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记》SEVYN

56、落郡遇童又见痨病3

　　“吸溜吸溜，咕噜咕噜…哈…哒！”青怜喉口滚动一番，抬手衣袖大敞，擦了擦嘴角，将碗筷晾放于那桌面，便是二不留之间，将那汤面是吃的连个渣滓都不留。

　　这汤面好是甚好，咸淡适宜，又加上这打紧入秋的征兆，这路过的士兵要是跋涉千里，能喝上这碗暖意融融的汤面，也姑且算是前世酿福了。

　　青怜自次下山，也是行了个半日，肚子里可是没存半点吃食，那肚子也是不争气应了景般，从那正午咕咕叫叫到了现在。

　　这嘴边热意未散开，他心口如同被那汤汁灌的从心口蔓延开一股暖意来，身子竟也是跟着暖了起来，他瞥了一眼那女子，发现那女子熟练的在用布擦拭着前台的桌沿，动作熟练的看起来倒是不像一个眼盲的女子。

　　青怜起身，抬起碗筷，将那碗筷利落的放于她面前道：“姑娘，老衲吃完啦，汤面不错，多谢款待，不过…”

　　女子顿了顿，似乎没料到青怜会走到他面前，她有些拘谨般拿起抹布顿了顿，青怜抓过她的手，将从腰间的一囊袋里的一枚铜钱放于她掌心道：“这是老衲的一点心意，你…”

　　“诙诙！咈哧—！”门外的马匹不安分的在原地踏步，发出不安分的吭哧声，它用那鼻拱在地里似乎是在找何，不过它也不是嘴巴捻了几口杂草于嘴中一会，它便试图放弃了，只可惜它所处的这片附近，看起来像是荒郊野岭，哪有何能到嘴边鲜嫩的草。

　　青怜这一趟是吃饱了，这马儿可是饿了不乐意了，这屋子不大，但这香味却是被风儿给带信般带到了马儿的鼻间，它这才焦躁不安的提醒着两人。

　　青怜思索，自己除了在路上给它喂的几颗果子以外，它便再也没有何下腹了。

　　看那可怜的劲，青怜回头一瞥，手一顿，那女子便是将那掌心的铜币捏于掌心。

　　“老人家，您将那马匹牵于我后屋外来吧，我这屋舍虽是简陋，但也勉强算是一个军驿，这该有的还是有的。”

　　女子抬头，眸眼随着那屋内微弱的灯光的洒射下，那鹅黄色的丝带好似犹如一段隐秘的云，薄薄的掩盖住了她的秀眸，她皮肤如玉，那段丝巾也好似刻意配她一般，竟是被那灯火透的像一股神秘的力量。

　　青怜神色一顿，见她嘴角勾于一唯美的弧度，心脏竟然是不甚时日的停了一拍，不过那就片刻，青怜忙咳了一声，回过神来，忙掩道：“那…那麻…麻烦了。”

　　屋外——————

　　马舍外——

　　青怜将那马匹牵于那地，发现这屋外虽说是青怜刚行之地，前门看起来像是杂草从生，但这后门却是罗张整齐，但对于这后屋来说，这屋子虽不大，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落脚地，这坐落马匹所地，确实是该有的都有，摆放整齐。

　　青怜将那马匹的绳于捆于那木头之上，背靠于那木桩，细细的看着那马儿念道：“你这马，可别怪我把你饿着啊，我…我当时，我自个身上都还没吃的呢，要知道，咱俩这样啊，我就在那庄内，顺几个饼来好了。”

　　那马匹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鼻子里吭哧了一口气出来，那垂梢甩了甩，似乎在不想理睬青怜现在的所做所为。

　　青怜一看那脑袋都摇的飞起了，就差没拿那屁股对着他了，他便叹了口气，没作何了。

　　这马可饿不得，这要是饿的，抬脚踹人，闷头晃脑，赶误了路程了怎么办。

　　正当青怜思索。

　　“哐！！咔！”女子开门，抬来一水桶来，慢慢的摸索到青怜的面前来，她笑道：“老人家，这马舍有些简陋，望您担待一些了。”

　　青怜赶忙道：“不不不，是老朽被你这心性打动了般，此等荒郊野岭，竟还有一姑娘独自在此不舍离去，只为待父归来，此等情境，老衲也真的无地自容了般。”

　　“老人家说笑了，我不过也就是此地的根，生于此地，死也便是落于此，跟着枯草荒石作伴罢。”

　　女子边念边踱步走到青怜边上，抬手熟练的将那手中的细绳投于那井中，只闻：“咚！”待她听到那水桶应声掠与那水面上的声响，她便手心握紧，十指用力拉紧那绳子，手心翻了个弧度，便拉上满满一桶水来。

　　她熟练的抬起那水桶，将水桶放于地上，那马儿一见水，两眼发亮般，便冲那水桶里的水开始舔食起来。

　　她摸了摸那马儿的脑袋，笑道：“老人家，你不妨去歇息会，这马草，我帮你喂了会。”

　　青怜见她好似在赶她走，便也摇头笑了笑，往那屋外走了一走。

　　可这没走半会，他便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他这放眼一瞅，见在屋外不远处，慢悠悠行来三者，那带头之人驭着马匹，身背一矛，身姿挺直，看那马上之人的着装，半盔半绸，脸上那威严的神色，和身后谈笑风生的士兵，他估摸着便是下山许久赶路的官将们。

　　官将，顾名思义就是从镇上官员分配而来下山巡视山下所特定的一些事况的士兵。

　　比如发配粮食或是来整治村气，不过依青怜所见，这官将，名听起来倒是堂而皇之，但这所行之事却是仗势欺弱，狗仗人势。

　　江湖上，没少听那些官将，利用那官家之气，向路过老百姓索取的钱财多之甚多，所行事作风不像是一个嘘寒问暖的官将，倒像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掠夺钱财之盗的小人。

　　不过，青怜现也就是境而论。

　　江湖上，民事和睦的村落，大不会有那些虚伪的光将，也会有光明磊落的官将。

　　只不过，青怜看那带头的官将的面相，便觉得不是什么好种。

　　见那官将行到此地还需片刻，青怜回头刚想提示那女子有客人来，他便见瞅见那女子停在那马匹的侧旁，一手似乎是在摸马匹汗垫上附近的口袋，一手按住马身，行动迫切的不像是一个盲女会做的事，青怜躲在一旁，侧着目光盯着那女子的动作。

　　女子手上熟练的翻索着那马两旁的放置衣物的囊袋，她手里行动迅速，将那衣物在手心里翻来覆去，似乎是在找何贵重的东西。

　　看那熟练的手法，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了般。

　　不过，青怜的钱财，他当不会傻到放于那马匹上，钱财，自是放在身上才觉得安心。

　　青怜不敢吱声，心念，自己方才差点是被那女子摆了一道，那眼上蒙的薄薄的纱，幸许不过只是，方便她更好的看清楚罢。

　　青怜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竟是感概自己竟是下山第一次被人欺辱了一般，他心里不是很滋味，自己竟是被这看起比她年少许多的女子欺骗了，这般欺骗了他内心柔软的心境。

　　他竟还想证明些何，理了理衣袖，假装刻意的朝她走去。
　　女子听那脚步声，赶忙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忙走到那水桶前抬眼问道：“老人家，怎么了？”

　　她的一切动作，青怜深深的看在眼里，包括她那脸上拐起一种虚伪至极的微笑弧度。

　　青怜不紧不慢道：“姑娘，老衲觉得让你独自在这也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想着，折回来帮你一把。”

　　女子刚忙要摆手，却没想到青怜已经在准备伸手去拿那草了，女子脸色缓了缓忙上前道：“老人家我来帮你！”

　　青怜这回装的也可是真的辛苦，不知是知晓了青怜发现了她还是怎的，那女子手力敏捷，先是让将整垛好的马草交与青怜，让放于那马草之中，再然后放入谷料，这一下下，可是将青怜忙的焦头烂额，人仰马翻。

　　青怜勉强借着空隙，倒想试探那女子，借力用脚尖踢开那水桶，只闻马的嘶鸣声，和水掠翻在地面的“哐哗”！青怜忙“哎呦！”一声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倒可谓是六面朝天，嘴巴里啊喂啊喂的开始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声音可谓是“鬼哭狼嚎，仅无绝此”，那女子一听，忙循着声音缓缓的走了过来。

　　“哎！姑娘，我在这！”青怜喊道。

　　“老人家，你没事吧！”女子一脚踩进那刚被水掠湿的地面，鹅黄色的淡裙后檐贴在了水里，被浸的有些湿透了，她缓缓的循着他的声处，朝他弯腰又道：“老人家，没事吧！”

　　只不过，那女子却是背对着青怜的方向。

　　她所睁眼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一片积了水的空地。

　　青怜眯了眯眼，抬脚轻柔的将身体翻立了过来，双脚無声般贴地而起，抬手朝那女子耳边抓去。

　　他这一抓，无非就是想借那女子耳之灵动，可否能识到这耳边风来袭。

　　不过那女子却是依旧待在原地，没有任何作何，这回可印证了青怜心里所想，这女子或许就根本不是瞎子。

　　俗话说，盲人五感最为识得，这如此明显的耳边风，她怎肯得不感觉到。
　　不过，青怜顿思时，他便看到那女子腰间灵光一闪，他眯眼，发现倒像是有何物挂于那腰盘上，趁着间隙，他发现灵光隐开之处，那玩意是像绳索一般的东西。

　　青怜忙收回目光，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道：“姑娘，我在你后面。”

　　女子赶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赶忙道：“啊！…见笑了老人家！”

　　青怜笑道：“啊…那姑娘请帮老衲拿下水桶吧，你看我这腰哎呀！也是越来越不行了哎。”

　　女子面色有顿了顿道：“啊…那这…在哪？”

　　青怜往女子身后看道：“哎，在我…这右边！”

　　青怜有兴趣般盯着那女子的神色，那女子嘴巴抽了抽，整理好神色道：“那老人家等会。”

　　女子抬脚往右边走去，青怜见状，抬脚灵动勾起那身边的桶边，借力将桶踢到了那女子脚边。

　　“咚！”
　　那女子却没想到是被那桶拌了一脚，却是被那桶直直的栽在了地上！

　　“哎呀！这桶！怎么在这呀！老人家！”那女子起身，揉了揉脚腕，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她忙道。

　　“哎呀你瞧我这眼力！！”青怜赶忙起身，忙走到那女子跟前，伸出手道：“来！”

　　那女子伸手抓住青怜的手，可下一秒，那女子像是全身灌输了满了力量般，她借力站起，另一只手奋力拉住青怜的手掌，另一只手里早已作势灌送满了灵力般，朝青怜胸口打去！

　　青怜眉间一紧，识趣般用手拍开那女子的另一只手掌，身子一侧，另一只手也是没闲着，他抽出一只手拿出囊袋里的匕首，另一只手则固定住她的肩胛骨，自灵巧的踏到了她身后，待那女子还未转头，她只感觉脖子一凉，竟是被一锋利的刃面给刺的发凉了起来。

　　“你…你想要什么。”女子收了收灵气，冷道。

　　青怜叹了一口气，他慢慢道：“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痨病鬼，要你的什么？”

　　“痨病鬼？”女子一听，喉咙里溢出了一丝笑意，他勾了勾嘴角，道：“你我，不都是同一路人，报上名来，让姑娘我开开眼。”

　　“哎！我怎的可跟姑娘比，姑娘的演技可比我好。”青怜话未完，讪讪的走到那女子面前，嬉皮笑脸的用手揭下了那女子的丝巾。

　　丝巾下，那女子的眸眼像是注进了一抹灵气般，只不过，那好看的眉眼，竟是带着怒气，她眨了眨眼睛，抬眼盯着青怜道：“你！”

　　不过下一秒，她便松了一口气道：“算了，看是同谋，我也姑且不杀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得识出我来的。”

　　那少女眸眼诚恳既傲慢，倒是半边眸眼沾染了师姐小时候的不羁，青怜收了收目光，他偏头，叹了口气转了个身，学着师父的口吻道：“心，欲，往往不可得其一。”

　　青怜说完，便感觉眉间袭来一丝困意，他懒散的收了匕首，将那丝巾还给她后，便转身将地上的水桶拾起，往那水井慢悠悠的走去。

　　那女子在原地迟疑了半会，顿在原地，还未懂其含义，看青怜没理她握紧那丝巾，她便没好气的拦住青怜的路道：“那你说！你刚才为何不杀我？”

　　青怜回头诧异道：“杀你作何？”

　　女子眯眼道：“你方才，本可用匕首划破我脖子，将我尸首投于那水井之中，为何你不下手？”

　　青怜转过身子继续捞那水桶叹气道：“姑娘—，痨病鬼没有精力杀人，更没力气将尸首投井，刚才，也不过就是在下逢场作戏罢了，”

　　女子笑了笑，冷哼嘲笑般道：“哼，痨病鬼？我看阁下从头至身，除了那身行头，自是从哪也讨不出一个“病”字来。”

　　青怜起身抖了抖袖子道：“姑娘，我呢，确实是活不过几日了…唔！”

　　一阵无名的闷痛感自心口处传来，青怜握住胸口，单腿屈地，手心竟是渐渐的蔓延开无限的冷意，从前几日无何感觉的伤口处，竟是被这冷意侵蚀的从整个手臂处，像是被何滚热的烈火，从心口处，开始肆意的延烧到全身。

　　青怜自知，这毒，虽是盘旋在那手臂之处，但寒症与体内真火，本就同是大斥，每一次便是催动体内真火流动之时，便会心口疼痛难忍，可遭这毒也是火性，两者并兼，更是给这体内寒流，无法施以平衡，至此失调，如若，不早日寻得，那驱寒气之物，他青怜，这只手臂，随着寒气波动，或许会在半路上……

　　“该死…不到入傍，竟是比先前还难受了起来。”青怜摸了摸胸口，待那寒火两流褪去，他便起身。

　　谁知，那女子盯了他一眼道：“你…你没事吧。”

　　“这下，你便信了吧…”青怜的腿脚渐渐袭来暖意，却是被那女子一句话给顿了顿神色。

　　她道：“你…这是寒症？”

　　青怜抬眼瞅了一眼他诧异道：你怎知。”

　　那女子抱胸道：“我也不是很确信，但是爹以前还在军驿时，便有曾见到过身得寒症的人，像你这般站不稳身脚，心口难忍，不过，我先前听闻那铜城之中，方可有一人，懂得驱寒附氯之气之人，可驱的天下之寒气，为之所用，不过，那是个仙人…”

　　“你要过去找，也估摸早死在那路上了。”

　　女子笑了笑，嘴角咧开半分笑意，兴许是抓住了面前男子的把柄，她那话都带着有不明觉历的冷嘲热讽了般。

　　“我没兴趣。”青怜将水桶丢于那水面，谁知那女子竟是有些气恼般走进道：“我看你的打扮也像是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大叔，却没想到，你这脑子却是笨的可怕。”

　　青怜这才停住手里的动作，他抬手抓起那绳子，用力一提，头也不朝她那洋洋道：“何来笨之有？”

　　“你难道，就甘愿自己的性命暴毙于此？”女子兴是被青怜一种洋洋暴毙自气的性子给惹怒了番，她瞪着眼，一脸怒气的看着青怜。

　　青怜被这话一时噎得无从口出，他手里的绳子顿了顿，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便感觉心口一阵烦闷，他用力的拉紧那绳，手一起，哗啦一声，将那水桶掠起，放置于那地面，他朝那女子耳语道：“你要知道，方才，我救的可不止你一命。”

　　青怜说完，便抬起水桶往那马匹走去。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他，刚要说和，可间隙时，只闻“彭！”一声，前门传来脚步声和撞开门的猛烈的抨击声，还有一些马匹的吭哧声。

　　青怜轻笑一声，将那水桶放于那马匹面前，摸了摸脑袋，恢复了原来的神色。

　　“多…多谢。”女子自知是猜不透那男子心里到底藏着何物，她便沉了沉眼，回头看了一眼青怜，也没多废话，便将丝巾带好，打开门，走了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