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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虚幻 ...

  •   策马跑过空寂的市坊,褚阳轻拉缰绳,跃下马,身后骑兵也随之一停,她吩咐道:“你们先走。”

      众骑兵领命,进入一家门口悬着酒旗的酒馆,褚阳见他们入内,从一旁残破的竹箱中取出几个的草编娃娃。她用剑划开草杆,从中取出几个缠着引线的弹丸,弹丸是早备好的。她坐上马背,用火石点燃火把,轻叱一声,马儿便向前冲出。

      市坊之下是规模不小的地下通道,这个由地窖、暗渠改造而成的通道,通向昶城以西的河谷地区。在一刻后,全体盟军将完成地下撤离。

      褚阳不在其中。

      她夹着弹丸,火光一晃,便点燃了引线。

      第一枚弹丸,炸市坊。

      她策马而去。

      为什么她总是深陷险境?为什么她总是身先士卒?为什么浮休剑上亡魂无数?……

      她此刻奔驰于满是敌军的空城中,也想到了这些问题。

      第二枚弹丸,炸府宅。

      火海喷薄而出,她控制着缰绳转向,从小道迎向皇甫军涌来的方向。她抚摸着马鬃下的皮毛,在起伏中绷紧了身体,疾风之中,她轻拂马首,落下一句:“众生骎骎,勿怪无常。”

      拐过一个弯,皇甫军迎面而来。她借着马脊着力,轻跃上房顶,疾步奔向城门,黑影掠过朗朗青天,让皇甫军很快注意到了这移动的身影。

      其中一人高喊:“那里!银面具!”

      军队即刻骚动起来,弓手弯弓瞄准,传令兵向后狂奔。

      但褚阳在瓦上如履平地,不过转瞬便飞出数丈,让弓箭手冷汗连连,屡屡脱“靶”。不远处,皇甫令看着那身影向东而去,眼中爆发出狰狞的痛恨,但他意识到了异常,于是向身后一将领道:“加快搜查,东组关注褚氏动作。”

      那将领刚领命,皇甫令便飞上房顶,手中长剑出鞘而鸣,剑势与战袍卷起一阵风,直直逼近褚阳。

      褚阳侧首看了眼,后方来者汹汹,她面上未起波澜,只调动起经脉之中的力量,又点燃一枚弹丸,掷向皇甫军,他们本分散向前,却被蔓延的火海所阻拦,此时已和火光融为了一体。

      闷响过后,硝烟弥漫,她加速前掠。皇甫令也不回头,竟一点点接近了她。

      看到高耸的城楼,褚阳振袖一跃,准备借一侧高楼飞上,但皇甫令找准了时机,在她转向之时,划开一道威力极强的剑气。

      褚阳目沉如静水,拨出浮休剑,回身亦送出一道剑气。她心中微沉,轻功的消耗还是过多了,让她不得不以攻为守,若在她最佳状态,足可抬手抵御。

      褚阳的这一道剑气,似乎没有皇甫令的强悍,并没有撼动他手中的剑。褚阳攀至高楼之顶,皇甫令也随之而来,他再次运气,飞身刺向褚阳单薄的身体——

      剑光凌冽之中,褚阳左手一扬,一大把带着特异香味的药粉迎面向皇甫令袭来。刹那之间,淡红色的烟粉散开,皇甫令即刻闭息,却也感到一瞬的无力,但只这一瞬,褚阳已跃上城楼。

      皇甫令已然知道,褚阳会再次逃脱——而她的筹划,也一定成功了。

      他看着褚阳拽起一根粗长的铁链,与此同时,昶城的两道城门同时落下,发出沉重的巨响。那巨响像助长了城内的火海,它们越烧越旺。

      此时,他鬓角的发丝冰凉地被风吹起,在这久无风雨的平原上,吹起了干而烈的北风。

      皇甫令陷入扭曲的情绪,褚阳的所作所为从来出乎他的意料——不论是器械、工事、战术,并非她所行多少机巧,而是不合常理。他永远不清楚下一刻她会做什么,但她却好像十分清楚他想要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吟哦道:“客星昼行……”

      褚阳落下城楼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闻人铭便装而来,没有易容,一双风目微眯,手中竹骨扇慢悠悠地晃着,两匹马被拴在半插入土的残破车辕上,血腥味让它们打着响鼻。

      褚阳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还是走近了他,问道:“你不是说去天枢阁处理事务吗?”

      “我截到了凌州的传讯,解忧请你速往。”闻人铭言谈自若,“我猜——仙子也是要去的,所以就带了马来。”

      褚阳沉默了片刻,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我正往安城去,见到门人肃清时扣到了一个小孩,他是逐流帮的人,正揣着信。”闻人铭说着将信递出,褚阳看上面确实是解伯兴的字迹,那上面写道:兴州有异动,劳主上速来凌州府。

      “兴州……?”褚阳压下心中困惑,对闻人铭道,“我虽已大略安排下盟军日后行动,但还未告知冷军方面、和云中君我要离开的消息,只怕不能即刻动身。”

      闻人铭淡笑道:“既然你的麾下知道你会南行,总归会告诉他们的,凌州事急,不好耽搁。路上多处封锁,我和你一起,等你到了凌州,我再回盟军这边。”

      褚阳微蹙眉,她从不撇下自己的军队,但解伯兴的叙述,让她感到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她又看了眼闻人铭,道:“好。”

      二人穿山岭、走水道,风餐露宿。褚阳毕竟修为高深,不论怎样来去,都精神尚佳,但闻人铭却不能像她一样。为了通过封锁,褚阳也不止一次见过闻人铭和三教九流的各派领袖打交道,加之,他总一个人把事事安排妥当,自然会疲惫。

      闻人铭面上不显,但休息时常按着额角。

      褚阳觉得有些奇怪。

      此夜晴,他们行至峡谷地区,风急而冷。闻人铭在背风处生起了火,火光让他苍白的面颊上生出暖意,但在一旁坐着的褚阳,很清楚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她起身,走过去。闻人铭见她过来,忽明忽暗的眸中露出疑惑,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粗糙的薪木。

      “伸手。”褚阳垂眸,语气平淡。

      闻人铭一时没有反应,只仰面看着她的墨黑的眼睛。褚阳感觉他反应太慢,又俯身半膝蹲下,伸出右手,道:“我要切脉。”

      闻人铭一刻未动,但她附身、屈膝、伸手的动作,都被闻人铭的眼神紧紧跟随,几乎黏着在她身上。等到她半膝着地,那白皙的手伸到闻人铭面前,他终是动了。

      他一手抓住褚阳的右手手腕,一手轻挽过她的后颈,褚阳被他拉得向前倾,只见着自己的脸和他的脸越发接近,直到,双唇相触。

      柴堆浮起噼啪的响,唇上暖意似火。

      闻人铭闭眼描摹起她的唇角,浅淡、温和。

      褚阳却看向身后密匝交叠的林影,在微弱的火光中狰狞、漆黑,如同鬼蜮。她的心在向下坠,从崒嵂之巅扑向千丈云霭,不停、不停失重。

      她抬起双臂,双手按向闻人铭的脊背。他感到她的触碰,怔愣地睁眼,全身不自觉地一僵。他将唇退离,看向她眼中幽沉却像在晃动的光,她像在看他,又不像,但她确实向她而来。

      他的心为之兴奋地鼓动,却在这种激烈之中,又感到隐隐的焦躁与不安。

      褚阳向他颈侧倾去,十指轻划过他背后的有些粗糙的棉纱衣料。她几乎已经拥住了闻人铭,他微哑地唤她的名字:“褚……阳?”

      “嗯。”褚阳的唇细微地动了动,声音似乎直接从她喉咙间溢出,“别动。”

      她运转起经脉中不得安宁的力量,凝于指尖,又将十指如奏乐一般地置于恰当的位置,那流淌的力量,便顺着她指尖进入他的体内。

      她闭上了眼睛。

      闻人铭感到自背脊传入体内的一股清凉,已明白她要做什么,这清凉之意将他的不安抚平了些,但却叫他的内心深处,越发生长起妄念。那些危险的念头缠绕着疯长,似乎没有穷尽。

      他想到解伯兴。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些长成参天大树,他自己或许还比较幸运,褚阳不会给他下个五年。

      渔船棹痕悠悠荡开,弹指数丈。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褚阳静坐于船尾舷边,向南方眺望,渐渐的,一个狭窄的码头依稀可见了——渊河水势已平,水位高涨,凌州动荡之下,凌州府平民举家逃难,至今仍有几位面容灰败的百姓在码头处上船。

      他们最终以渊河水路抵达凌州府——许城。

      向许城走了没多久,便被大路上的刘氏兵卒拦下,他们戒备地用矛指着褚阳、闻人铭二人:“什么人!?”

      褚阳看向闻人铭,微微摇头,此时她没有戴着面具,那一双眼睛里水光平静,闻人铭接过眼神,答道:“我们是自殷州来投奔亲戚的。”

      刘氏兵卒戒备不减,神色更为小心:“凌州府里现在待的都是贵人,哪有你们这样的穷亲戚。”

      南帝褚阳微微挑眉,天枢阁主闻人铭抿唇一笑。

      “还请行个方便吧,带我们入城去,我那堂兄在刘氏军帐里,等到了里面自然就说得清楚了。”褚阳淡声说着,便从背囊中取出一个钱袋子递出去。

      “如今殷州龙战虎争,寒荆与我在殷州行商多年,也是走投无路,才到此间。”闻人铭信口开河起来自然无比,因他与褚阳刻意收敛气势、弄得灰头土脸,倒真像一对逃难来的夫妻。

      而褚阳在路上就扔去了浮休剑的剑鞘,自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扔了。她颇为熟练地用老藤将剑身固定在腿侧。浮休剑吹毛断发,闻人铭以为危险,但褚阳却亲自给他演示了十五种如何抵御剑刃的方法——包括如何在荒山野岭里制陶。

      刘氏兵卒被他们说动了,但他们只愿意偷偷放他们二人进城,许城外防的巡逻看似严密,内部却十分松散,没有队伍在城中巡视,也没有忙于备战的兵卒,仅有一些壮丁在运送着粮秣,不知是什么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都没有说话,城内安静得异常。

      褚阳大致想了想许城的地图,便带着闻人铭向城令官邸走去。

      走到半道,她将背囊递给闻人铭,取出了浮休剑。

      像是预知到什么一样,她深深看了眼这柄举世无双的利剑,然后对闻人铭道:“闻人铭,你回殷州吧,我需要冷氏自西攻打翰城。”

      闻人铭即刻僵在原地。

      褚阳提着剑,没有停下脚步。

      他看着眼前人步步向前,背影纤瘦,姿态萧疏,这几日一直沉在心中的挣扎于此刻爆发了,他终于明白了解伯兴所说的杀身之决心——他颤抖着手,追向她的方向,决意告诉她一切。

      而褚阳侧首回首,看了他一眼,极淡地笑着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闻人铭想,她是明白的,在这场乱局中,她要利用他们,必然看得明白。而他和解伯兴的立场,在她心里也是不同的,她如此坚定这立场、一以贯之,几乎让他受之有愧。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那时,她这么说。

      他还是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散在烈日的光晕中,仿佛和太阳融合在了一起。

      行入空旷的城令府,褚阳看到了解伯兴。

      解伯兴立于檐下阴影处,手持一木匣,见她到来,神情依然沉静。这位清隽的青年素来穿着深色,微垂着眼,周身气度沉稳,如今也是一样,仿佛多年未变。

      褚阳在院门处驻足,解伯兴自顾自沉默,褚阳犹豫了一瞬,道:“解忧,即便我口不能言、身不能行,要杀你,也有上千种方法。”

      “主上以为我有罪。”解伯兴抬起了眼睛,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在阴翳中绽出不寻常的光亮。

      褚阳道:“我想瞿嘉灵不会背叛我。”

      瞿嘉灵是兴州的主事者,兴州总督是他明面上的身份,但在南褚的统治中,他是在六州统一的战争中唯一和褚阳结盟的军事首领。褚阳将南帝之权部分委托于解伯兴,而瞿嘉灵所管辖的兴州,并不直接从属于褚阳,因此一直不在解伯兴的管控内。

      “主上以为我会背叛吗?”

      褚阳沉默片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匣,问:“这是从那里来的?圣医岛?”

      “主上知道这是什么?”解伯兴按住了手中的匣子,看向褚阳的眼神里带着晦涩的渴望。

      自她见到解伯兴起,她经脉中属于血蛊的力量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她始终自若,面对解伯兴带来的未知危险,也只是回答:“并不清楚。只是,既然压制了血蛊,应该也是什么相近的东西。”

      解伯兴笑了笑,按紧了拿着匣子的手,几乎关节泛白,他轻声道:“主上,我真是恨你这幅从无畏惧的样子。”

      “你看轻了这世间许多事情。”解伯兴颤着指尖将木匣打开,匣中幽幽的荧光浮现,那里是一只通体翠绿的多足虫,“大概也包括这只‘碧玉树’。”

      即便稔知圣医岛密经上的每一种蛊,但她并不知道“碧玉树”是何物。她看着那虫散发出的荧光,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而原本在经脉中平静的血蛊,一下子狂躁起来。

      血蛊的反噬加剧,很快,骨血中渗出令人发酸的虚弱。

      “主上已经有所感觉了吗?”解伯兴观察着她几乎不变的神情,缓缓询问。多年相伴,他似乎在读懂褚阳细微的神色上很有长进,此刻,他看到她的眼尾微微下沉——那是她用雷霆手段的前兆。

      她抬起握剑的四指,又落下,再次握紧了浮休剑:“解忧,你想要什么?”

      “这世间留不住主上,主上也不曾对这世间诸事有过分毫在意。”解伯兴拈起“碧玉树”,那荧光更盛,刺得褚阳双目疼痛,“但主上想要的,难道不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此时,血蛊的反噬开始带来疼痛,一会儿是烈火焚烧般的炽热,一会儿是坠入冰窖般的寒冷,褚阳用剑支撑起身体,“如果我否定我所相信的,那这世间一切,我都能以为是虚幻……但我没有,解忧,你不明白。”

      “主上又明白什么?”解伯兴眼神中似有怨愤,“主上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你活在这个世上而已。”

      褚阳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声音,她听不清来源,一种失控的情绪蔓延开来,直到“这个世上”一词直灌入她的耳朵,像是什么解封的咒语,让她心底顿时燃起怒火。

      ——欲掌控我者,死。

      她遏制住手指的蜷曲,向前挥剑。

      一道极为强悍的剑气,以破天劈地的气势,斩向解伯兴。

      此刻的视线已经模糊。

      她看不清解伯兴的表情,眼前却浮现出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白衣如雪的样子。

      此刻的她已是强弩之末,但她又竭力送去她全身的余力,拦下那道受之必死的剑气。

      这也是解伯兴第一次看到褚阳施展圣医岛道术。剑气消解时,强光一晃而过,罡风霎时一停。紧接着,便是“嗵”一下的重物落地之声,解伯兴的心跳为之一停——

      她若因他有损,他有死罪。

      ……

      漆黑笼罩了褚阳,她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也看不清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分别。与科学知识为伴的十数年里,寂寞与欢欣同行,有来自父母的压力和关怀、少年天才的迷茫和得意、探寻真理的孤独和兴奋……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像是好梦难长,她被拉离了能肆意开辟自己道路的世界。或许是这新的世界令她无比痛苦,她真的不愿忘记二十二年前的一切——她如行尸走肉般地生存在这个世上,若非一点探寻归途的信念,她确实能即刻放弃自己于此的生命。

      因此,她从不顾惜自己。

      但见这世间之人挣扎,她有时也会生出一份悲悯。或许,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们留一些活路,才配得上属于人类文明的高尚。

      “少董,您还好吗?”

      在虚幻之中,AI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它始终平和的语气与她十分相似,但又与她的淡漠南辕北辙。

      “天枢。”褚阳落下这两个字,做不出回答。

      “少董,一直以来,您都很辛苦。”AI如此叙述,只是像陈明事实,但它其后十分主观的表达,让这个AI如同一个具有情感的生物,它道,“我一直在等您。”

      等我?

      褚阳已经无法思考。

      这是她脑海中自导自演的梦境,还是AI在这个世间的真正投影?

      她乍然惊醒,呼吸回到了胸腔,感知着胸前的触感,她正躺在薄衾中,鼻尖仿佛有幽微的木香。

      但眼前一片漆黑。

      她稍有惊愕地坐起来,探向自己的手腕,才知道是经脉混乱引起了目盲,依照她往日的调息速度,大概需要三四天恢复。接着,她心头沉重起来,受到那“碧玉树”的影响,加之损耗导致的内伤,若没有药物,这恢复的时间——似乎有些遥遥无期。

      她试探地摸向床沿,又摸向自己身上的衣装——确不是她在昏迷前穿的那件黑袍了。

      此时,不远处有推门声,接着是步步接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熟悉,她还不是十分肯定,但她还是平静地叫出一个名字:“解忧。”

      脚步声在她身前停下,并没有说话,想来她猜对了。她微微侧首,半敛下自己失焦的眼睛,问:“这是在哪?”

      “桠口,青方镇。”

      褚阳道:“既然你已经蚕食了刘氏,南军也只能直接北上了。南帝印在你手中,你就好好调度吧。”

      解伯兴语气中颇有些冷嘲:“主上就这么将南军拱手让给我?”

      “那‘碧玉树’足可要我性命。你说呢?”褚阳唇边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你有囚禁我的心思,难道我说一句‘我是你的主上’,你就会让我走吗?”

      解伯兴沉默了一阵,道:“主上信任闻人铭,将银蛇面交给他,但闻人铭早前就与我共商,要主上不再置身乱局。我只是这么做了而已。”

      “我信错了他?”褚阳轻笑一声,“你又怎么知道,我如今在你面前,不是我早有预谋?闻人铭与你一同挥戈皇甫氏,而你二人又都不会抢夺冷氏的皇位,这不是我乐见其成的吗?星命颠覆已在眼前,我摆脱军务之事,自有时间探寻大道归途。解忧,你甘心被我利用?”

      说到最后,褚阳的语气逐渐锋利起来。

      解伯兴一时间心中退却,但很快,他想到依照褚阳的个性,私下说话时她从来语气清淡、不刻意强调,现在她这副作态——似乎深知自己处于困境,乃至将这种急切表露了出来。

      可……

      借着穿过窗纱的天光,解伯兴细看褚阳神情,却察觉到她始终侧首,并不直视他,这与她过去的习惯大为不同。

      他犹豫地靠近了她一些,她也只是微蹙着眉,正过脸来,但依旧敛目。

      他里心几乎是觳觫的,一个令他不敢想的猜测冒了出来。

      “主上。”他伸出手去,触向她的面颊。

      褚阳抬手握住他的小臂,制止了他的动作,而那双幽沉的眼睛,终于对他张开了眼帘——不见了常见的空茫,而是失去生机的死寂。

      “如你所见,解忧。”褚阳手上的力气近于柔弱,但语气里的强硬不容忽视,“我现在无法视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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