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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拦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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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台还是会演算日子的,五谷祭这一天是近半月里来最暖和的一天,雪停无风,柔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日初升,百来个道士人人手执一枝桔杆,围着一鼎缠谷插粟的青铜香炉宝车从宫门浩浩荡荡驶出,从青玉石的平古长街前往还神观。
青铜香炉中间插着一根巨大的黄色天香,其后是国师烟草堂持拂尘亲自护送。烟草堂身后是一辆皂盖朱幡雕着海瑶花的黄金马车,显征皇帝正坐在徐徐行进的马车内。再后是嫔妃百官、大夫人、宫女和侍卫。
也许真的是祭天起了些作用,锦帐内的显征今日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在珠帘锦帐御辇中坐得端直。
高香所到处,百姓如浪潮一般纷纷跪拜。
平古长街最繁华的街边有一座京都有名的高楼酒馆,名为醉雨阁。
醉雨阁三楼雅间临街一面的轩栏内:一桌一壶两盏,菜色几许,红果两盘,梅枝两瓶。阁内一把嵌红珠的金鞘宝剑立于桌边,煦光入阁,宝剑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肃冷的剑影。
吴慕言与蓝如一对饮鹅黄暖酒观看这场盛事。
蓝如一也是刚到没多久,给吴慕言倒酒:“我还以为你不来呢。突然又把我叫来。”
吴慕言啜了一口酒:“哪有不爱看热闹的人。”
蓝如一道:“你早该出来走走了。整天窝在那屋子里,人不病都要病倒!”
吴慕言道:“还不是因为没有什么像今日这等出彩的盛事值得让人出来看看。”
蓝如一看未至的车队:“我看陛下精神矍铄,还能出行,倒不像外面传说的那般严重。难道是五谷祭把天福真的落到了陛下身上?”
“也许吧。”
蓝如一:“书上说修仙者问天道,禀持正诣,心怀慈悲,悬壶救世,只可惜我未有缘能得一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靠自己争取改变命格是一数,贵人相助亦算一环。有的人生来娇贵,却晚年落魄,有的人生来穷苦,却子孙满堂。富贵寿考气运,皆要争取,不争,命数难变。 ”
蓝如一嘴巴张阖:“说的那么玄乎,搞得你像个算命修道的。”
吴慕言呷了一口酒,扬笑:“略知一二。”
蓝如一开了话闸子:“我跟你说,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剑客,当初我也有寻仙问道的念头。还去过平洲乌凤山的仙观拜师呢,只可惜没拜成。”
吴慕言见蓝如一的第一天,就觉得他挺有趣,由得他常来自己屋里。当下也不打断蓝如一的热情,接他话:“为何没拜成?”
“我上山那天,号称平洲第一仙人,活了一百二十九岁的活神仙――模清道人刚好在山上渡劫。哗,那滚滚黑云!盖了平洲半边天!在山上看的时候更吓人!我当时还不知道他在渡劫,以为天要下雨。就赶忙往山上爬,好进观里拜师,顺便避个雨!”蓝如一换了口气,“我爬到山上,雨却迟迟不下,黑云滚滚,异常凶悍,还打着闷雷。我远远看见一个老道坐在一个山头白草上,还没等我看清他长什么样,一道白火舌电从锅底一样的天云里劈下!炸得我耳朵振聋发聩!”
蓝如一历历在目一般感概:“近在咫尺啊,饶是我艺高胆大,也被炸得脑袋翁翁直响!再看那老道,劈得焦头黑脸皮开肉绽,人都死绝了!”
好似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蓝如一喝了口酒:“一群小道士哭着喊着‘仙尊啊’,‘天道不容啊’就往那死人那头跑!我一人趁乱掉头下了山,从此再也没上去过!”
吴慕言低声呵呵笑了。
蓝如一颇唏嘘地搓了搓微凉的手:“早就听说修天道之人,百人一过,千人一活,十万人一道。看这劈法,与其修那缥缈无期的天道,两百岁都不知道能不能撑的完,还死的这么惨,不修也罢!”
吴慕言:“我帮你看看。”
蓝如一问:“看什么?”
“但凡修术都要有灵根,不然修不得。”吴慕言手指按上蓝如一手脉探了一下。
蓝如一睁着大眼:“怎么样。”
吴慕言收手:“双灵根,可以。你剑法在启国排行第十,已属凡人中的顶尖,可以考虑去一下玄仙山拜师。对你的剑道会有所提升。”
“真的假的,你真懂?”蓝如一道:“为何不推荐我去升天派,听说升天派是四大仙门的首门。”
吴慕言道:“升天派很少招散修,要求也很高。玄仙山容易进一些,派系资源都不错。”
蓝如一道:“且看吧。我对长生已没什么渴望。现在活的就够累了。”
吴慕言扭头至栏外,眸色微微深沉:“天香到了。”
吴慕言话音甫落,外头一片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百姓的高呼声中,燃烧的福香香烟轻轻袅袅地横散,如同福泽散于都城百姓,飘向了更远的远方惠泽人世。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出来拦在队伍前头,声色疾厉高声喝道:“狗道士!还我血亲!还我府上百人血债!”
这么一声突兀至极的声音在人群中拔高而出,不明就里的众人纷纷扭头寻声望去,只见平古长街队伍前跳出了一名手执长剑,着华衣却满脸苦痛之色的男子。
突然杀出这么一个拦路者,祭神队伍刹停,一干侍卫冲到队伍前头对峙,一将军策马上前训斥:“大胆!五谷祭岂是你能拦的!退下!”
华衣男子依旧喝道:“烟草堂,出来!”
华衣男子此话一出,众人一片沸反盈天,七嘴八舌道:“这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拦御祭?”
“国师惹什么事了?”
“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爷爷在的时候,听说国师就在占星台了,应该七八十年了,面貌都没变过。”
“国师一向低调爱民,年年祭天祈福。能有什么事?”
“人家在喊还血债呢!”
“什么事啊!好大的胆子。”
……
烟草堂飞了出来,瞧了瞧男子相貌,持着拂尘毫不认识地道:“这位公子是否认错人了?别扰了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