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照九州》借火的烟鬼

7、九州之主

　　其实他们身后，红袍四子并未追来。那主人传音给红袍四子：让他们回去。红袍四子甚是听话，原路返回，也不问为什么。主人却自顾自地说：“这人来历不明，可能还与我有些渊源，就此算了吧。”
　　白胡子看着一旁烧焦了的山羊胡，不由得泪如雨下：“主人，我跟随你五十年有余，虽说笨手笨脚，可是念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能不能留我继续为您卖命？”
　　主人问：“你可知道，什么是忠心耿耿？”
　　白胡子一愣：“就是服从，完全按照主人的话去做？”
　　主人说，“你既然知道，那我要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白胡子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主人继续说，“当年，我灭了你满门，只觉得你这孩子还有些悟性，便一直留在了身边，可是你呢，这五十年，你可是有些进步？”
　　不待白胡子说什么，主人继续说：“我也知道，你是想在我身边，一面学我的道术，一面伺机报仇，可是，给你机会你不争气啊，好几次我都留有空当让你下手，你若下手，定能一击致命，可你呢，你老是犹豫不决，你啊。”
　　白胡子瞳孔忽然放大：“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心归顺于你？”
　　主人笑了一声：“这孩子，怕是鬼迷心窍了，我怎么会看不穿你的想法？”他摆摆手，“送他上路吧。”
　　一个红袍男子便上前，一下子掰断了还打算求饶的白胡子的脖子。
　　主人躺在了地上，手撑着脑袋看着红袍四子：“现在到了你们了，可是要走，还是要留？”
　　四子齐齐跪地，一言不发。
　　主人挠了挠头发，“既然是如此，那就留下吧。此次蓝溪的阵法破了，可是不碍事，其他地方的阵法已经得手了，如今，我们只差那最后一步，就能让大妖出世了。”
　　主人继续说，“你们是不是好奇，这最后一步是什么？”
　　四子不言，只是跪在地上。
　　“不好奇，是好事，都起来吧，你们过来。”
　　红袍四子走过去，看着主人脱下了外面穿着的玄色大氅，原来那大氅的内衬，竟是一张地图，“这三界仙界、人界、鬼界，各有其道，各司其职，本是一环扣一环，你们说，这三界中，哪一界，最是紧要？”
　　不待几人回答，主人便自顾自地说：“不错，正是人界，承上启下，人在其中。这人界，自天地混沌初开以来，便有帝王，帝王为何物？人界之主，也是人界之奴。为何要有帝王？因人类有不甘，不甘是什么？是野望，你们看，这便是天下，除却方外各州，九州之大，浩浩荡荡，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帝王？”
　　那九州山水，在那内衬之上，跃然纸上，栩栩如生，隐约其中兽嘶鸟鸣，雷电闪动，四人忍不住凑的更近，要看个仔细。
　　主人道：“然，三界有道，道是什么？天命谓之性，率性之谓道，修道指为教，道，是生而带来的，只不过，需要有人引领发现自身之道罢了。”
　　主人看着四子：“你们四个，算是我教的得意之作了，你们且说说，你们的道，是什么？”
　　四子齐声回答：“侍奉主人，便是我们的道了。”
　　主人嗤笑一声：“马屁精。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过于严苛了，我告诉你们，如今大妖已成，为师的使命就到这里了，你们四个，各自去吧。”
　　四人惊恐：“主人！”“师傅！”
　　主人摆摆手，“你们且记得了，终生不得提及本尊的名讳！你们要发一道毒誓，如若对此地五人之外的人提起为师的名讳，一定为万虫吞噬，五内俱焚，魂飞魄散，不进轮回！”
　　四人讶异：“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您的名讳啊。”
　　主人轻轻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精美绝伦性别难辨的面容：“你们记得了，为师叫天一道人！”
　　四人互相看看，一起举起了右手，一字一顿：“我愿发誓，如若透露尊师天一道人的名讳，定受誓言谴责，为万虫吞噬，五内俱焚，魂飞魄散，不进轮回！”
　　主人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四人，本是我在三界中随意捡到，看着有些眼缘，便留在了身边，谁成想，为师一念入道，这一留你们，最长的有三百年，最短的也有两百年了。”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不说我们到底是何门派，你们也乖，一直不问，如今，为师告诉你们吧，我们，乃是北冥大神座下的玄武一派，这地宫，便是北冥玄武坐化之地！”
　　四人打量着这貌不惊人的地宫，主人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玄武老祖坐化已久，不能看见今日弟子的虔诚，真是遗憾啊。”
　　四子一人说道：“主人虔诚卫道，一定可以上达天听，获玄武老祖赐福！”
　　主人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那是最好的了。你们记得，现在立刻离开辽州，前往京师，刺杀逆贼萧忘天。”
　　四子震惊却不敢不从，“是。”
　　主人满意地点点头，“我赐给你们四人每人一道神符，无需引借天地之地便可生效，只需到了那萧忘天三丈之内，以道法催动神符，便可杀他！你们死后，为师自然接引你们，或者投胎重修，或者是羽化成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四子跪地，“是。”
　　主人摆摆手，“你们去吧，这些打杂的，要处理好，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四子中间一人，有些迟疑，“主人，我有个问题。”
　　主人有些不悦，却还是耐心地回答：“你说。”
　　“主人既然道号天一道人，为何一直以主人自号？”
　　主人发癫一般笑着：“那是因为，为师曾是九州之主！”
　　红袍四子震惊不已，却再不敢多问了，只得起身离开了，赶往地宫各处，杀山贼灭口。那些山贼，还在修道破境或者荣华富贵的梦里，就成为了冤魂。
　　主人在地宫大厅内，踱步走着，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终于定定站在地宫中央：“既然如此，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自言自语着，“来吧。”他跺着脚，那个曾被烧毁的血阵就变了样子，成为了另一道阵法，他掏出了一把水晶做的匕首，寒光一闪，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化成了一道炫目的光芒，那阵法感应着那光芒的力量，像是厉鬼嘶吼，又像是山洪呼啸，经久不息，终于，一道巨大的光柱，冲破了地宫的束缚，直到天上！
　　九州之内，数道光柱一起交汇在天上，凡夫们在睡梦中惊醒，对着那光芒膜拜，嘴上念着各路神仙的尊讳，他们哪知，大灾已降。
　　琬儿跟阿霆也看到了那光芒，琬儿皱眉，“这光，有些妖异。”
　　阿霆道：“是不是有仙人得道飞升了？”
　　琬儿摇头，“不像啊。”
　　阿霆说，“好像是你看过仙人飞升一样。”
　　琬儿撇嘴，“我当然见过。”
　　阿霆伸了个懒腰，“对对对，你见过，我要睡了，那些人没有追来，你也该去哪里去哪里吧？”
　　琬儿心生念头，只想阿霆睡了之后，灭了这妖魔，就说：“我就在这吧，万一他们搜找到这附近，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阿霆揉着眼睛，“随便你吧，我睡了。”
　　不待琬儿回应，阿霆已经是雷声大作，显然是已经睡了。
　　一抹冷笑爬上了婉儿的嘴角，她从怀里拿出来一道灵符，心里默念着本门祖师的法号：酉阳老祖赐力，除魔卫道，杀！
　　她把那符咒拍到了阿霆的脑门上，阿霆却只是在睡梦中皱皱眉，不管不顾，继续睡，反而睡得更香了。
　　琬儿目瞪狗呆，拿起那符看了又看，确实是除魔符啊，他不是应该立刻先原型，然后满地打滚，跪地求饶么？怎么就不按剧本走呢？
　　一不做二不休，琬儿又掏出了一大把符，一张张地试着，可最后把阿霆的脸贴的跟门帘子一样，还是没用。琬儿不禁嘀咕：“难道这妖魔修为太深，这些符对他无奈何？”
　　她一张张又把那些符揭了下来，打量着阿霆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修为极高的样子，琬儿一时没了打算，心想着，秦大人还有两天才能回来，我先跟着这妖孽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玄机好了。
　　琬儿正是钦天监都左使沈诗涵，他原是打算把那常祎平引诱出来调戏一番，谁让他白天的时候三番五次同自己过不去呢。可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一个妖魔，可偏偏这妖魔又不是自己所能收服的，琬儿咬着嘴唇，就那么看着阿霆，谁成想，就这样就睡着了。
　　再醒来，自己好端端躺在炕上，身上还盖着一张破被子，她慌忙坐起，四下看，还哪里有阿霆的影子？正是慌张，只听外面有脚步声，赶紧闭上眼，没多久，就被人推着：“喂，醒醒啊你。”
　　琬儿假装刚刚睡醒，“到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你真能睡，只是你为什么醒了之后还要装睡？”阿霆瞪着无神的眼睛看着琬儿。
　　琬儿一时被戳穿了，回道：“回笼觉，你懂么？”
　　阿霆摇摇头，“我不懂，我懂的很少。”
　　琬儿只当他是反讽，却见阿霆递过来一个馒头，“喏，饿了吧？”
　　琬儿本来不饿，可是看见那馒头，竟然肚子咕咕大叫，她伸手接过馒头，又怕其中有毒，就拿着，“我不饿。”
　　“不饿你肚子为什么叫？”
　　琬儿说，“它说它不饿，不想吃东西，行不行？”
　　阿霆点点头，“行”，他拿过了馒头，“你不吃我吃好了。”
　　琬儿看着阿霆大口地吃着馒头，好像分外香甜，心里想着：这些妖孽，最喜欢的就是迷惑人，肯定是妖吃了没事，人吃了会死。想到这里，她硬气了几分：“你干嘛去了？”
　　“我去做苦力，换馒头啊。”阿霆奇怪地看着琬儿，“那你说说，不做苦力，吃什么？”
　　琬儿一时词穷，想来酉阳山大名鼎鼎的鬼机灵沈诗涵，也有词穷的一天。她抽了抽鼻子，“你今天要做些什么？”
　　“我做什么你干嘛要管，你是我媳妇么？”阿霆一个馒头已经吃完了，认真地看着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