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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伊始 ...

  •   这里是混沌大陆。

      因这片大陆曾经常年笼罩在灰雾之中,混混沌沌,不见晨曦与黑暗而得名。

      在混沌大陆上,一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块大陆做不到事情。这是个很奇异的世界,陆地上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种族,常见的人族,羽族,兽族,妖族,龙族,不常见的异兽族,混血……

      你能看见长着翅膀的游鱼翱翔在天际,也能看见长相娇小可爱的生物张开嘴一下子吞掉一只大象,完事还能保持自己娇小的身体,优雅的迈着小碎步遛弯。溪水畔里,悠然自得的青鲤,甩甩尾巴,纵身一跃,也是可能会化身为满附青鳞的巨龙,腾云而去。留下一道浅谈异闻。

      看似凶狠怪戾的野兽并不一定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而外表可爱的小花也不一定是娇软柔弱。

      ……

      某个秋日的清晨,当东方泛起金黄色的光芒撒镀在大地上,驱散彻骨的迷雾,给世界带来温暖,林间响起了鸟儿婉转动人的鸣叫声,随之而后是群鸟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和声。

      木屐踩在落叶与青草地上,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微弱声音。穿着粗布衣衫的大男孩蹦蹦跳跳的跟在父亲旁,朝着山林的深处走去。他的后背背着狩猎用的长弓,腰间插着锋利的短刀。

      林间的风吹拂在脸颊上,看着年岁约莫有十一二岁的男孩露出了惬意的微笑,面目分外的狰狞可怖。

      男孩生的其实不是很丑,但他只有一只耳朵,一只眼睛,左手的手指缺了两根,右手也缺了一根手指,不仅如此,他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这样的残缺掩盖了他原本能被人说是清俊可爱的相貌,让他被无情的划分到了丑陋中。

      仔细看去,男孩身旁的高大男人竟然也是个残缺之人,他只有一只完好的手臂,另一只手诡异的扭曲着,他同样也缺了一只耳朵。

      跛脚的大男孩很兴奋,他小心翼翼的在丛林中穿梭,时不时的揪下一朵鲜红色的小花,又偶尔步履蹒跚的去试图扑捉蝴蝶。他跑的很快,男孩的父亲只眯起眼,才能看见男孩那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

      忽然,男孩又从远方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他对着父亲发出了喊声。“父亲!那边有人。”

      男人很担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遭遇到了危险,他赶紧跑了过去。男孩指引着自己的父亲,带着他到了林子更深处的一处满布着红色小花的地方。男孩有些无措的抬手,指着那一簇随风而轻轻舞动的花草,在那花草之中躺倒着一个陷入昏迷,全身寸丝未缕的年轻男人。

      光芒照耀在略苍白的皮肤上,镀着瑰丽的金色光芒,男人沉沉的睡着,好似沉浸在一场美丽的梦境之中。

      “父亲,怎么办?”男孩仰头问父亲。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男孩冷静,这才走到了昏迷着的男人面前。就见地上的男人侧卧着身体,身后自肩胛骨往下生出四对金棕色的羽翼,羽翼有些畸形,他们似乎是想要护住主人身上一些部位,但是羽翼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很扭曲的贴附在男人的后背上。略微的迷之尴尬。

      男人先是用手中的武器戳了戳,没反应,这才蹲下身,拨拉了一下。

      昏迷中的男人在拨拉的动作翻了个身,把脸庞露了出来,他仍旧在昏迷,阳光下他的脸庞像是涂了珍珠与蜂蜜一样白皙光滑,柔软的金棕色短发有些凌乱,混杂着几根杂草贴在他的脸颊上,很狼狈,但是没能掩盖住男人英俊的面容。

      男人皱着眉头打量,然后他发现了这个昏迷中的人双手都只有四根手指,是个变异的地缺?还是鸟人?会是天残吗?还是说,只是个被从山上打下来的可怜人?男人疑惑。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地缺是没有羽翼的。

      他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叫做天残地缺,世世代代的生活着两种人,一种是天生缺少手指耳朵之类的地缺,一种是天生比寻常人多出眼睛,鼻子嘴巴,或者其他什么不该有的器官的天残。
      像是这对父子,他们便是地缺村的村民。

      孩童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父亲,像是在询问该怎么办?

      “先带回去吧,总归是一条生命,既然我们已经看见了,就不能视而不见,说明他不该被这样孤零零的丢在荒山里,被那些野兽吃掉。”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一段很长的话,他的声音意外的沙哑,像是缺了一截舌头。

      男孩重重的点头,随即父子俩放弃了狩猎的计划,一起把昏迷中的赤果男人背回了家。

      楚昇听见了水声,听见了风声,还听见了奇异的对话声。他沉浸在那种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疼痛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撑爆了他的身体,又似乎有千百只小虫在撕咬他。他的意识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艰难的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四周已经不是那种永恒金属色的冰冷,他躺在一块泥土堆砌的台子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他低头下意识的看去,目光里,他那原本是爪子的地方变成了手指。

      就像那些人类一样的手中,修长,纤细,并且白净,但是在那种白净之下,能轻易的操纵那些弱小生命的命运。扼住他人的喉管,捏断脖子。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禁发出呢喃,随即他听见了自己发出的声音,是那种他觉得有些奇异的声响。是人类的话语声。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僵硬的抬着有些操纵起来生涩的手摸了摸脸颊,温热,光滑,没有羽毛。

      楚昇惊愕了,他不敢相信的用手开始摸着胸膛,摸过自己的腿,想要确认某些事情。最后他摸上了雄性大叽叽很在意的地方。小菊花。他们用来与异性繁衍后代的器官是藏在这里的。纵然本身是并不具备繁衍后代的能力,作为雄性生物,楚昇还是很在意这一点的。

      手来来回回的确认了很多次,像是犯了病一样,然而毫无所获。楚昇很绝望的发现他的大叽叽并没有在这具身体里。
      换而言之,他的大叽叽丢了。

      当那个名叫克鲁的男孩推门走进了,看见的就是他和父亲从山上救下来那个男人醒了,但是神情似乎很是忧郁绝望。金棕色的发梢都黯淡了几分。

      克鲁的身体瞬间就缩到了门后,只露出了半张脸,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男人,见到对方没有反应,他这才稍稍鼓起勇气的把身体全部露出来。他因为残疾,模样有些狰狞吓人,小时候没少吓哭过别人家的孩子,这让他很没有自信心,面对一切都是瑟缩而忧郁。

      “先生,您还好吗?”眼看着男人一直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克鲁鼓起勇气的问。

      楚昇听见声音,转头看去,他看向怯生生说话的男孩,被对方的长相做震惊,脑中浮现了一个词语,怪物。和他一样是怪物。

      克鲁被那深深的震惊伤到,但也只是一瞬,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人们见到他时产生的这样如同刀锋割裂心神的情绪。他会被这种眼神所伤害,却也会坦然的接受这种伤害。命运赋予了他这样残缺的身体,他拒绝不得,只能选择接受。

      想到都是怪物的念头,楚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颤抖的按在男孩的脑袋上揉了揉,表达着自己的友好。“是你和你的族人救了我吧,谢谢。以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楚昇。”

      “楚昇。”克鲁有点惊讶,眼睛在某个瞬间睁的有些大,试想哪一个父母会为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畜生的。但男孩还是忽然就变得很高兴,除了父亲很少有人愿意这样揉着他的脑袋,对他笑着说话。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模样相当好看的男人,美好的事物或者人,总是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事实上,即便在地缺村,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残疾,但他们也会嫌弃他。因为残疾带来的丑陋,也因为他的自卑和孤僻,令他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克鲁,我叫克鲁。”男孩洋溢起了一个灿烂又惨烈的笑容。

      “这是哪里?”楚昇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

      “这里是地缺村。”克鲁回答。

      “地缺村又是哪里?”楚昇追问。

      “地缺村位于天残地缺谷,天残地缺谷属于玛索山脉,玛索山脉位于加西亚帝国境内。加西亚帝国是混沌大陆上的一个帝国势力,而混沌大陆则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克鲁像是看一个笨蛋一样看着楚昇,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而众所周知的事情,面前这个漂亮的哥哥却不知道。

      “天残地缺,索玛山脉?加西亚帝国?混沌大陆?三千世界?”喃喃的重复着克鲁刚刚说过的话,楚昇有了一种奇异的预感,也许他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努力搜刮了一下脑中对于世界的认知,楚昇出声问道。“克鲁,你知道什么是炸鸡吗?”

      “炸鸡?会爆炸的鸟兽形魔兽吗?”克鲁微微歪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茫然,他疑惑的回答。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这句话,楚昇又一次陷入到了一种放空思想的沉默当中,今后他该怎么办?他似乎摆脱了那种成为盘中餐的命运,但这片新的世界,是否还有什么人能轻易的把他吃掉?
      奇异的他的脑中浮现了一句话,这个世上最恐怖的是人心。楚昇觉得自己该对人类产生戒备之心,却又觉得他们救了自己,应该是好人吧。

      似乎是觉得疑惑,为什么儿子进房间这么久还没出来,男人同样推门走了进来。当他看见他背回来的青年已经醒了,几步走了过去,手上习惯性的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

      “父亲。”克鲁看向父亲,低低的叫了一句。

      点了点头,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询问。“怎么样?”

      “楚昇先生看起来身体似乎没什么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情有点低落。”克鲁诚恳的回答他的父亲。

      “好了,那你就先不要打扰楚昇先生。”又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男人示意儿子出去。

      “哦。”克鲁点了点头,应声出去。

      当克鲁推门出去,克山轻声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楚昇的沉思。楚昇略带着疑惑的看着面前与克鲁的容貌有着几分相似的男人,心里想着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便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有一些事情。”男人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克鲁的父亲,名叫克山。能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吗?”
      克山的眼眸黝黑极其深邃,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被他注视仿佛谎言无所遁形。

      楚昇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家伙,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只能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我不太清楚,只是记得一阵光芒闪过我就昏迷过去了,等我再醒来就在这里。”

      “那你还记得别的东西吗?比如家人?或者你出生的地方。”

      楚昇继续摇头,“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家人……”他苦笑了一下,回想着那些同伴。轻轻的叹息。“我没有家人。”

      那些与他基因序列相同,容貌也相同的克隆体,他们没有那种对于自身身陷囹圄的自我意识,楚昇无法把他那些兄弟规划为亲人。他也确确实实不知道那所囚笼位于什么地方。

      克山的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惊喜,但他又马上强压了下去,轻声咳嗽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楚昇先生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楚昇无奈,叹息着道。“很抱歉,我……不知道。如果给您添麻烦了那我这就可以离开。”

      克山听了楚昇的话,眼中那份兴奋终于再也无法掩饰,他的目光变得越发炙热,口中喃喃低语。沙哑的嗓音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不知过往,不得未来,天残地缺,天残地缺……是命定之人!苍天眷我族人,终于是等来了……”

      “什么……”楚昇不明所以的看着那神色激动的克山,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

      克山没有跟楚昇解释什么,他满目癫狂的喜色,推开门便跑了出去。留下了楚昇懵逼的感受着门扉开合后的阵阵微凉的风。

      有点冷。

      没过多久,一个拄着拐杖的跛脚老者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七八个都身有残疾的老人。他们似乎是听了克山说了些什么,皆是带着兴奋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昇。

      某个瞬间,楚昇觉得自己仿佛餐盘上的肉。

      “……”

      “天选之子,我们终于等到您的出现了。”为首拄着拐杖的老者发出了悲怆的喊声,声音浑厚,仿佛贯穿天地。

      楚昇:“……”

      楚昇想说,你们认错了,他就是一只激素注射过多,基因序列有问题的变异公鸡,现在不知为何变成了人形怪物,根本不是你们口中说的天选之子,但没有人给他机会。

      “你们认错了。我不是。”他的辩驳苍白,无人去听。

      “不会错的。只有天选之子才会同时拥有天残地缺,您的四指是多么的美丽,后背的羽翼虽然还小但是我已经预计到了未来,他们将会如何的绚烂。您注定是要带着我们重回煌帝国,重铸昔日荣光的主人。”苍老的容颜上焕发出了红润,老人激动十足,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前行,走向楚昇。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真的认错了。”楚昇继续辩驳。他是一只大公鸡,公鸡当然就只有四只爪子,后背那八只翅膀是他基因序列有问题的证据,也是人类的在他身上留下的罪行烙印!!!老人家您这样夸赞,他只觉得很尴尬。

      “不会错的,大祭师的预言从没有出过错。”老人口中坚定的语气让楚昇在那么一个瞬间真的怀疑自己不是一只生活在养殖场的大公鸡,而是一个真正被命运赋予了使命的天选之子,被天所眷顾,注定要度过不平凡的鸡生。

      “你注定将会展开你的黄金羽翼,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老人在楚昇的面前跪下,双手交叉,放在肩头,口中念叨起奇怪的语言。

      楚昇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出那奇怪的语言大约是在说,天选的父神啊,感谢垂怜,将神之子赐予我们,带领我们重铸昔日的荣光,将大地的主权夺回。

      “你们真的认错了,我……我只是个平庸又毫无作为的家伙而已啊……”楚昇看着眼前陷入激动的老人们,喃喃自语,细弱蚊蝇。无人听他的诉说与辩驳,那些老人固执的认为他就是被选召的使者。

      楚昇:“……”

      这年头,逼良为娼的他听说过,逼一只鸡当救世主的,他在今天之前真的没见过。而且直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上还什么都没穿,只有一条可怜的小被子惨淡的挂在小腿上。

      秃毛鸡也是有鸡权的!没有羽毛遮羞保暖,好歹给件衣服成吗!!!话说双腿之间为什么会长出一条小尾巴,感觉好影响走路啊……

      ……

      时间在缓缓的推移,光幕从正午渐渐偏移到了垂暮,赤色染红了大地,与天边的暮蓝所接壤,炊烟袅袅升起,带起一阵阵的白烟。

      “哎……”

      楚昇凝望着窗外的世界,又一次的发出了叹息声。他对于自己发出了强烈的谴责,耳根不够硬的他,硬是被那个叫做村长的老人家忽悠的觉得其实他就是天选之子。从异世界而来就是为了拯救世界,带着这群缺胳膊断腿的老弱病残重新回到寻常的世界中去。

      他的心中本就对于那些残肢断臂的人们抱着一些同情,是的,同情。出于一种他也天生残疾,对于同类就想多一些的容忍与宽待。

      况且,他想,即便是拖着残缺的身体,仍旧那么想要回到那片大陆上,那应该是漂泊在外数千年的这些人最迫切的希望吧!
      面对村长还有他身后那些沧桑的容颜,还有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眸,他的不忍心,达到了巅峰。

      “那……我尽力带您与您的族人回到煌帝国。”咬了咬唇,横下心肠,他最后如是说。

      那老人眼见楚昇点头应下,便是一改哭丧的悲戚嘴脸,笑呵呵的走了,走了,走了。同时跟着老者一起走的还有他带来的夕阳红队伍。

      每每回想起这一幕的画面,楚昇就心情无比的复杂。人心果然是复杂难猜,令鸡秃头。

      他真笨,怎么就忘了人类都是一种喜欢撒谎,为了自身利益可以编造诸多借口,又很恶劣的物种。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有些决定被做下,就没办法再更改。

      总归是有了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也算是一件好事。楚昇又自我安慰。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命运一定是死在那些冰冷的屠刀下,就像他的同类们。他那么恐惧,无数次的在温暖的窝棚中瑟瑟发抖,暗自祈求。

      伴随着他的叹息,木门被敲响,随之而后是克山抱着白色的衣服走了进来,楚昇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繁复的念头。

      楚昇看了看克山,又看了看衣服,心中有了一些猜想,算是明知故问的道。“给我穿的?”

      克山点头。这位汉子的舌头比寻常人短了半截,有时候他便会用一些点头摇头的动作代替说话。楚昇了然的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么白,是不是太刺眼了一点,而后缓缓伸此时还没法完全控制的手,颤抖着去拿那些衣物,以至于像是一位提前步入了不能自理生活的暮年。

      抓住衣领,不可控制的在手抖啊抖的状态里,他把白色的衣服展开,这是一件白色的斗篷,斗篷很长,穿起来约莫可以盖住膝盖,或者更往下一点。楚昇把斗篷扔在一旁,又去抓斗篷下放着的应该是下半身穿着的东西。

      抓住衣服,抖开。艰难的左右看了看,反复又看了看,楚昇沉默。良久才艰难的开口,去询问克山,“克山先生,这确定是给我的?为什么我觉得这件衣服和你或者村长先生穿的都不太一样?”

      他手中那件衣服做工非常好,衣摆上甚至用白线绣上了华丽无比的图腾,可无论从哪里看,他都是一件没有裤管的裙子。

      男人能穿裙子吗?

      楚昇模模糊糊的认知里,这个等式似乎不成立,身为雄性的他似乎不该穿裙子。男子汉当顶天立地,傲骨铮铮。这裙子似乎过于柔和了一些。

      克山却笑了,然后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解释道。“大人,在这片大陆上贵族是穿裙子的,只有身份卑微的平民还有常年身处在战斗中的人才穿裤子。您的身份高贵无比是天之子,自然是要穿裙子的。”

      竟然是这样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借口,楚昇只好茫然的接受这一切。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过,楚昇已经在这个村子中住了七天,在这七天里,他适应了人类的身体,行走和说话已经变得不再觉得生涩,他还走马观花的见了村中的每一个人,并在诸多村民零零散散的话语中,堪堪拼凑出了一个很模糊的图。天残地缺谷中以河水为界限,东边住着天残村,西边住着地缺村。他们一直以来都信奉着同一个预言,那是这个部族在千年前,族中的祭师做的预言。

      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他们的族人都将会蛰伏于这里,直到某一日,天选之子将会降临,他会展开黄金羽翼,带着被世界早就遗忘的残族人回到那片本该属于他们的丰饶大地。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族人们开始离心,一些人在漫长的等待着变得焦躁,一些人仍旧在苦苦的等待。他们出现了分歧,便有了天残与地缺的出现。

      天残一派思想激进,致力于在族中培养能够担当起成为天选之子的人才,而地缺一派则是坚信,那位天选之子终有一天会在合适的时间里出现。久而久之,分歧激化,成了两个驻地,又成了两个村落。虽然也偶有往来,但终归是不复当日。

      太阳的光芒如常的照耀着大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最后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树荫,下过雨的松软土地上,各色的蘑菇争相冒出脑袋,或是挤挤挨挨的几个凑在一起,或是形单影只的隐藏在没过脚腕的青草地之间。

      在这个十分惬意的上午,安静的林畔,一名穿着纯白棉布裙身上披着同色斗篷的男人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矮石头上,他的手中捧着一本看起来就古旧无比的书籍。微微低着头,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偶尔有抱着果子的松鼠在他的脚边跑过,他恍若未闻,仍旧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

      楚昇艰难的看着写满了文字的书籍,心里对于学习文字抱着十万分的痛苦,却还是在坚持。他很多次都想要把书扔出去,但总是在扔出的前一刻改变了主意。

      想想老人家那越发浑浊,写满了悲戚,想要回归大陆的眼神,想想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克鲁怯生生的眼神。想想那些有了希望以后,对生活无限热诚的村民。楚昇很羡慕,所以他也想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为了这种目标而贡献自己的努力。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去何处,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该为了什么目标而努力。

      正因如此,他在失去了步步接近的死亡,有了很长的生命,他变得不知所措。所以即便是一边感叹于村长您老人家是在坑我吗?他也一边在暗自感谢着那给了他生活目标的老人家。

      离开那个充满了冰冷的世界,来到这里是新生。那份不知道深浅,不知道对错的请求就是为他的新生写上序章的笔墨。

      至少,他知道,今天的他该做什么。

      看书,修行,认识这个世界。等待老村长与天残村的那些人交涉,然后为了让这些人回到煌帝国而努力。

      想来带着残族的人回到煌帝国,这是个很艰难的事情,也许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也许在帮着这些人完成心愿之前,他就死了,也或许他能在帮着这些人回到故土以后,找到新的目标。

      不禁抬头望向山坡下,翠色的麦田在风中摇曳,仍旧在田间劳作的男男女女在远远的风景中就像是个小小的色块。更远处,是一座座像是小土包的屋子,还有与天色融为一体,连绵不绝的山脉。

      生活真的安逸到让人想要在这样的天气中睡上一觉,所谓浮生偷得半日闲,想来也就是求得这样的宁静。

      风轻轻略过,吹动树叶,树叶沙沙作响,吹动草地,草地轻轻摇曳。吹动穿着白色长袍与裙子的男人,他的碎发略过耳畔。耳上垂挂的金色流苏相撞,发出轻响声。

      “楚大人。”丛林中,克鲁朝着坐在林畔的楚昇挥手。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藤草编成的筐,里面装着他从山林中采集到的野味,还有狩猎到的小型动物的尸体。

      收了手中的书,楚昇撑着石头,缓缓的站起身。他等克鲁跑到他的面前,这才低声的说到。“克鲁,你打猎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克鲁狰狞而布满了灰尘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麻利的放下后背上背着的筐,从中拿出一簇盛开的娇艳的红色小花献宝似的递了出去。。“送给您的。”

      花被很小心翼翼的放在藤条编织的筐了,但是它们太脆弱了,即便被很小心的对待,仍旧还是有些残破。

      楚昇微笑,伸出手准备接过,然而他的余光看见了一道悄然接近的影子,一头巨兽正悄悄的迈着步伐朝着他与克鲁走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楚昇压抑着心中对于凶猛野兽恐惧的天性,他颤抖着手指的按在了克鲁的肩膀上。

      “快,快跑。有异兽,是——”

      楚昇的话音戛然而止。

      被发现行迹的异兽猛然窜出,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散发出恶臭的牙齿。克鲁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然后转身冲了出去,和异兽正面对上。

      楚昇以为这是螳臂当车,结果男孩的身上在某个瞬间冒起了一团赤色火焰,随即一拳打死了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异兽。仅仅一拳。动作轻松的像是刚刚伸了一个懒腰一样。

      异兽被那道拳头打的跃起的身体在空中一顿,随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克鲁似乎习以为常,他麻利的从腰间摸出了匕首,在异兽的肚子上破开一个口子,随即把手伸了进去,似乎摸了摸,然后一脸兴奋的抓出了一块幽蓝色的晶石。

      男孩又一次如同献宝似的把手中之物递到了楚昇面前。晶石上还带着温热的血渍,握着晶石的那只手上也充满了异兽的血液的酸味。

      “楚大人,这是低等级的异兽内核,请您收下。”

      微风轻轻拂过,楚昇的心中情绪难明,他艰难的问到。“克鲁,你们村的人都像你这般的能徒手打死异兽吗?”

      克鲁楞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到。“怎么可能呢。”

      楚昇的心中出了一口气,想着说,果然天赋异禀有那么一两个就够了。

      却不想,克鲁的话仍旧在继续,他不好意的低下头,谦逊的说到。“我是村中资质最差的了,比我小上几岁,邻居家的狗娃五岁的时候就能做到我现在做到的这些,还有村长,我们甚至都看不到村长出手,他就能打死山脉中最凶残的异兽。”

      楚昇:“……”

      他想,他似乎对这个村子的认知有些问题。对这个世界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根本不是老弱病残,那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老狐狸和一群武力值非常凶残的人类。克鲁还是个孩子啊,他今年才十一岁!!!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艰难的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楚昇露出了一个很假,很牵强的笑容。“不,不用了,这是克鲁你打到的,就自己留着吧。”

      克鲁刚刚还带着兴奋的眼神瞬间黯淡,他微微低头,有些无力的垂下了手臂,消沉的说到。“也对,这样低等级的异兽内核怎么配得上大人您的身份。”

      “不是。”楚昇赶紧解释,心说为什么明明是个小孩子,武力值那么高。一点也不想收到异兽内核的他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忽然目光瞟见了地上的红色小花。一个主意浮现于脑海中。“我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怎么能再多收第二份。”

      缓缓的蹲下身,捡起已经沾染上尘土却仍旧娇艳的花朵,楚昇把手伸到了克鲁的面前。“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大人喜欢花?”克鲁的眼中刷的又亮了。

      “嗯,喜欢。”楚昇点头,心说,花朵这么可爱又能吃,当然比充满了血腥酸味的异兽要好得多。

      这句话在克鲁的心中留下烙印,十一岁的男孩很快又恢复了往日腼腆羞涩的模样,心中却是暗暗的发誓,要把世上漂亮的花朵都送给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在写啥,捂脸。不想承认自己的满脑子黄色废料,我不是,我没有,不存在。
    修文,20181209
    ……
    第二次修文,修改的不多,但是合并了章节。2019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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