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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入阵 ...

  •   站在满山金黄色的枫叶林里,飘悠悠一片五爪枫叶跌落肩头,将吴慕言记忆的那片山头跌清晰了――吴慕言回到了小枫山。

      吴慕言已经六十年没回来过了。

      转身望向上山路 ,满林俱是沙沙声,一阵风过,下起了一场飘扬的枫叶雨。

      心头笼着恍若隔世的迷蒙。吴慕言踩着银铁枫叶铺就的地毯山路,缓缓向山上走去……

      东篱下,牵藤花稀稀拉拉开了数朵,篱内的萝卜叶子因缺水半死不活焉答答的耸拉着,十岁的小脸弟子向墙内喊:“师父!这边的菜地两天前你不是说你浇水了吗?”

      墙内简陋的开窗木屋里一把老嗓回道:“浇了!”

      “浇了为什么萝卜、白菜都要干死了?”

      屋子里的人一本正经的扯犊子:“太阳大!”

      弟子用布袖擦了擦白净脸上气得冒出来的汗:“大的前两天的衣服也晒不干?”

      屋里人又道:“山顶上水壤不好!流失的快啊!”

      “师父。菜都死了,我吃什么?”这可恶的师父!

      听外面的人生气了,屋里人道:“师父忙呢!师父马上就要上化神五重境了,到时带你一起上天道……乖徒弟!”

      篱笆内的少年弟子提了桶水艰难地拖进菜园,憋的脸都红了,水勺往桶里一扔:“菜都没得吃了!我饿死算了!”

      “哎呀,子语!你整天顾着口腹之欲,何时才能登上大境?真是愁死为师了!”

      子语又道:“整天忙着洗衣、劈柴、做饭、酿酒、补衣服、采草药、卖草药、收拾你那堆废符纸杂碎!忙都忙不过来,我还修什么仙,参什么道!不修罢!”

      屋里人沉痛:“子语,你变了。当初我领你上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你固执的可爱极了!小小年纪满腔热血,捧着那本假炼气书学得可认真,可有志气了!我到今日都记得你那小可爱的模样。当初你是怎么说来的?‘我若修仙,吴国定然无人能出我右!’那番豪言壮语,为师活这么久都没说过!”

      “把我带上山,你就没给我做过饭。还是我自己爬上灶台自己煮的小米粥。再有志气,也被这柴米油盐给糟践的只剩活着二字!”子语握着木瓢怒气冲冲的向干旱的菜地里狠狠地洒水。

      “小小年纪你怎跟个妇人似的唠叨幽怨,要不就是老气横秋的 !”木窗内的暗影里终于晃出来一个举着朱砂笔的大眼老修士:“后山那片棉花开了,等棉成时,为师给你做一床大棉被,再给你打两只雪熊的毛缝上去给你过冬。”

      子语淋完菜关上篱笆门,将木桶放回井边,抬头看墙边开得炫烂的粉色木兰花:“师父,这兰花是什么品种,怎么一年四季都开花。”

      “当然是仙品。为师可是从千里外的玄仙山挖回来的。”

      小少年子语微瞠目:“玄仙山?就是那个第二大仙派的玄仙山?你偷花偷到大仙门里去了?”

      “你这小子!”布衣老修士嫌弃自家不会说话的弟子道,“山脚挖的,不是偷!”

      没去过玄仙山的子语自然不知道玄仙山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严管处,也就被忽悠过去了。

      进了木屋,满地都是废弃无处挪脚的成团符箓纸。子语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地乱纸,深深叹了口闷气,无可耐何地拿起扫帚将废符纸团扫成一座小山,抱扔进旁边的大箩筐里,抱去了厨房……晚上做饭可以做点火的火口。

      ******************

      “子语,快看!这是师父给你弹的棉被,怎么样?厚吧?”净子头上沾着一头棉花絮屑,笑的像只大公鸡,将棉被抖开,又摊开一床大红色的被套铺在新弹好的棉被上比对尺寸,“大小刚刚好!这被套可是为师下山特意给你买的!”

      子语看着被子皱眉,却因额头太光滑弹软,没挤出皱纹,只竖起了两道长眉有些不解道:“师父,怎么是红色的?”

      净子瞪着老眼道:“红色的好啊!艳亮!”

      子语盯着被面道:“上面为什么有两个喜字?”

      净子抖着冰髭乐呵:“绣娘绣的。”

      “我不是问谁绣的。”子语指着被面中间,一针见血地道:“这不就是街上卖的喜被吗?你偷人家喜房的被子?”

      “哎呀呀,怎么会?掉在院子地上,没人要的,我捡回来的。”

      子语抬头,“真的不是人家晒的吗?真的不是人家用过的吗?”

      净子道:“当然!”

      子语深刻地想了想,道:“师父,修仙的,都这么穷么?”

      净子捋了捋小胡子,曲指算道:“啧,花销太大了,法丹、法器、法符、法剑都要钱啊,乖徒弟!”

      ******************

      清晨,净子下台阶:“子语!为师去趟妄林采药。这几天,你好好修练。等为师给你买几头小猪,小鸡,小鸭回来养,下半年你就有肉吃了。 ”

      一身灰布衣的年轻男子送他出门,修长的手给老者托起竹篓方便他背上:“是。”

      净子回头:“子语,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净子喃喃:“岁月不扰人啊,转眼又是十五年。唉,老了!老了!你刚过筑基,好好再闭关一下,过几天我就回来。”

      子语又应:“是。”

      净子笑:“你啊,十三四岁的时候还会顶嘴。如今倒变了个样,没那么浮燥了。”

      子语把药锄和酒葫芦给他放背篓里:“骂够了,没力气了,棱角都被你磨平了。”

      净子道:“你看你这温柔样,定然不会打老婆,也不花心,吾家有儿初长成,真想给你讨个媳妇。不然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子语:“……”

      净子见子语拉了脸,呵呵笑了:“说归说,我还舍不得让我宝贝徒弟被猪拱呢。走了!”说着净子往枫林处下山去了,“酒记得多酿点,地窖里的,只够我喝一年了。”

      子语受不了他的啰嗦,叹了口气,还是好脾气应道:“知道了。”

      酿好酒后,子语闭关了半年才出来,发现山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木屋里,灶台上全是积灰。

      净子没有回来……

      吴慕言站在玉兰树下胸口开始不平稳的起伏。让他看见这些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吴慕言又明白了这是由他记忆织造的幻境。

      吴慕言脑袋一阵翁翁的震响,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幻阵有无限放大人感观的作用,并且极危险的牵动了丹台。吴慕言就地盘腿坐下还想再撑一会,内息却萦乱不堪,不得已,吴慕言只好道:“归去来兮!”

      话音一落,吴慕言人已经出到了阵外,吴慕言仍然没忍住吐了一口真气岔乱的血,盘息了好一会才好了一些。

      等了好一会没人出来,出于好奇,吴慕言走进了沈清原先入的境阵。

      吴慕言一入镜阵,就发现自已悬空踩在了一片黑暗里。

      似是晚上。

      四周太静了,空洞,什么都没有,周遭不见一花一草一声一音一个活物,有些说不出的肃穆、敬畏和可怕。

      说是黑暗,其实还是有光的,因为吴慕言的能看见附近白色的云烟。

      吴慕言在云烟与黑暗中缓缓前行,走了一会,前面有个人静静坐在一方似玉似晶石的长长的软榻上,孤伶伶的,一动不动的,好似这里唯一的活物。

      吴慕言靠近轻声:“在看什么?”

      沈清没回头:“我困在这了。”

      吴慕言不自觉问:“这是哪?”

      “可能是我的心境吧。”

      “不做点什么么?”总该要想点办法出去吧?

      “这不是挺好的,我就喜欢黑夜。很安静。”

      这里虽然又黑又空旷,可是吴慕言在这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没有感觉到贪嗔痴情恨之类的情绪。

      “为什么会困在你的心里?”

      沈清看了吴慕言一眼:“坐!”

      软塌很长,足够两个人坐。

      吴慕言也不客气,在沈清旁边坐了下来。这感觉很奇妙,好似两个人坐在一个不动的秋千架上聊天 。

      沈清:“好看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沈清像个迷语人似的道:“你看远点不就有了。”

      吴慕言尴尬的笑:“看远点也没有啊。”

      沈清没头没脑道:“会看见的。”

      吴慕言又问:“你从进来这里就是这样?”

      沈清支着一条腿:“嗯。这个境阵还是有点东西。”

      吴慕言又试问:“你不打算走一下?或许能找到法子出去。”

      沈清道:“我自已可以出去。”

      是了,有“归去来兮”。

      吴慕言试探问:“这是你小时候的记忆?”

      “小时候?嗯,也是一个小黑屋。屋里堆了很多书。占星台那群人每日有人来教习我法术,从不让我出去,很无趣的地方。”沈清忽然站了起来:“太无趣了,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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