸那两处已经乌黑的淤紫，眼内波澜不惊。
“我八岁回严家起，这种伤就没断过。”
从不示于人的往事脱口而出，严碧雾忽觉自己在卖惨，便住了口。
下方的人没说话，揭开药箱取了药酒倒在手上。
“会有些疼，忍着点。”
他语气里难得的小心翼翼让严碧雾哑然，随即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拍。
“你揉吧，我没事儿，这点小痛我忍得住。”
覆在膝盖上的手微顿，低垂的长睫毛下眼神凝在那缺了小脚趾的圆形截面处，晦暗不明。
“嘶……”
口口声声说自己忍得住的严碧雾痛出声，她皱着眉看着那个灰蓝的发顶，极度怀疑这人在公报私仇。而那人像是会读心术般倏地抬头，神情严肃。
“你这个淤血不狠狠的揉散以后会很麻烦。”
“……”
“好，你揉。”
被他的眼神威慑住，严碧雾想自己的双脚双腿都被他拿捏住，此刻不识时务稍后不知怎么被安排呢。
午夜静谧的室内萦绕着药酒略有些刺鼻的气味，严碧雾双手撑在两侧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龇牙的冲动，一双眼因为强忍着已经星光点点了，罗凤衔抬头便瞧见了这般景色。
优越的喉结线条滚动了下，他望着她，温热的掌心不动声色的熨贴在失了脚趾的脚掌上。
被疼痛支配的人后知后觉的感应到那掌心时，整个人愣住了。
她不曾羞于示人也不曾被温柔呵护过的那处伤口，此刻传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想要缩回脚。可她刚起了个念头，那只手就圈住了她纤细修长的脚踝不许她动作。
经年累月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只留下灰白的伤痕，薄薄的一层皮肉下那些血肉曾经历过惨绝人寰的剧痛，因此格外的敏感脆弱。罗凤衔温热的指尖轻轻在截面上摩挲着，半晌才抬头看她，声音暗哑。
“疼吗？”
他话一出口，沙发上的人就红了眼眶。
“那时候，疼么？”
那时候疼么？严碧雾撑在身侧的双手握紧，直接因为用力泛白。
疼。
有多疼？
疼到不敢去回忆，一回忆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染上血色，轻轻扯着那根脆弱的血管，让人窒息。
“不疼。”
她摇摇头，努力勾着笑，小小的一颗黑痣也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点缀在唇角，若隐若现。
罗凤衔就那么看着她，认真、执着又执拗，看的严碧雾模糊了视线，泪水夺眶而出。
“背过去。”
抬手要擦泪的人沉声轻喝，僵直了双臂，然后在泪眼朦胧里她看到与她对视的那颗头颅低了下去。她趁机飞快的擦去眼泪想要别开脸，却在半路顿住了。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脚上传来，准确的说是从那个失了小脚趾的圆形截面传来。
严碧雾不敢置信的垂眸，看着那颗低垂的灰蓝脑袋。
他的唇，就印在那丑陋的伤口处，一动不动。
“罗凤衔。”
她出口唤他，声音发抖，甚至忘了推开他。
席地而坐的人闭着眼，神色因为低头而看不真切，只有轻柔的嗓音带着亲昵传来。
“严小雾，有我在，你可以疼。”
有什么东西再次湿了脸颊，严碧雾心口堵进了一团棉花，她细细的望着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漫漫前路。
我想要的，我想做的，罗凤衔，你帮不了。
“罗凤衔，你想过往后余生的几十年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么？”
她看着窗外凋零的晚秋景象开口问道，语调萧瑟。
沙发上托腮看她的人挑眉，眸色微转后散了肩膀往后靠。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
他自负的一句话惹得靠坐在桌边的女子侧目，他从她眼里读出来无奈和微讪。
严碧雾想，她对罗凤衔有什么期待？大抵是没有的，心悦之已经可以了。只是希望他这一生都能如今时今日这般，不用争抢掠夺也能如鱼得水。
她已经不想再去说教，因为罗家和严家在本质上就有着很大区别。
离开C城之前她去了一趟集团总部找严镇岳请款，谁知道严镇岳不在见到的是严镇远，什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不是被流放了么，还来总部干嘛，故地重游？”
正跟林晓蔓‘闲话家常’的人斜睇着来人，警告意味十足的轻嗤。
“离我远点。”
“……”
严镇远被她这高高在上的样子激怒，顿时脸红脖子粗了。
“老六我告诉你，你别在这耀武扬威，”他瞪着眼指了指脚下，“这块地早改朝换代了！你以为还是你坐镇的时候呢，还不给我滚、滚……”
余下的话被他含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因为原本对他的到来好不关切的人转过身来，并且脱下了左脚的那只高跟鞋。
“滚什么？恩？”
简简单单的两个问句，其中甚至有个单音节，但其对严镇远的威慑力都是十成十的。他结结巴巴的看着严碧雾手里的高跟鞋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的将双手护在了某处。
老六是个罚不怕跪不死的，但他不同，他还没有生娃，不能受到重创。
“你，你有话好好说，拿什么凶器！”
严碧雾瞥了眼自家堂哥恃强凌弱遇她秒怂的样就觉得可笑，她将鞋穿好后拍了拍手冲他翻了个白眼。
“老子不拿武器恃美行凶都能秒你九条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长临和那帮小孩子待久了，严碧雾不知哪里来的混账话脱口而出，让她从前威严高冷的形象尽毁于此。也惊的室内其余两人瞪圆了眼，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严、严总？”林晓蔓语结。
回过神来的严碧雾心中微晒，面上确强装镇定。
“我今天来是给长临凯伦请款开展会的，你这边帮我签个字我去财务部领款。”
严碧雾将包里的一沓文件取出来递到三哥面前，态度强硬完全不似有求于人。那严镇远百年难得一次能让严碧雾低头的机会，自然又不知死活的不肯放过。他骄傲的仰着下巴恶狠狠地盯着那沓文件，神色傲慢的像只孔雀。
“签什么签，走程序了么，再说了凯伦那个小公司早晚都得关门，还想占用集团资源？”
严碧雾忍住想要再次脱鞋的冲动，上前两步走将文件啪的一声拍在他胸前，冷笑。“严镇远，我是不是走太久让你放飞自我了？长临那点破事你比我更清楚，别逼我将你军让你滚出鸿达大厦。”
“……”
前一秒还趾高气扬的人下一秒就焉了，他像是被扼住命运喉咙般的小动物，瞪着眼鼓着腮帮子看严碧雾，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凌迟才好。
“签字。”
要不是她走后集团内部人事异动，严镇岳将这个阿斗上调总处分管财务，自己也不用吃这趟瘪。如此想来，严镇岳今天不在，倒是巧合的让人生疑。
不过唯有一点无妨，那就是十个严镇远她也照碾压不误。
“我不签！总裁不在我没这个权限。”
你看，就说这巧合让人生疑了，严镇远这么个喜大好功的人能说出这么掉价的话来，自然是有人授意的。
既如此严碧雾便不再多语，收回文件和林晓蔓道了个别便要走，走到门口这才想起什么，微微侧身看着几步开外小人得志的严镇远勾唇浅笑。
她一笑，那人就惊觉有异，还没来及开口便被严碧雾抢了个先。
“严镇远，不管怎么改朝换代谁做大位，狗，永远是狗。”
她说完恰好电梯到了，便友好又惬意的朝那个被骂愣住的人摆了摆手，莞尔离开。
电梯门关，门外如梦初醒的人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着追了过来，却也只能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一阵拳打脚踢。
“严柔然，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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