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迷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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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知到漆黑的湖底大亮起来，这与他听到的困妖池不一样。
一道滚烫的影子如蛇一般在他四周缠绕。
“刚醒过来，人类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个礼物，也算是有孝心。”
恐惧感蔓延至赵云纯全身。
“你，你是那个……”
那妖物大笑起来，狂妄道：“本尊就知道，这世界上没人不认识本尊。”
恐惧变成绝望，“你不是，不是涅化了么？”
妖物冷哼一声，“就凭这个小小困妖池，也想让本尊涅化？白日做梦！”
赵云纯身周原本静止的水流疯狂涌动起来，这里面最大的阵法原来已经困不住这老妖物了。
“本来原本还苦恼，没有肉身该如何出去，现下好了，你就是本尊现成的肉身，”它伸出软软的触角摸到赵云纯身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说只是一个筑基修士，胜在皮相好看。”
“你胡说，”赵云纯秉着输人不能输阵的态度，忍不住反驳，“我是小虚境。”
“哈哈哈……”妖物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疯狂大笑起来，困妖池的水流也因为它的情绪而四处窜动。
“你那个小虚境，出去骗骗那些傻瓜修士还行，想骗本尊，还差得远！”
赵云纯觉得这个妖物大概是被困久了，修为眼力都跟不上了，于是不欲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你想做什么？霸占我的身体？”
赵云纯觉得这个身体真的可怜，本来就被自己这个外来户占了一次了，现在说不定又要被妖物霸占。
“小宝贝，不要话说的那么难听，反正你用着这副身体也出不去，我呢，正好差一副身体就能出去了，咱们俩这叫合二为一。”
赵云纯冷笑，“我只是暂时在这里，会有人接我出去。”
“是么？”这妖物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让人好不舒服，“本尊看你是被人骗了。”
“我兄长说了，会接我回家。”
“你兄长也在骗你，”妖物道，“不然你的身上怎么会有一道迷障？”
“什么迷障？”赵云纯问，“我看你才是在骗我。”
妖物的触角再一次摸上赵云纯的身体，“罢了罢了，虽说本尊现在还比较虚弱，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的，就当日行一善。”
赵云纯正要问它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进了他的脑袋。他仿佛听到“砰”的一声，脑中有什么东西破了。
爹死后十几年的岁月片段如同雪花般落了下来。
第一回，他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刀柄，这么准确的明白自己也想要变强的心情。
他的每一刀，都是拼尽全力挥出的，可是修为却一点进益没有，好像他天生就只能做到小虚境。在那些细碎的片段里，他看着兄长的眼神，总带着濡慕和崇敬，心里更真实的想法却是害怕和疏离。而兄长对他，也不似他原本中的认知那般宠溺。
兄长只是凑巧遇到爹真元逆涌，才顺手杀了自己的父亲，顺道救下了差点成为人鼎的赵云纯。只是救下他之后，兄长便不怎么管他了。求上宗的人以为新宗主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便轻视甚至虐待他。他人生的前十年，活在一个美好的谎言里，后七年，活在谎言被戳破后的残酷现实里。
赵云纯努力的表现自己的可怜和天真，终于才唤起了兄长的怜悯，兄长给他找来一个玩伴，顺便处罚了那些虐待他的人。赵云纯自此便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在断尧山活得更好一些。
他听到赵云霄突破失败的消息，不是没有伤心，只是伤心太少了，很快就被其他想法占据。
接下来要怎么办？离开求上宗还是留下来？
旁人眼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宗主每天都在为怎么能活得更久一点打算。他的亲生父亲将他当做人鼎养了十年，而赵云霄又是以“强”欲入道。
宋居寒来找他之前，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找机会跑了。
可是宋居寒来的如此不巧，他笑着点了点赵云纯的脑袋，赵云纯便跌入了昏睡里——准确说，是跌入了另一个身份里。
在那个身份中，他也叫赵云纯，只是成了一个不知要赶去哪里的匆匆路人，贪心在茶馆都听了一会儿故事，就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死，成了“故事”里的赵云纯。
故事里的赵云纯在被宠爱中长大，故事里的赵云霄对自己唯一的弟弟也从来没有漠视过。
所以醒来后的赵云纯，下定决心要保护曾经那般爱护“赵云纯”的兄长，却不知道，这一切原本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充满了谎言的故事。
赵云纯感觉到一滴不同于池水的液体从眼角滑下。
“清醒了？”妖物兴奋的问，“怎么样，你还觉得有人会来接你出去么？”
“把身体给本尊，从此我们合为一体，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本尊更有实力，可以让那些骗你的人，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迷障’被破了。”宋居寒摸着手中断了的红线，有几分迷惘，“这，这是为什么……”
“困妖池中的妖物确定涅化了？”赵云霄问。
“我师父说，他的职责就是看守妖物，妖物如果没有涅化，他就不会闭关。”
“困妖池中可有伤人的阵法？”
“没有，”宋居寒摇头，“里面的阵法全是针对妖物，对人类没有多大伤害。”
“那就好，”赵云霄放下心，“纯儿没事就好。”
“兄长，可是‘迷障’忽然破了。”宋居寒强调重点。
“大概是术法失效了，”赵云霄不甚在意的说，“破了就破了，难道要骗他一辈子么？”
“他心思那般细，想法又阴郁，现在肯定恨死你了。”
赵云霄轻笑，“总归也恨了我许多年，只是这回要连你也恨上了。”
宋居寒见他还是不以为意，忍不住叹气，“他早就恨我了。”
赵云霄看向窗外。
少了一只爪的黑鸦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高傲的站在树杈上。光头小和尚手里拎着一只虫，讨好的往上举。
“大黑的爪还能长出来么？等他回来了，大概能开心一些。”
“兄长！赵云霄！”宋居寒气急败坏，喊了他的名字，“你真的还要让他出来么？等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寻仇！”
赵云霄脸色终于变了，“你自己说的，找到治好他的法子就让他回家，不要言而无信。”
“我知道，”宋居寒咬牙，“兄长放心。”
赵云霄定定地看着他，“纯儿恨我，那也是我活该受的，你若是想伤害纯儿，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要来求上宗。”
宋居寒如同冬天被人泼了一大桶冰水，但还要笑着说：“兄长说什么呢？我也是纯儿的哥哥，怎么会伤害他。”
赵云霄点头，“那样最好。”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窗外，思考让短爪重新长出来的方法。
宋居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的酸意如同犯了洪水的河道一般，疯狂涌到不该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迷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