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还是拐弯》九命傻猫

9、第 9 章

　　我喜欢你，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喜欢你，不，我喜欢你比喜欢我自己还要更喜欢。
　　她若未必有我好，那么，请你喜欢我好吗？
　　因为，我笃定……除非你先离开我，不然我一定喜欢你，陪着你，直到我们都老了。
　　小修哭醒了。醒了才发觉自己哭了。
　　她做了个苦涩难言的梦，梦里看不到其他人，这个没头没尾的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心中属意的人尽管没有露脸，她依然表白了。
　　这些话是她内心深处苦苦压抑的心声，是她没勇气对粱哲说，却特别想让他知晓的心里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晚上他说，她未必有你好，结果她做梦梦着那姑娘确实没她好，但粱哲喜欢人家而不是她，她除了羡慕嫉妒，还有点恨。
　　小修翻了个身，脸上的泪痕蹭在枕头上。
　　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隐约听见外头远远的传来公鸡打鸣的啼叫声，被尿憋醒的小修一咕噜爬起来，迷迷糊糊下床开了灯，罩了件长袖的厚外套在睡衣外头，轻手轻脚开了门。
　　外头天还没亮，挂在走廊上的小灯笼发出橘黄色的光，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阴影重重，院中那棵枝繁叶茂要两人合抱粗的老树，将南墙边上的厕所隐藏在巨大的阴影里。
　　夜凉如水，一阵风吹过，小修瑟缩了下，打了个喷嚏。脑子控制不住想起好多看过的恐怖片，校墓处里吊死在树上的出轨校长，鬼怪森林里和树杈融为一体的贪财的恶女，某部恐怖小说中描写的村里的男人出征后女人妇孺集体相约到树林里上吊自杀，月圆之时，树林里找替身的冤魂人头半空飘荡……
　　那棵古意森森的大树白天看就跟一幅画似的，现在再看，只觉渗得慌。
　　在廊上站了一会儿，头皮都麻了。小修胆子小，犹豫半晌不敢独自去上厕所。
　　粱哲房里的灯亮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边，‘吱呀’一声，身上穿着半截袖T恤，松垮的灰色运动裤，顶着一头凌乱鸡窝头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帅的一塌糊涂。
　　小修如遇救星，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许是因为激动，说话音儿颤抖着：“师父……”
　　粱哲不由自主一个哆嗦，抱紧了双臂，“冷……”
　　他睡觉认床，换地方不容易入睡，睡眠浅，轻微的动静都能吵醒他。隔壁房门一响他就醒了。她打完喷嚏之后突然没声儿了，他就猜她不敢一个人去茅厕。
　　男人嘛，就是让女人依赖用的。况且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不罩着点成么？
　　粱哲有心，先小修一步替她打开女厕的灯，错身让开地方，“我就在外面，不要怕。厕所里没有镜子。”
　　前一阵某人看恐怖小说入迷了，情节带入的厉害，传说中的镜子女巫血腥玛丽专揭漂亮姑娘的面皮收为己用，神经质的小修对厕所里的镜子产生了恐惧，不等她问，先告诉她没有镜子安她的心。粱哲有幸同小修跟安雅吃了几回饭，安雅几乎次次被小修拖着陪着去洗手间，弄得后来他也习惯注意下洗手间里有镜子没，但他去的是男厕，想想都觉得变态的可以。
　　只能说，习惯操心徒弟的师父，真是好师父。
　　院子的南墙根前低矮的三层阶梯状的木架上摆满了绿植，栽种在形状各异的乳白色瓷罐里，花开正当时，记得两年前它们还是小小的花的种子，那时，他是很乐意响应并且心甘情愿的和她一起，沾着满手黏腻的泥巴像两个随心所欲玩耍的孩子，捏塑出这些造型怪异的花的容器。
　　花都开好了，却已物是人非。
　　粱哲再也回不去当初那般率性而为的自己了。
　　时至今日的他与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起码现在收到她的问候短信，他也能做到平静自持，从容以对了。
　　吴娜娜，你的娜姐将我来到的消息告诉你了是吗？所以，你也回来了是不是？可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却不知道。或许你早就回来了，两个月前？半年前？抑或更早？
　　若不是误打误撞故地重游，他恐怕仍旧以为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远在大洋彼岸，他哪会有片刻的失态，容许自己在看到发信人的名字误以为是眼花了呢？
　　吴优，你怎么舍得，那么狠心，断了两年的联系，你知不知道，我快要遗忘甚至默认，这个你出国便弃用的手机号这一辈子都将在我的手机里，永远沉寂在秘密联系人的角落被我收进心底，当成过往，直到忘却……
　　粱哲站在南墙根底下点着烟抽了几口，手指不利索的摁着手机按键一个字一个字的抠，打完一条短信，屏幕上弹出‘回复短信息，确定or取消’的提示，他在‘确定’和‘取消’两个键上选来选去，最后点击‘确定’，发送出去。
　　随后显示消息发送成功，名称栏里的称谓刺的粱哲眼睛一疼，“吴小妹”三个字侬调暖腔，仿佛亲密恋人低声耳语，如此亲近，有悖事实，他怎么还能一厢情愿去讨人家嫌呢？
　　又点起根烟，狠狠抽了一口，浓郁的烟气伙同胸中的闷气一并喷出，他低头间就给这烟雾熏着了眼，狼狈的姿态激起心头那一点怒气，不甘心的把“吴小妹”改作不近不远的“吴优”这一称谓，粱哲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马桶抽水的声音‘哗哗’响起，粱哲转头，对着小修说：“我快冷死了，可以回去了吗？”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看也不看将手机揣进裤兜。
　　小修瞅见粱哲手里的烟，皱了皱眉，走过去抽出他指间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踩熄。
　　“你都戒了，就不要抽了。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粱哲把打火机和只抽了两支烟的烟盒交给小修，笑着说：“你监督我，好不好？”
　　小修丢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乖乖替他收好打火机和烟，问道：“人家说，抽烟是为了找个人劝他戒烟，师父，你抽烟不是为了让我来管你吧？”
　　粱哲搓搓麻掉的手臂，撇嘴道：“矫情。”
　　“你有时候是挺矫情的。”
　　“鬼扯。”他才不会承认他抽烟是因为哪个人心烦，绝对不会。

　　顾小修坐在茶厅的圈椅上，隔着小圆桌坐在她对面的娜娜嘴角衔着浅浅的笑，羊脂玉般润泽的水注细细的流出，精致而繁复的斟茶器具在细嫩的指尖起落，娜娜好像指点沙场的统帅，谈笑间料理出上等的好茶，款待远道而来的小妹。
　　小修已然近乎膜拜的看着娜娜，赞叹不止，小口抿过之后，对她的煮茶功夫更是交口称赞。
　　“我不懂茶，但这是我喝过的最有味道的茶。”
　　最有味道？呵呵，娜娜笑的开怀，“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