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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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五一假期无香提前回去销假。她不再那么和环境格格不入，依然勤奋工作，温柔沉静地看同事们笑闹。只是这沉静总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什么都和她隔了一层。发奖金，涨工资，集体聚餐，集体八卦，所有人类共同的快乐到了她这里就是淡淡一笑。给她，她接受；不给她她也无所谓。这样的态度，让裴老板想到无奈之后的回归，是被绝望逼出来的豁达。
因此当无香提出要将星光和千叶的后续工作交给别的同事负责的时候，裴老板突然有一些恶意：还有东西能扎着你啊？那就好好扎两下，扎到你的痛脚，让我看看你鲜活的样子！
他很纯洁地看着无香：“原因呢？”
无香下意识地用左手抠着右手食指的指甲：“我个人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
“同事不是给你擦屁股的。这个理由你让我怎么和别人说？”
无香咬着下唇。
“接着做吧，个人原因不能影响工作。”他摆摆手让无香出去，顺便追上一句，“不许把个人情绪带到客户那里！”
一开始把和星光与千叶的接触想得无比艰难，只要看到这两个词，她都会控制不住手的颤抖。渐渐的，她学着把他们当成一样的陌生人看待，忽略他们的背景，只讨论具体事宜。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能。再深刻的伤痕，也一样会渐渐平复。她用忙碌的工作充实自己，做所有分内和分外的活儿。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总是惹人心疼。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从同事那里得到回报，比如加班的时候有人给带一份盒饭，办公桌上多出一盆小花......平淡生活中一点一点的小温暖，让一段似乎无法独自继续下去的旅程不再那么无助。
6月21日是无香的生日。她和平常一样上班。昨天就和朱萍他们约好了晚上在江湖一家补钙——从大学时期几个人就有约定，为了避免麻烦，彼此之间不送任何生日礼物，到了时间爆撮一顿，养身省脑。
到了办公室就忙于工作，快中午了，手机响：“您好，是曲无香小姐么？”
“是。”
“我是21克西餐厅。您是我们的会员吧？”
“对。”懒得做饭的时候就到那里随便吃点。
“这个月是我们的店庆，所以给所有同月生日的会员赠送一个生日蛋糕。我们可以安排送货，您什么时候方便接收？”
还有这种好事？作为一个连10块钱的□□奖都没有中过的黑马，无香觉得这难道是自己时来运转的兆头？“我今天一直在公司，地址是......”
午饭后，一个帅帅的男孩子送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无香还以为这种性质的奖励也就是弄个普通蛋糕走个过场，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尺见降姆叫文汤业案猓?厦嬗?1朵奶酪做的玫瑰花！蛋糕和玫瑰全部是象牙白色，细腻的奶酪透着大理石一般滑腻的光泽，玫瑰花则是精雕细刻，一排九朵摞在蛋糕上，让人想到装点婚车的玫瑰花束。
同事们围过来看：“哇，这么漂亮的蛋糕怎么舍得吃？”
“21克发疯了啊？这个蛋糕不要4，500？”
“小伙子你们这里现在还办会员卡么？”
蛋糕旁边还有一张精致的贺卡，上面一行字：“祝曲无香一生喜乐！”
无香脸上有不可思议的笑，谢了送货的小伙子，在签收单上签名。小伙子点一下头，匆匆离去。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齐宁突然拎着大袋小袋进来：“开始了开始了，HAPPY HOUR！”
大家一下子围过来，呼朋引伴。
“无香别忙了，快过来，给你祝寿！”有人招呼她。
无香意外——我？
裴老板也出来了：“他们整天使唤你，今天让他们一起出点血是应该的。”
“不行不行，说好了老板你出一半，另一半大家均摊，难道你要赖帐？”大伙儿笑闹——自然不是因为钱。
“我怎么不知道？”裴老板抗议。
“人代会决定的。”
裴老板对他这帮强盗手下无语。转过头，却看见无香哭了。
无香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躲避着下班的人流匆匆赶往江湖一家。走出办公楼听见有人叫她：“无香姐姐！”
顺着声音望去，卢玥坐在停车场的栏杆上冲她挥手，两条修长的腿一晃一晃的。她穿一件吊带背心，下面是上不盖腰下不遮臀的热裤，脚上蹬一双皱皱巴巴的长靴——不知道是什么季节的打扮。头发不再是爬山时候的马尾巴，而是烫成一颗一颗的卷，蓬散着像头狮子，更衬得细小的脸蛋只有咪咪一点。更惊悚的是，头发还挑染了白色，一缕一缕的，少白头一样。无香意识到，她看见了她三次，没有一次她的发型是一样的。这样一个美少女，坐在停车场边上展览，后面是一辆mini cooper，回头率相当的不一般。所以当她大喊无香姐姐的时候，无香立刻感觉到众箭头纷纷掉转方向往她这里射来。
无香快步走到卢玥跟前。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无香意外。
“看到过你身份证啊！”她笑嘻嘻，一边接过无香手中的蛋糕，“打开看看！”
无香打开，是一对BACARRAT的漂亮水晶鞋，食指大小，但是非常精致，鞋面上缀金色的蝴蝶结，金色和水晶本身的反光搭配在一起，熠熠生辉。香想到蛋糕暗笑一下——水晶鞋与玫瑰花！
“谢谢你，好贵重！”
“哇，好漂亮的蛋糕！”卢玥打开了蛋糕偷看，发出惊叹，“我要吃！”
拿人手短，无香拍拍她的头：“一起吃饭去！”
“来来来，我给你当司机！”卢玥笑着跳进后面的MINI。
以前坐卢坤的车，就经常被他的车速吓得半死，坐卢玥的车才知道什么叫二环杀手，一辆身材娇小排量也不大的小车被她驾驶着在车流中穿来插去，在下班的高峰时间开到100以上。中间引起若干辆车的男人雄性激素分泌大增，追着MINI过来，终究因为车身不够灵活而被抛弃。无香坐得眼晕，忍不住抗议，卢玥却得意地哈哈大笑：“还不是你说晚了？上了贼船，你听天由命吧！”
江湖一家就在长安街边上，靠着著名的赛特商场，经营湘鄂菜。和其他的湘鄂菜相比，环境算得上幽雅，味道也不错，是无香她们补钙的热点场所之一。无香由于办公室的HAPPY HOUR耽误了时间，因此是最后一个，朱萍可欣张放早就等半天了。一进包间的门，众人“哇”的一声：“你那里拐来的幼女？”
“卢玥，我在黄山遇到的。”无香略过她的身份。
“姐姐们好！”卢玥捧着蛋糕鞠躬，张放一把拉住：“不客气不客气，其实大家差不多大。”众人喷。
朱萍过去接蛋糕，卢玥连声嚷嚷：“小心小心，不能翻了啊，好漂亮的！”
大家闻言急忙打开看，也是赞叹不绝。
“先吃蛋糕吧？”卢玥提议。
“等一下，还有人来。”朱萍急忙阻止。
“谁？”无香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成宇？”
“他问我的嘛！”朱萍哼哼。
“别忘了人家有版权的。”无香怪她多事。
“没签合同呢！”朱萍切一下。
点的凉菜先上，几个人边吃边聊。一个女人等于200只鸭子，五个女人在一起，杀伤力自然特别惊人，以至于服务员进出包间，都用飞快地速度关上门。卢玥自来熟，明明长得漂亮还喜欢搞怪，爬到凳子上站着，粗着嗓子学美国PUB里面胖子女歌手唱歌那扭来扭去的样子，大家笑得面部肌肉抽筋，张放不小心还从凳子上摔倒到地上。无香也坐不住，蹲到地上揉肚子。成宇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幕七零八落的样子。
卢玥看见来了男人，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无香和张放也从地上爬起来，嘴角都还有刹不住车的笑容。成宇倒是一怔，很久没看见无香这么畅快地笑了。朱萍赶紧给卢玥介绍。卢玥笑着和成宇握一握手，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冷淡。无香心中一抽——那冷淡地笑容，像极了最后一次看见卢坤的时候。他们两兄妹都有用笑容杀人的本领。
人来齐了便开始上菜。只是多了一个男人，气氛拘谨很多，还不如开始的热场。卢玥更是不苟言笑，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菜吃得温文尔雅，偶尔被问到了敷衍地回答两句。在她的带领下，气氛更加诡异。五香瞪着她，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饭菜撤掉，上了蛋糕。细细的27根蜡烛被朱萍小心的插在玫瑰花丛中，大家动手一根一根点燃，唱生日歌。
“许愿，要一口气吹灭，否则不灵！”张放催促。
无香闭上眼，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然后吸足了气用力的吹去。烛火在她的摧残下倒下一片，却又几支远一些的歪歪扭扭闪了几下，眼见着无香气息不够了便要死灰复燃，对面的卢玥眼明手快张嘴呼得一下，全部解决。众人拍手欢呼。
成宇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生日礼物！”
“不会吧？我们都没有准备，你这不是阴我们？”朱萍抗议。
无香接过盒子，黑丝绒的方盒，不用打开也知道是首饰。无香犹豫着，她不想收成宇太贵重的礼物。
“不是刚买的，是几年前。不贵重。”成宇微笑着。
她轻轻打开，一串黑珍珠相连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你刚去日本的时候看了一次珠宝展，后来在MSN上跟我说喜欢塔希提的黑珍珠，我就去红桥买了这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跟塔希提的没法比，你留着随便玩儿吧。”
无香抬起眼看着成宇，鼻翼微微翕动——那是四五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还为我做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果然是红桥的东西啊，品相这么差，也就几百块钱吧？”一边的卢玥突然出声讥讽，“成大哥看起来不像很拮据的样子，没想到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无香霍得转过身来，厉声喝止：“卢玥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不是事实么？成大哥，难道要上千？那你肯定上当了。我学过一点珠宝设计的哦！”她语声轻佻。成宇不理她。
无香脸上发烫：“卢玥，如果你这么对待我的朋友，我的生日会不欢迎你。”
“你不欢迎我？你当然不欢迎我了，因为你要和这个男人勾勾搭搭！”卢玥指着成宇。
朱萍看不过去：“卢玥你怎么了？什么叫勾勾搭搭？说话这么难听！”
“那叫脚踩两只船？我刚才还听无香姐姐说，这个男人有版权了呢！”
“卢玥你出去！”无香忍无可忍。
“嫂子，你确定这个男人就比我哥好？”卢玥大叫。房间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嫂子？朱萍思维停顿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她也姓卢啊！她本能地维护无香：“你别瞎说什么嫂子，无香和卢坤没有关系！”
“嫂子，你和我哥没有关系？你没跟我说过你爱我哥？”
“我爱过他，但是现在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无香看着卢玥，坚定地回答。她必须用干脆的方式结束这个孩子的无理取闹。
“为什么？”卢玥逼上前一步。
“我的私生活，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因为他堕落，因为他下贱，因为他让你觉得羞耻，对不对？”卢玥哈的一笑，“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呢！”她的目光掠过房间的所有人，“你们很高尚，你们从来不出卖自己，对吧？”她指着无香朱萍：“你从来不奉承你的客户，你从来不谄媚你的老板？”她转向成宇，“成总，你年轻创业，不靠行贿受贿完全清白？当然，你们可以说，你们是卖艺不卖身，我哥两样都卖，所以你们更高贵一点儿，对吧？给你100万呢？给你1000万呢？或者，”她指着成宇，“给你一个女人，让你少奋斗50年？”成宇的脸色刷得苍白。
无香被卢玥打击到了，明明她是不对的，可是她的强盗逻辑就是一下子无法反驳。“卢玥，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只是寻常百姓，要挣扎求生。谁也不想这样，但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不出卖自尊，不出卖良心，你们会饿死？你们这样四肢健全头脑聪敏的人？不，你们不是不得已，你们为了欲望，要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更舒适的享受，要从食物链的下端爬到食物链的上端，从卖笑变成买笑！”
卢玥一字一顿：“你们谁比他清白？”
房间里一片沉默——她说得都是事实。
半晌，成宇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觉得他无可指责，你又何必那么激动？”
卢玥呆住——是的，如果确信卢坤没错，何必如此急切地表白？为一件事情挖空心思去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不够十个，十个不够一百个，为了说服别人也为了说服自己。可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哪里需要这样的论证？对的就是对的，坦坦荡荡，不需要辩解。否则纵然舌灿莲花，终归是色厉内荏，那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了。原来自己也是知道的——卢坤和他们不一样。
卢玥猛地将面前装了蛋糕的盘盏扫到地上，转身冲出了房门。无香赶紧追出门去，只见她冲上车，启动，MINI就像炮弹一样发射了出去。
无香慢慢的走回房间。卢玥带到了桌布，地上狼藉一片，都是碎裂的盘碗。大蛋糕摔倒在一把椅子上，玫瑰花们全部瞬间凋谢。朱萍她们正和服务员一起收拾残局，一边不停地道歉。无香只觉得被抽干了力气。卢玥说的话，每一句都打到了她的心上。是的，她也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当她给客户们送去贿赂的时候，她不是和卢坤一样？她有什么资格站在高处指责卢坤灵魂的卑微？她凭什么认为卢坤比她更需要救赎？
朱萍看见无香的脸色难看，赶紧过来扶住她：“怎么样？”
“走了。”
“这么闹一场，我看你也累了。成宇，你送无香回家吧。”
“不用。”无香冷淡地拒绝，“我自己打车回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成宇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走出餐厅融入夜色——差一点，他以为自己能够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了，没想到他们的距离反而更远了。朱萍拍了拍他的肩：“不要难过，一切随缘。”
思想是木木的，全身的肌肉都想罢工，可是却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对着四面墙壁一个人发呆，不愿意独自面对黑暗。无香没有打车，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街上。时间还不算很晚，长安街灯火璀璨。两边高耸的写字楼霓虹闪烁，路中间车灯照出一个明艳的夜景。
她喜欢辛弃疾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就是应该发生在长安街的浪漫场景吧？蓦然回首，在兹念兹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可是，没有可能了。一切都是幻像。那一天，她似乎明白，以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游戏。她投入了身心，他投入了金钱；她投入了全部，他投入了一点。李熬说，只爱一点点。是的，一定要记住，下一次再爱，只爱一点点。
手机响，她惊跳起来，却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号码。卢玥在电话那头抽泣：“无香姐姐，对不起，搅了你的生日。”
“是的，你对不起我。”无香并没有情绪去安慰她。
“我，帮你再组织一次，请你所有的朋友？”
“我的生日，一年只有一天。”
“那我可以做什么来弥补？”
无香叹口气：“不需要弥补什么。”覆水难收，你以后还是少来打扰我吧，看见你，我没有办法不想到他。
卢玥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电话里空旷的回声显示尚未挂断。
“姐姐，你今天许的什么愿望？”
“我不想提。”
“和我哥有关，是不是？”
无香不答。
“我知道的，因为你没能吹灭蜡烛。”她挂了电话。
是的，我的愿望是，能够和他像普通情侣一样生活三天。有这三天，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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