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苦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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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洲修真界似乎在一夜之间乱了起来。
玉溪山庄、措摇宗、仰涧宗。
三个地方，三位当世大能。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危险，尤其是那些“隐世”多年的大能们，暗处一把锋利的杀意，明晃晃的冲着他们去了。
或许是因为习惯，还是在玉溪山庄，内洲修士们又一回坐到一起，只是这一回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真切的烦恼。
不过他们还是吵，吵着谁该去找那些邪族谈判，吵着哪个宗门的人应该多出些人。这个时候，原本就只值一句潦草“节哀”的同道陨落，更是连想都不值得一想了。
吴丰年的陨落和仰涧宗宗主的陨落，在给人敲了警钟之后，就如同彻底没入池中的小石子，再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仰涧宗的宗主并非秦璧的师父，但也是他师伯，看着他长大，每一岁寿辰都给他礼物，小时候摸着他的脑袋教导他，长大后拍着他的肩膀勉励他。这样一个长辈毫无预兆的没了，秦璧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可他这时候表现的比往常更坚强更可靠，腰间挂着系了白布条的丧铃，端正的坐在属于仰涧宗的那个位置上。
措摇宗沉厚的底气曾经迅速消散，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多不出人手来参加这场大会。
没人体恤他们的苦处与哀伤，只有人摇着头感叹，“钟妄到底年纪轻，这种时候，也分不清轻重缓急。”
秦璧听了这样的话，一丝想要跟他们辩驳的欲望也没有，只是冷笑一声。
事实上，留在措摇山“主持大局”的钟妄早就去了玄虚寺，他要见灵慧大师。
“钟施主，您来的不巧，灵慧师叔不久前坐化了。”
玄虚寺的“佛眼”一位接着一位，像是佛祖给的恩惠，所以这一位“佛眼”坐化了，并不能像其他修真界大能一般引起轰动或者慌乱，因为总是还有下一位的。
“坐化？”钟妄有一瞬的迷茫。
招待他的小弟子给他倒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是，坐化了。”
钟妄脑子里很乱，他极力从那一团糟里找出一根线头来，“那，继任‘佛眼’的，是哪一位师父？”
小弟子毫无失去师叔的悲痛，听到他的问话甚至对他笑了笑，“新的圣人在外游历，还没有回来。”
“在外游历？”钟妄对玄虚寺的这些规矩不是很了解，只好求问道，“不知那位师父此时到了何处？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的心智像是后退了几年，居然又故作圆滑的添了一句，“如今内洲不太平。”
幸好小弟子心思单纯，听不出言语之外的意思，“多谢钟施主关心，不过我们圣人不会遇到危险的。”
圣人有佛眼，受佛祖眷顾，怎么会害怕区区邪族？
钟妄看着他纯净无知的眼，蓦然响起同样纯净的禅机。
他问：“禅机小师父可回来了？”
小弟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奇怪，“钟施主，刚才不是说了么？圣人在外游历呢。”
小弟子的话如同一根线，将如同碎珠般散落的疑惑串联起来，成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钟妄问，“禅机小师父双目如常，并不似‘佛眼’。”
这在玄虚寺内大概不是一个秘密，小弟子没有犹豫的告诉了他，“圣人还有尘恩未了，所以无法感通佛恩，这一回圣人下山，就是去了断尘恩。”
模糊的答案一瞬间清晰，禅机一直跟着宋纯的原因明了了。
他问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小师父，若是与他有恩情的那个人要做坏事，圣人会管么？”
小弟子收起脸上的笑，像模像样的念了声佛号。
“施主，渡他脱恶，也算是了却尘恩。”
他没有说“管”或是“不管”，钟妄心里却忽然轻松了。
于是他告辞，回措摇宗。
“施主，钟施主！”在他出了寺门后，小弟子又匆匆忙忙的追出来。
他跑得太急，面红耳赤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施主，这是，这是师叔让、让我们给你的……”
钟妄接过叠成一小块的布条，意外道：“灵虚大师？”
小弟子顺着气点头，“我真是笨，差点忘了。”
钟妄对他笑了笑，“谢谢小师父。”
小弟子急急说了声“不必谢”，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去了。
钟妄目送着小弟子回到玄虚寺中，才打开灵虚大师留给他的布条。
这布条上只写了八个字：“赤心生火，过犹不及。”
钟妄将这八个字反复咀嚼，最终将它当做大师留给自己的劝告。他笑了笑，收下大师的心意。
不过钟妄内心自有法度，克制着他不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在玉溪山庄的大会开到一般，原本没人出席的措摇宗忽然来了人。来的这一个人既不是钟妄，也不是白罗，而是吴丰年的女儿吴纪晴。
吴纪晴看着与上一回来玉溪山庄相比，变了许多，一柄长剑握着手中，像是随时准备出鞘。秦璧这时候才觉得头疼，心里认同了刚才那些人对钟妄的评价，并且自己也跟着骂了一番。
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坐视不管。
吴纪晴一进来，就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注，她的出现，提醒了很多人一个事实——措摇宗这十几年，又一次飞速壮大起来，里面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放到别的宗门都不想去的位置。
吴丰年死了，钟妄又不在，吴纪晴一看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这时候让她答应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他们的态度更加热情，对着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人摆足了关怀的姿态。、
吴纪晴竟然比想象中更加配合，她一心想为父亲报仇，又在这件事上对大师兄失望了，所以旁人一点关怀，就让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绳索，一把拉住后，将内心的委屈一股气儿倒了出来。
她这么轻易就将这么心怀鬼胎的人当做“长辈”，天真的让人发笑。
秦璧几次想插话进去，都被人不动声色的挡掉。
双拳还难敌四手呢，他一张嘴，实在抵不过这七八张嘴。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程天一，谁知道程天一也被人拖着，正满脸凝重，跟人讲着什么。
乖乖站在他身边的程天邕注意到他的目光，歉意的对他一笑。
吴纪晴哭啼够了，大声吵着说：“就是那个宋纯害死了我爹！我爹陨落之前只有他在，结果我爹没了，他就不见了！”
她的声音足够大，整个正溪阁的人都能听到，于是大家都安静下来，表情微妙的看着她。
“宋纯？你是说，钟妄那个未婚夫？”
吴纪晴恨道，“他才不是我大师兄的未婚夫，他一定是假的！”
秦璧心道不好，不过如今的情形，根本由不得他做什么。
“如此说来，是他将宋纯带回措摇宗的，你父亲的死，他要负责。还有，那个宋纯好像你们措摇宗的人带到玉溪山庄的，老庄主的死，你们是不是也该负责？”
吴纪晴跟着眼睛一起被眼泪糊住的脑子一下子吓清醒了不少，“你们什么意思？”
那些人并不理她，继续加重措摇的罪责，“这么说起来，内洲的邪族是由措摇带进玉溪山庄，然后又由措摇弟子钟妄带去了措摇宗。”
“不关我们措摇宗的事情！”吴纪晴惊慌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怎么是我们血口喷人了？”刚才给予她关怀的长辈还是笑得慈祥，“不是刚才你自己说的么？”
吴纪晴恍惚间明白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并且非常自觉的跳了进去。
秦璧急忙出来救场，道：“吴师妹，宋道友与钟师兄是从小定下的婚约，你不能因为嫉妒和偏见，就将这盆脏水泼到宋道友头上。”
吴纪晴想反驳，但是她看到秦璧暗示的表情后，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秦璧松了口气，继续道：“此事钟师兄已经跟我说过，吴前辈是被邪族所害，宋道友也是被邪族劫去了。”
“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被劫走，而不是杀了人之后跑了？”
秦璧又一回头疼起来，偏偏那些人还十分难缠。
“程老庄主陨落之时，宋纯也在玉溪山庄，当时他还曾经有过嫌疑，还是秦道友帮忙给他洗清的。”那些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秦璧，“秦道友，这种时候，您还是避嫌比较好。”
秦璧再一次看向程天一，却看到程天一也怀疑的看着他。
秦璧苦笑，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苦主。
不管宋纯是不是邪族，现在这种情况，他都不能是。如果他被扣上那么一顶大帽子，不说钟妄，整个措摇都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苦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