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后会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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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入梦？”钟妄看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宋纯道：“我发誓自己说的是真的，不然让我天打雷劈，元丹被邪族挖去！”如此狠毒的誓言，让钟妄多信了几分。
宋纯又道：“老庄主是不是给过我一颗清心丹，你藏到哪里去了？”
钟妄这才算完全信了，他道：“纯儿生气，我可没有私藏，而是用你的名义送给救了你的师弟了。”
宋纯只是急于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才想起还有清心丹这一茬。他见钟妄脸上并无严肃之色，当他还不相信，“这真的是老庄主告诉我的，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清心丹是老庄主私下给他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宋纯提起这件事之后，钟妄其实已经信了。
他看着宋纯急的跳脚，觉得有趣，“纯儿叫几句好听的，我就信你。”
宋纯这才明白，眼前这混蛋是在戏耍他。
“爱信不信，反正话我是带到了。”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钟妄伸手拽着他的后领，“我又没说不信。”
宋纯白他，“旺旺哥哥喜怒不形于色，纯儿佩服。”
钟妄仗着自己比宋纯高半个头，肆无忌惮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真的相信了，只是在想，纯儿该怎么办。”
宋纯心里窃喜，但还是板着脸，“随你吧，你大可以把我丢去措摇宗，让你措摇弟子看着我。”
钟妄笑道：“我怎么忍心那么对待纯儿？”
宋纯心思一转，真挚道：“我来找你，无非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而已。旺旺哥哥接下来要做的，不知有多少危险，我胆子小，只想呆在安全的地方。”
钟妄霸气道：“我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看着宋纯，意有所指道，“不过纯儿既然想去措摇宗，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宋纯猜他第一是要回去跟吴丰年回禀玉溪山庄发生的事情，第二是大概看出自己一直想去措摇宗，想看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自己离法器总算是近了一点。
钟妄做戏惯来能做全套，如今玉溪山庄内，除了急着离开的，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钟妄还是体贴的要将宋纯送回去。
“小师父？”一出门，宋纯就看到了送他来的禅机。
禅机还是站在宋纯进去时自己站的地方，闭着眼睛低着头，明明是一身青色棉衣，却像是与周围精致浑然一体。不若是他嘴里无声念着什么，会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禅机听到宋纯的声音，停下一张一合的嘴，抬眼向两人望去。
“禅机小师父，”钟妄向前打了声招呼，“你这是？”
玄虚寺僧人在俗间救助凡人，很有声誉，在修真界却不怎么喜欢出风头，与其他宗门的人都是不冷不淡的。这位禅机师父是灵慧大师唯一的弟子，总是不声不响跟在灵慧大师身后，这还是钟妄第一次见他没跟灵慧大师在一起。
禅机念了声佛号，道：“师父让我送宋施主。”
宋纯无奈，“您不是送到了么？”
禅机眉眼低垂，右手拿着一串佛珠立在身前，“并未。”
宋纯看着小师父还没有自己大，最多十四五岁的年纪，笑道：“小师父，回去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了，而且有钟妄送我，您就快回去吧。”
禅机慢慢摇了摇头，“施主，我回不去了。”
宋纯一怔，“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禅机没有说话，侧身对宋纯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纯看向钟妄。
钟妄略略一想，问：“请问灵慧大师在何处？”
禅机眼观鼻鼻观心，“师父已经回去了。”
“回去？”宋纯惊异之下，声音都变了调，“回哪儿了？”
“玄虚寺。”
不管宋纯与钟妄作何感想，禅机都留了下来，并且住在了宋纯暂住的院子里。宋纯觉得这个灵慧大师忒不靠谱，居然把这么一个小孩扔下就走了。
钟妄安慰他说：“大师能见超外之物，应是算出什么，才让他留下来跟着你。”
钟妄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宋纯什么，还让他更是抑郁。
灵慧大师到底算出了什么？
这老和尚，为什么有话不直说，还偏要留下个小孩子让他胆战心惊。
三日后老庄主大葬，除了玉溪山庄众人，留下来的竟然只有钟妄、宋纯、秦璧与那个鸿途，哦，对了，还有禅机。老庄主二十年前便死了飞速的心，为自己准备了一口黑漆漆的木棺。
宋纯随钟妄立在堂下，看着一身孝服的程天一一点点将木棺封上。老庄主曾跟他几个儿子说过好几回，身死之后，他要像个凡间老翁一样入土。
程天一、程天玉与程天邕各站黑棺一角，钟妄以后辈的名义占了另一角，四人合力起棺。
“等等！”程天鸢换下她那身嚣张的红衣，匆匆跑进来，“钟道友，我还活着呢，你这是做什么？”
“天鸢，今天你就不要闹了。”程天一满面疲惫的说。
程天玉冷笑道：“她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不肯让父亲好好走。”他脸上被程天鸢抽的伤口结了新痂，脸部的肉一扯动，看着甚是吓人。
钟妄却懂了她的意思，他退后两步，用真元撑起这一角。程天鸢没理程天一与程天玉，挺着腰走过去，用肩膀撑起棺材那一角。她对钟妄点点头，钟妄便会意收回真元。
默默立在宋纯身后的禅机抬眼看了程天鸢一眼，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钟妄与宋纯向玉溪山庄如今的庄主程天一告别时，程天鸢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了。宋纯虽然没有与程天鸢有太多接触，却很喜欢这个女子，便问：“难不成她真的一个人去了外域？”
程天一苦笑，“谁知道呢。”父亲走的突然，玉溪山庄所有的事情一夜之间都落到了他的肩上，程天一看着比老庄主走的那一日还要憔悴，他有些颓然的说，“我这个兄长做得不合格，天玉得父亲喜欢，日益变得不能容人，时常欺负天鸢他们。天鸢又是不服软的，两人若是有了矛盾，天鸢绝不会说自己受了欺负，而是要自己讨回去。父亲若是让我处理，我便‘各打三十大板’，以为这样算是公正，却在许久以后才知道，这是让天鸢他们受了委屈。等我想明白，天鸢已经恨上了我，认定我与天玉也是一样要欺负他们的。”
程天一独自送他们离开玉溪山庄，一直送到山庄门前。他的身后，是磅礴的“玉溪山庄”四个大字，错落有致的银杏树由庄门一直蜿蜒到看不见的地方，随着时不时的秋风飘下黄绿间杂的扇叶。而他一身苍白孝服，孤只单影的站在那辉煌大气的门前，与刚刚有些交心的几位朋友告别。
钟妄等人已经走出几十步远，回头见他还在那里站着。
“师弟，回去吧。”钟妄说。
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凉风吹乱了，程天一单手划到后面。
“我目送诸位离开。”
他说话时目无波澜，好似只是在说什么寻常的事情。
宋纯心里难受，不知是因为感觉到了程天一的不舍，还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不舍。
钟妄没再说话，领着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似是察觉到宋纯的低落，说：“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再见面的。”
“恩。”宋纯敷衍的应下来，心情却更糟糕。
过不了多久，你们自然会再见面，只是不知道到时我又在哪里？
不，你的家在断尧山，宋纯提醒自己，你的兄长还在等着你。
赵云霄与程天一一样，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程天一失败在让弟妹心中留下怨愤，赵云霄却是失败在对弟弟太过宠溺，以至于当他陷入昏迷，他的弟弟不仅保护不了他，还要任人宰割。
他不要做那么没用的弟弟了，宋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还要救自己的兄长。
“哎，我说，是程天一死了爹，又不是你们死了爹，你们怎么看着比他还伤心？”秦璧贱兮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低沉的气氛。
鸿途正沉浸在悲伤里，听到秦璧这不像话的话，不由悲愤道：“秦道友，老庄主陨落我们都很难过，如果你不难过，请你也不要去嘲笑别人！”
秦璧“噗嗤”笑出声，“人死如灯灭，这灯灭了就是灭了，你难过能让他再亮起来？”
鸿途说不过他，愤愤瞪他一眼，闭嘴后却再也找不回刚才沉郁的心情。
低沉的气氛因为秦璧几句话消散了，钟妄拍了拍宋纯的肩膀，示意他回头看。
宋纯看过去，见宏大的玉溪山庄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下面依然站立着一身白衣的人。
只是这一回不再只是程天一自己，他的身边，立着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瘦弱身影。
“那是……”
钟妄点头，“程天邕。”
走出二里远之后，秦璧先赖着不走了。
“二里多了，咱们心意也算表示到了吧？”
鸿途不知他又作什么妖，问：“你是什么意思？”
秦璧抽出自己的剑，“不管你们了，本公子先御剑走了，你们若是觉得在这里御剑是对老庄主亡魂不敬，大可继续走。”
“你！”鸿途气得手都哆嗦，正要跟他理论一番，就见他已经踏上剑，一甩袖子走了。
鸿途有气无处发，只能对着钟妄抱怨，“这个秦道友，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钟妄也觉得无奈，“他就是这个臭德行。不过秦璧说的没错，到了此地，咱们可以御剑了。”
鸿途点头，“钟师兄，此次来玉溪山庄，最有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与程师兄，别的话我不会说，咱们后会有期。”
钟妄点头，“后会有期。”
于是便只剩下了钟妄宋纯与禅机三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后会有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