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了未婚夫》无岸大可爱

41、天上掉下一只鸟

　　赵云纯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还在求上宗，做傻瓜少宗主，每天只练一个时辰的刀，其余时间便不敢多碰那把刀。那一天他练完刀，从后山往回走，走到半路，天上掉下一只黑色的鸟。

　　是只乌鸦。

　　这只乌鸦奄奄一息，侧着身子摔在赵云纯身前，朝上的那只黑眼睛看着他，带着一股强烈的渴望。

　　赵云纯一时心软，捞起了这只剩半口气的货。

　　摸到大黑身体的那一刻，赵云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坠去，地震天玄后，他勉强站住，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这里点了檀木香，香炉上飘着细细荡荡的白烟。

　　他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沉默一会儿后，一个更加耳熟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这声“师父”如同细雨般落到赵云纯耳朵里，他咂摸半响，才敢确定，这就是禅机的声音。那他口中的师父，就只能是灵慧大师。

　　灵慧大师道：“不必担心，它落到了断尧山，被求上宗的少宗主救了下来。”

　　禅机不语。

　　灵慧大师继续道：“虽说少了三魂，但并不会扰乱修行，只是背负了俗债，以后免不了要出去还的。”

　　“徒儿记下了。”禅机的声音比现在还要更稚嫩几分，“师父，徒儿有疑困。”

　　灵慧大师知道他想说什么，“‘嫉恨’亦是人生大苦，禅机，他们嫉恨你，也是陷在苦海里。”

　　小小的禅机比现在更加乖顺，“徒儿懂了，禅机愿意帮他们渡出苦海。”

　　这一句落下，赵云纯眼前场景又是一转，来到了禅机失去“三魂”之处。佛门说是清静之地，但免不了有欲念未曾除净的人，灵慧大师选了年纪小小的禅机做弟子，引来一些人的嫉恨。

　　他们利用禅机的年幼单纯，险些要了他的命。好在灵慧大师到的及时，才救下了禅机。不过禅机三魂离体，寄居在一只寿命将近的乌鸦身上，然后落到断尧山，被一时心软的赵云纯捞到了怀里。

　　赵云纯听到灵慧大师的声音说：“禅机，他救了你一条命，你以后，应当用一条命还他。”

　　狗屁！

　　赵云纯立刻想要骂出来。

　　不过他没来得及，因为他飘荡在天地中的神识很快被什么东西抓住，一口气塞回了某一处。他睁开眼，才知道是被塞回了身体里。

　　“你醒了。”一睁眼，钟妄疲惫的脸就闯进眼里，“要不要喝水？”

　　赵云纯轻轻摇头。

　　“程庄主呢？”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难听。

　　“回去了，”钟妄对他一醒来就问别人的行为很不满，“你问他做什么？”

　　赵云纯笑了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

　　赵云纯道：“程老庄主的死，大概跟程天邕有关系。”他停了停，补充道，“他在给邪族做事情。”

　　“哦，”钟妄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愤怒，而是恍然大悟般的说，“怪不得程老庄主说，不要追究死因。”

　　赵云纯叹气，“程庄主他……”

　　“他好得很，”钟妄暗暗给程天一记了一笔，”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墨麒来过了，”赵云纯肯定的说，“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

　　钟妄有些不安的给他掖了掖被角，“还有呢？”

　　“还有？”赵云纯疑惑的看着他，“还有什么？”

　　钟妄尽量自然的说：“禅机来过了。”

　　赵云纯迟疑一下，梦中所见涌入脑海，“哦，他又走了么？”

　　“走了。”钟妄回答。

　　赵云纯似有所感，问：“大黑呢？”

　　“大黑……”钟妄不知该怎么往下说，甚至想先编个谎话暂且骗一骗他。

　　灵慧大师那句“用一条命还他”像是留在他脑子里的雷，这一刻“轰”的炸开。

　　赵云纯平静的看着钟妄，问：“大黑死了么？”

　　钟妄没想到他居然猜中了，只好说：“是。”他知道纯儿与大黑感情很深，立刻安慰道，“我知道你伤心，但大黑……”

　　“我不怎么伤心，”赵云纯眼睛看向床顶，“真的。”

　　“纯儿？”钟妄竟然忐忑起来。

　　“真的不伤心，”赵云纯淡淡道，“它不过是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而已。”

　　灵慧大师说的还一条命，原来是指大黑的命。

　　“它本来也不属于我，迫于无奈才落到断尧山，现在它回去了，我该为它高兴。”

　　赵云纯说着不伤心，明明却是一副心死的模样，看得钟妄心惊。他握住赵云纯的手，第一回觉得自己口拙舌笨，“纯儿，我还在。”

　　“我知道，”赵云纯侧脸对他露出一个笑，“你还在，真好。”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冷静到冷漠的想，哪一天要是你也走了，我也干脆去死吧。大哥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大哥，玩伴也不过想着快要我死，如今连大黑也是旁人不慎丢失的三魂，我不就只有你了么？

　　你要是走了，那就太好了，没人希望我活着，我就死个干净，一了百了。

　　钟妄看着赵云纯的笑，也觉得惊慌，“禅机说给你留下一道梦语，你可看了？”

　　“我看了，”赵云纯说，“原来大黑是禅机遗落的三魂，如今了却俗债，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钟妄心情复杂起来，“俗债……”

　　他心疼起纯儿，更是有些愤愤。原本他以为只是禅机欠了俗债，原来这还债却是应在大黑身上——纯儿将大黑当做朋友，如今却知道自己只是“大黑”的一场俗债，或是修行路上的一道阻碍，该是多么……

　　他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就不让他们离开。”

　　赵云纯看到他这个表情，心里忽然一暖，忍不住笑出来。

　　“钟妄，你刚才好凶啊，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凶。”

　　“没有的事情，”钟妄离开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我一直很温柔。”

　　“钟妄，真好。”赵云纯莫名其妙的真挚起来。

　　“什么真好？”

　　“有你真好。”赵云纯说。

　　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信心，眼前这个人，可能永远不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