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qingqing

23、第 23 章

　　才刚还是晃得耀眼的下午，乌云金戈铁马地翻滚着来了，没有什么准备，蚕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前的竹叶上。卢继先坐在窗前，夏日的大雨让他想到家乡，小镇上那所木头的小楼，两层的楼房住了他们兄弟两户人家。门前有青石铺就的小路，石面上坑坑洼洼，雨点打下来就溅起一个一个的大水点。幼年的卢坤站在屋檐边上伸出手，接住一个雨点就哈哈笑着把湿湿的小手抹到妈妈的后脖子上。柳芳一个惊叫，抄起他来打两下屁股——那轻重，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鼓励。

　　院子里有储水的大水缸。接了雨水用。雨停之后，卢坤会扒在缸边看。“爸爸，小虫子！”他肉肉的手指着水面。
　　“这是孑孓。”
　　“觉觉？”像鸟叫的声音。
　　“就是蚊子的幼虫。”
　　“觉觉。”
　　“是孑孓。”
　　“觉觉。”

　　夏天的大雨，从江南下到北京，从青年下到老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楼的门被咣当地撞开，卢玥飞跑了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大爹，我们来看您来了。”她胡乱的划拉着脑袋，“这雨太猛了，停车场到这儿才几步路啊！”
　　一个中年美女拿着干毛巾走了过来。卢玥接过：“谢谢秋姨！”周清秋在卢继先身边已经五年多，一个安静的影子一样的女人，深得卢继先的信任。
　　周清秋吩咐保姆：“把雨伞给二叔送去。”
　　话音刚落，卢继永已经走了进来，也是一身的水。卢玥笑：“老爸，你还说我急性子！”
　　卢继永白她一眼：“你还说来给我拿伞！”
　　“反正你在车里嘛，又不急。”卢玥咬着着周清秋递过来的蜜瓜，吃得不亦乐乎。
　　“大哥好多了？”卢继永问周清秋，一边往里走。
　　“是，医生说注意保养，没有什么大碍了。”
　　卢继先早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却不想起身。儿孙的热闹，眼不见心不烦。
　　卢继永敲敲门，走了进屋。卢继先一摆手，周清秋带上了房门，带着卢玥去了花园。

　　“大哥找我有事？”
　　“嗯，有事和你商量。”
　　看到卢继先严肃的表情，卢继永又不好的预感。
　　“台湾的星光集团昨天又派人来了，找我接洽换股的事宜。”
　　“什么？”卢继永吓一跳。
　　“他们想用星光电器的股份来换我千叶电器的股份。”
　　卢继永差点张口骂娘！星光电器是星光集团下的一个中等子公司，而千叶电器是钱业集团的旗舰！虽然不是利润最高的部门，但是收益稳定，又是行业龙头。况且，电器制造的竞争那么激烈，利润有限。而流通业就不同了，尤其是流通业的老大。
　　卢继先既然和他谈，那么就一定有他的想法。卢继永按耐住怒火，没有接茬——老大，你要唱什么戏？
　　“这个事情如果真的成了，我知道对你的损害很大。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卢继先慢慢的说道。
　　卢继永沉默了片刻：“公司是大哥创立的，不过现在是全体股东的。这事儿要股东大会决定。”股东大会不会同意的。还好这个世界疯子不多。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我俩加起来，就可以超过半数。”
　　“不可能！”卢继永干脆的拒绝。
　　“继永……”卢继先望着弟弟，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是为了坤儿？”
　　卢继先低下头。
　　“这孩子值得你付出这个大的代价吗？千叶不是你的孩子？你这辈子在千叶身上投入的精力，是坤儿身上的一百倍！”
　　“所以我要补偿！”
　　“你和他们换股，他们就会放过坤儿？”
　　“这是我的条件。”
　　“可是如果坤儿不愿意回来呢？他现在是自甘堕落！”卢继永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只能做到这么多。如果连这都不做，我不敢去见柳芳。”最近越来越多的梦见柳芳，梦见那双怨毒的眼睛。他本不敬神佛，可是人一衰弱，不知不觉就迷信了起来。
　　“我，不同意！”卢继永一字一顿。
　　“继永，这些年你为公司付出了很多，我能够理解你对公司的感情。我已经和老付他们几个商量过，打算买他们手头的股份转赠给你。这样即便是换股，你还是千叶最大的股东。董事长的这个位置，也该换人了。千叶交给你，我很放心。”
　　“大哥！”卢继永怒喝一声。“这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是什么背景？一旦他们插手公司，以后的麻烦扯都扯不完！再说，他们怎么可能只甘心当一个大股东？叶静初是条毒蛇！”
　　“继永，”卢继先看着弟弟，眼神哀伤而无奈，“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选择？放弃这个儿子？说不定我明天就去了……继永，玥儿这么好，你不会明白的。”
　　“大哥，你一意孤行了？”卢继永脸色难看。
　　“那就股东大会讨论吧。”卢继先叹息。
　　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客厅里有卢继永的怒喝：“玥儿，走了！”

　　长安会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青砖灰瓦，远看像一座博物馆。深红色的大门总是关闭着，没有预约不得进入。卢坤的车有磁卡，离大门还有50米远，沉重的木门无声的往两边移开，露出宽阔的车道。场院的两侧是车库。所有来宾的车辆都停入独立车库。库门关闭，无关人员不会看到车牌。正面的大楼才是主楼。此时长安会灯火辉煌，正是热闹的时分。

　　卢坤走进七哥房间的时候，七哥正在相看新人。他穿一身中式真丝短褂，配他的小平头，颇有土匪的风采。卢坤进屋，七哥招呼他：“这么早过来了？看看这些小子们怎么样？”
　　卢坤找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伸直长腿：“这种造孽的事情我不参与，你完事了我再跟你说话。”
　　“操，我造孽？”七哥扔个烟盒过去，砸中卢坤的脑袋。他也不躲，笑嘻嘻的掏出烟来点上。
　　都是年轻的男孩子，20来岁，模样俊秀。现在这一行男人越来越受欢迎，不仅女人喜欢男孩子，男人也搞男孩儿。也算复古的一种吧？眼前这几个，去唱戏倒是不错，生活中还是阴柔了点儿。
　　看完了人，七哥仰天长叹一声：“绝色啊！”指的当然是他身边的这一位。
　　“陈太昨天把账上个月的帐结了，你知道她在你身上花了多少？”七哥神秘兮兮。
　　卢坤完全没有兴趣。
　　“六位数！”他做着手势，“连续六个月了！丫还不如买了你算了！”
　　“这么便宜？”卢坤笑着吐出一个烟圈，“我给你找个更好的买家。”
　　“谁？”
　　“我！”
　　“哎？”七哥没听懂。
　　“我想上岸了。”
　　卢坤很平静，七哥很震惊。
　　“开什么玩笑！”七哥不信，却对上卢坤严肃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咱们这种人一辈子也上不了岸？毒枭，杀人犯，都可以金盆洗手还能吹嘘老子当年多好汉，咱们上了岸干什么？跟人说老子当年被很多女人骑过？你一个月动不动开销5，6万，你当外面钱那么好挣啊？”
　　“比烂在这里强。”他看过烂死的人，真正的腐烂而死，从□□开始，直到全身溃烂，然后被打一针偷偷埋掉。
　　“有这觉悟你当年干嘛非干这个？”七哥不以为然。
　　卢坤的心被爪子抓了一下，突袭而至的痛苦让他面孔扭曲。
　　“行了！”七哥斥道，“咱这行没有浪子回头这一说。”
　　卢坤的眼前闪过无香沉默而悲伤的面孔，默默出神。
　　七哥拍拍他的脸：“想什么呢？来真的啊？”
　　卢坤苦笑一声：“随便说说，心情不好。”他起身出门，临走随口问：“阿原呢？”
　　“陪Thomas去了。”
　　卢坤转过身，脸色不善：“上次被他整成那样，你还让他去？”
　　七哥无辜的摊开手：“你以为谁都有Sammy姐罩着？Thomas点名要他，他敢不去？”
　　“王八蛋是冲我来的？”卢坤咬牙切齿。
　　“还不是因为阿原跟着你？”七哥一把拉住欲摔门而去的卢坤，“你别再惹事了，我的小爷！今天他带着Leo呢，你还能跟上次那样切了他？”
　　“总不能看着我兄弟死！”卢坤一把甩开他的手，“放心，我不会乱来！”

　　Leo坐在套间外面，一张沙发，一部电视，百无聊赖。茶几上摊着一堆吃食，几个酒瓶。房间的隔音很好，里面的声音外面一点也听不到。Leo腰间有一个感应器，另一端在Thomas手腕上，方便他随时呼叫。Thomas已经进去3个小时了，还没完！Leo有些烦躁地打了个哈欠。
　　门推开，卢坤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酒。Leo眼睛一亮：“杯莫停？”
　　“喝两杯？我请客！”两人经过Thomas对卢坤的多年纠缠，已经相当数捻。Leo是Thomas的贴身保镖，从政府档案上他是一个已经被处决的死刑犯。Thomas是Leo的救命恩人。Leo当过特种兵，身手矫健，经验丰富，多年的博命生涯督促他勤练不辍，已经很少遇到对手。卢坤虽然也比不上他，确实很少的几个让他愿意另眼相看的人之一。
　　灯光映照下，极品葡萄酒在杯中闪着琥珀色的光芒，辛辣的口感和细腻的花香融合成奇妙的组合。Leo啜一口，让唇齿和琼浆充分接触，感受丝绒一般的润滑沿着舌根滑入食道。
　　卢坤看着他，微笑不语。
　　“说吧，找我什么事？”Leo半闭着眼，神态满足。
　　“我说和你来聊天，你肯定不信。”
　　“骗鬼呢！”Leo骂。又啜一口酒，“买瓶一万多的酒来和我聊天？”
　　“Leo你是明白人。”卢坤往沙发上一靠，腰上的手枪微微咯着他，让他安心。“我来带走阿原。”
　　“你能在Thomas兴头上把人弄走？”Leo的肌肉微微绷起。
　　“如果只有他，我能！”卢坤很坦白，“所以要哥哥你手下留情。”
　　“我是干什么的？给你留了情我就没法给自己留情了。”
　　“哥哥去上个厕所，我就搞定了。不会牵连到你，我也可以保证不伤害Thomas。我只是想带走阿原。上次他被弄得丢了半条命。”
　　Leo皱着眉头：“只是一个小跟班而已，值得么？你已经和Thomas很僵了。”
　　“他是我朋友。”卢坤慢慢的回答。“我希望我们也是！”他的笑容安静而坦然，手臂紧贴着腰间。
　　Leo盯着他，衡量他说话的诚意。这个倔强的人，Thomas用尽手段不能得手，他机智，狡猾，还会笼络人心。不过难得他还有这样的血性，肯去做一些傻事——能犯傻的朋友还是可以交一两个的。
　　“那你带枪干什么？对付我还是里面那个？”Leo瞪眼。卢坤笑了，直接说叫破，那就是没有打算与他为敌。
　　“你打算怎么干？”Leo问他。
　　“敲晕了Thomas，把阿原带走。床的位置对着门，他应该不会看到我。”
　　“看不到也能猜到！再说，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直接给他一梭子？”Leo站起身来，“等着！”
　　他开门进去。过了不多久，背着赤裸的阿原出来。阿原已经陷入昏迷，身上伤痕累累，下身惨不忍睹。卢坤痛叫一声：“阿原！”
　　阿原艰难的睁开眼，瞄了他一眼，无力的垂下头。Leo伸手示意他噤声。卢坤脱下上衣罩在阿原身上，将他接了过去。

　　阿原的伤比上次还重，臀部全是鲜血和已经结块的血痂。由于使用了粗暴的工具，还有严重的脱肛。献血和着怪味，七哥皱起了眉头。
　　阿原不能平躺，卢坤将他仰卧着放在休息室的床上。俱乐部的医生来检查了半天，脸色凝重：“恐怕要送医院。”
　　“不行！”七哥一口回绝，“这种伤太惹眼。花了大价钱请你来就是为了省事儿，需要什么材料你让人去买。”
　　“这里没有无菌环境，容易感染。伤口这么深，感染了后果严重。”
　　“那就是他的命！”七哥甩下一句话，推门出去。
　　卢坤深深地吸口气：“赵大夫，你有多少把握？”
　　“这里设施不全，体内的清创很困难，以后恐怕慢性的溃疡和增生。”
　　“你尽力吧，能走能吃就行。”慢性？谁有耐心去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表打我，我知道，慢死了~~这两天完全不在mood，仅在琢磨加拿大了~~打倒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