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了未婚夫》无岸大可爱

40、大黑

　　四十

　　变大几百倍的玉葫芦直接堵住了屋子的门窗，将光也挡在外面。

　　禅机踱着步子，慢慢穿过挡在面前的玉葫芦，又穿过墙。他在窗根站定，“施主，为何要抢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墨麒目光越过他，冷眼看着外面的玉葫芦，直接飞身而出，像是要将玉葫芦撞碎。不等禅机反应，大黑先跟着飞起来。大黑身形放大，阻挡在墨麒身前。

　　它自然阻挡不住墨麒，只一下就被撞到地上，口中流出深色的血。墨麒右手凭空捏起一团火，送到玉葫芦身上，但那团火刚碰到玉葫芦，便立刻熄灭了。

　　墨麒有些错愕，他盯着玉葫芦瞧了一阵，才恨恨道：“你是玄虚寺的和尚？”

　　禅机垂着眸，“正是。”

　　墨麒冷笑两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尊还没去找你们算账，你倒是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年墨麒与那些内洲大能斗法，本来是不分伯仲，就是玄虚寺的老和尚用一只玉葫芦把他困住了，没想到他刚刚从困妖池出来，就又一回见到了这只葫芦。

　　百年来困在一池之中的憋屈与怒火见了再认出这只葫芦后，如大火燎原般烧了起来。他以掌为刃，想将这个破葫芦打个稀巴烂，谁知道这葫芦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不仅没有丝毫损伤，而且如同重若千金，在墨麒那般攻击下，一动也不动。

　　更让墨麒恼怒的是，禅机一直站在原地，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刚才做的一切，都是不值一眼的小小闹剧。

　　墨麒扼住禅机的脖子，“本尊先杀了你这个小和尚。”

　　禅机没有露出惊慌，但他显然无法抗拒，脸色随着墨麒用力越来越红。受了伤的大黑急的吱哇乱叫，毫无章法的啄着墨麒的脑袋。墨麒毫不留情的一挥手，将大黑甩了出去。

　　大黑跌落到地上，挣扎一阵，又强飞起来。它的弱小与挣扎大概给了墨麒快感，所以墨麒再一次把它打出去时，也没有下狠手，只让它伤的更重。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又一回从地上跳起来的大黑，对禅机说：“小和尚，这只鸟待你还真是情深义重，我看你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禅机依旧垂着眼。

　　他并不敢看现在的大黑，甚至连听到大黑的声音，都会觉得心神不宁。

　　大黑第五次被打到地上，终于爬不起来了。这只只剩下一只腿的鸟儿，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墨麒抓着禅机的那只手，直到失去光彩也不曾转开或是闭上。

　　墨麒对禅机道：“你怎么不看看这只鸟，它是为你死的，如今是死不瞑目，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它么？”

　　禅机封住耳朵，口中默念《无情经》。

　　墨麒觉得无趣，正要结果了这个小和尚，忽觉手上一痛，像是有火落到手背。他一看，原来是禅机落了一滴泪。

　　落下这一滴泪后，禅机终于抬头——掉泪的那只眼睛，如同忽然生了疾疫，眼球中的眼白消失不见。他的另一只眼，眼皮已经落下来，紧紧关住眼球。

　　墨麒脑袋一麻，这样的一双眼，他曾经见过。

　　钟妄与程天一几个又仔细描述了在外域看到的情形，才能回去。程天一道：“天邕正在与赵道友聊天，我正好去将他接回来。”

　　钟妄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他知道程天一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但为了让程天一放下对纯儿的怀疑，他不能拒绝。

　　两人一起回到钟妄住的院子里，院中景象与钟妄离开时大相径庭。钟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冲了已经。程天一紧跟其后，进门后看到外间昏倒在地的程天邕，急忙将人抱起来。

　　内间，赵云纯昏睡在床上，禅机立在床边。

　　钟妄看到人还在，松了一口气。

　　“钟施主，你回来了，”禅机背对着钟妄，“那我也该走了。”

　　“禅机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禅机说，“代我向赵施主说一声对不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天一抱着程天邕大步进来。

　　禅机道：“墨麒来过了，他想带走赵施主，不过被我拦住，可惜……”他叹了口气，“我修为低弱，没能像师父那样困住他。”

　　钟妄坐到床边，看着赵云纯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墨麒不死，我与纯儿永远不会安宁。”

　　程天一已经从钟妄那里知道了墨麒，更知道他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之一。

　　“钟兄放心，他也是我们玉溪山庄的敌人。”

　　禅机转过身，看着程天一与他怀中昏迷的程天邕欲言又止。

　　“程施主……”

　　“怎么？”

　　禅机最后叹了一声，“无事。”

　　程天一注意到他的眼睛，惊愕道：“禅机师父，你的眼睛……”

　　禅机摇摇头，对钟妄道：“我与大黑来找赵施主，正好碰见……”他没说碰见什么，于是另外两人自然以为他是碰见了墨麒，“之后，大黑为了保护我，被墨麒杀死了。”

　　钟妄的目光这才从赵云纯脸上移开，他抬头看向禅机，似是不确定的问：“大黑，死了？”

　　“是，”禅机平静的说，“是为了我而死。”

　　钟妄握住拳，“它的，它的肉身在何处？”

　　“在我的葫芦中，”禅机如实道，我与它之间，有些渊源，所以需要将它带走。”

　　钟妄苦笑，“小师父，你还是留下大黑吧，至少等纯儿醒了，让他见一面。”

　　纯儿与大黑感情甚深，不知等他醒来，该有多难过。

　　禅机道：“墨麒是用赵施主的身体动手，等施主醒了，看见大黑肉身恐怕会更伤心。而且我留给赵施主一道梦语，将我与大黑的渊源告知于他。”

　　钟妄一想，觉得禅机说的有道理，于是道：“好，但希望小师父可以好生安葬大黑的肉身。它虽然只是只开了灵智的鸟，但更是纯儿的朋友，等事情解决，纯儿定然会想去看看。”

　　禅机承诺般道：“一定。”

　　钟妄起身与他告别，“禅机师父，后会有期。”

　　禅机回身还礼，“后会有期。”

　　钟妄这才看到禅机眼睛的变化，他顿了顿，拱手道：“恭喜小师父继承灵慧大师衣钵。”

　　禅机扯了扯嘴角，“谢谢。”

　　他身上那股天真纯然的孩子气忽然之间蒸发了一样，站在钟妄眼前，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老人，毫无活气。

　　钟妄忽然想起他们三人在措摇宗时。

　　禅机喜欢喝酒，但纯儿觉得他年纪小，不许他喝，于是他们二人便时常趁着赵云纯不注意，凑到一起偷偷摸摸的喝几杯，或者是故意当着赵云纯的面，惹他跳脚。

　　最爱操心的人躺在床上，神魂皆有损，跟着他耍坏的小和尚站在眼前，面目已非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