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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千钧 ...

  •   还未聊到具体手段,那无人的山路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为首的女子正当妙龄,衣袂翩翩,她低头提裙赶路,丝毫没感觉到已经为亭中人所关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木制面具的人,那面具人气息内敛,深不可测。

      那几人向亭中走近,却被亭外守卫拦下。

      “山道早已封锁,几位是怎么进来的?”守卫以剑挡住他们的去路。

      “春日草木繁盛,多处小道被掩盖,我等伐竹取道,有何不可?”

      回话的,正是换了木制面具戴的褚阳。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恕罪。”

      亭内的皇甫令一挥手,道:“无碍,请他们进来吧。”

      于是,一抹香风款款吹入,那一幅好皮相无分毫雕琢,如清水出芙蓉,更有遗世独立、脱俗出尘的气质。女子眉梢眼角极是柔美,双瞳剪水,见到他便盈起了水波,眼神似有惊慌和疑惑,更有对他俊俏外貌的赞叹,不过那赞叹之意很快就消散了,只萦出警惕,平白生出一份惹人怜惜来。

      “问……殿下安,问这位贵女安。”她没有行礼,只是垂首低声道,声音如仙乐悦耳。

      皇甫令着实被这女子惊艳了一下,忙道:“免礼。不知姑娘是……”

      “我家姑娘,是朔州冷月山庄的嫡长姑娘,冷洇染。”褚阳将冷洇染挡在身后,沉声答道。

      皇甫令越发惊讶,笑道:“冷月山庄近月一直在找他们失踪的长姑娘,没想到竟然在我眼前。”

      “诶,我以前当大小姐的时候也干过离家出走的事,殿下何必见怪。”陈月适时插嘴。

      褚阳暗中托了把冷洇染,冷洇染一颤,道:“我没有想打扰你……如果你们要说机密的事,我们这就离开,什么也不会说的。”那一幅好嗓子就算再僵硬也像是哽咽。

      “长姑娘,山高水长,您得为今后的事多做考量。”

      “啊?”冷洇染拉住了褚阳的袖子,身子抖了一抖,困惑地望向她,“我……”

      “冷姑娘何有难处?”陈月问。

      “事涉庄内秘辛,我不能多言。我家姑娘千里奔徙,只为避人,也不愿被庄内人找到,我戴着面具也是因此……”褚阳瞥了一眼冷洇染,她只呆愣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是逼她亲自上阵。

      她只好单膝跪下,继续道:“姑娘风餐露宿,日夜避人奔走,也不知国都情况,求贵人指点,如何能在国都避上人一段时日,我等自会奉上谢礼。”

      “冷姑娘如此遭遇,我南宫月自然心怜,可若姑娘停留北郊……南宫家如今内乱未平,姑娘金枝玉叶,唯恐损伤。”

      “原来是贵女来自南宫家,多谢贵女体恤,可惜……那这位殿下?”

      皇甫令拧着眉不知想了些什么,道:“我为二皇子皇甫令。冷姑娘来历非凡,自然不能轻慢。我在国都内有一处别苑,素来清静,请姑娘暂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实在是……”冷洇染干巴巴地答,“实在是麻烦你……麻烦殿下了。”

      阴阳双星互相之间,是具有天生的吸引的。这就好像是既定的法则一样,如同在地球上太阳总在东边升起。只要阴阳双星一有相遇的机会,就会自动铺陈开下面轰轰烈烈的发展,所有巧合都会诡异而清晰地发生。

      陈月笑着向褚阳看了一眼,道:“看来二殿下是有更重要的事了,不如专心陪陪小美人。况且,我离家太久,南宫绝必会生疑,告辞。”

      “家主,我们密信联系。”皇甫令拱手与陈月告别,便同冷洇染与褚阳一同走下山去,由于马车只备了一辆,冷洇染和褚阳便与皇甫令同乘。

      “冷姑娘甚是寡言。不知我能否得知,冷姑娘为何要离家出走,躲避冷月山庄的人呢?”

      “还是让我的随从说吧……”冷洇染拉了拉褚阳的袖子,在皇甫令看来,她的愁绪蕴散在明眸里,却也黯淡不了她眸中的光彩,即使是因陌生环境而胆颤小心,也让人生不出烦躁之感。

      “一个月多前,我家姑娘逛街时,偶遇一老道,指着我家姑娘说她一个月后在朔州必有大变故,还道姑娘是阴星降世,若不到国都去,会祸及家人乃至更多人。因姑娘是继承人,庄主不会同意姑娘离家,便改装而行,庄内本也有人想要姑娘的性命,知道姑娘离开,派了杀手追杀。”

      “阴星降世?”皇甫令一挑眉尾,又仔细观察起冷洇染,沉默了片刻,“阴星会祸及家人?那老道怕是个神棍,不懂何为天道。”

      “那老道言之凿凿,还有通灵之技,姑娘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先看看发生了什么。”

      皇甫令点点头,眼中深邃。

      此后冷洇染自然无话可说,褚阳与皇甫令之间各怀心思,也没再多交谈,一路无言地来到别苑,皇甫令吩咐苑中仆婢好生侍候冷洇染,并派遣了影卫保护。

      皇甫令的影卫虽身手不凡,却困不住褚阳。

      夜幕降临,褚阳的衣色融在夜色里。她来到天枢阁的分阁门口,大大的帽子掩盖了银面具的光芒,说明交易的来意,便被很快请了进去。

      “你们阁主可在?”褚阳问道。

      “您真是说笑,我们阁主何时不在了?尤其是您大驾光临。”回话的不是小厮,而是悄然出现的一位儒士。那儒士一身朴素长袍,眉目清隽,姿态看上去恭敬,却藏着探察的冷眼。

      褚阳放下帽檐、揭下面具,凝着一双清目打量着来人,道:“口头盟约,还不敢占天枢便宜。你便当我是来做生意的。”

      闻人铭从室内里出来,看到褚阳露出真容,明晃晃地站在灯光下,面对那儒士的神色并不算多冷漠。这让他眉间一敛,笑着道:“仙子请讲,不过还是把面具戴回去吧。”

      褚阳转而去看他,心下略微觉得奇怪,被闻人铭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难受,只得戴上面具,道:“冷月山庄、前朝轩辕氏血卫的所有资料。急用,你且开价吧。”

      “若以钱财计算,怕仙子拿不出来。这样,你我等价交换。我要的,是你……从虫窟里出来到现在的一切经历。这也是算是作为盟友应该知道,不是吗?”

      褚阳微微睨了他一眼,似是表示她不缺钱,但还是道:“现在还用不上,不过你若真想知道,大可去南方自己找。”

      “一切经历,包括很多,一次说不完不要紧。且天枢阁不会立刻对这些资料估价,怎么说都对仙子有利。”

      褚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见她点头,闻人铭即刻嘱咐小厮去查找,请她上座稍等片刻,向那儒士使了个眼色,对她道:“仙子,有所隐瞒无碍,请务必所言即真。”

      她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述。

      “我在虫窟待了两年,以虫毒制衡之道得以存活,毒素稳定后出虫窟。那是正是八年前,我向南而去,经过一座小村子,于我停留期间,村中突发疫病,人人染病,可我安然无事。圣医岛医者见此,将我带到圣医岛,那时岛主走火入魔,以人为器,因我血质特殊,便被当成药人。药人主要用来试药试毒,偶尔会放血来炼蛊或者养草药。”

      记录的儒士看了一眼神色不佳的闻人铭,叹道:“姑娘实在是受苦了。”

      褚阳随意瞟了他一眼,神情像看一只突然出声的麻雀,儒士为之一惊,似是才明白闻人铭对她评价的中肯。她收回淡漠眼神,继续道:“我偷习圣医岛密宗经年,修为大成,习得毒蛊之术,毒死了岛主,拿走了圣医岛多数财宝,来到南境经商。”

      “那姑娘这张银面具是从何处来的呢?有什么意义吗?”儒士穷追不舍。

      “面具……是那个短命岛主花重金打造的。至于意义……”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

      闻人铭只看着她,莫名想起指尖拂过她脖子时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思考了一番,跳过了这个问题,道:“后来,我当过商人、幕僚,财通六州,一年前北上,成为往生门客卿。”

      儒士搁笔,问:“那姑娘你是否清楚风露亭的内外机关部署?”

      “风露亭外的尚且知道。”

      “那能烦请姑娘等会儿核对一下……”

      “书斋主人,来日方长。”闻人铭及时打断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褚阳微挑蛾眉,未想到闻人铭会放弃这些价值千金的情报。不过讶异很快消散,她早就认识到闻人铭的特殊了,竟也习惯了。不过此时,她倒是想到,即使是看重天枢,倘若闻人铭身上没有这份特殊,她也可能不会果断地和天枢结盟。

      因为他特殊,所以她会对他多生几分信任。

      大概是十分微弱的同类相通之感。

      又过了一会儿,到褚阳茶盏见了底时,有小厮带了几份书册上前,闻人铭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交给褚阳,还说:“欢迎仙子时常叨扰。”

      “茶是挺好的,不过你不是要亏本了?”

      他顿时笑了。

      “怎么会呢,仙子向来是明算账的人,等我要账时必不会对我吝啬的。”

      那个笑容,褚阳心生些微不安,不过也只是些微。她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回到别苑,一进屋,冷洇染便几乎泪眼汪汪地跑来,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去核查你的身份。”

      冷洇染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是……之前告诉我,我是冷月山庄的大小姐……叫冷、冷洇染的吗?”

      “区区冷月山庄嫡长女,怎与皇甫令相配。”褚阳在面具下暗自抽动了一下嘴角,“你可跟被血洗的轩辕氏有关。”

      冷洇染偏着头,微张着嘴,根本不清楚褚阳在说什么,只喃喃道:“……和皇甫令相配?轩辕氏又是什么?”

      “轩辕氏是前朝皇族,曾称霸天下。在三年前突然被皇甫氏推翻,霎时间土崩瓦解,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

      “因为一个女子,违抗了规则,世界要大洗牌。”褚阳看着冷洇染懵懂无知的眼神,“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冷洇染连连点头,急忙举起双手做发誓的手势,道:“让皇甫令爱上你,他或许会给你无穷尽的享受,但你不能在心中接受,也不能爱上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否则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后果。”

      “不是我,是你。”褚阳将书册扔给她,“资料好好看,不懂的问我,看完还回来,最好一天念上‘冷洇染’三个字百八十遍。如果我查探到你的确切身份,你要做的事,比现在多得多。”

      冷洇染颤着手接过,鼓起勇气问:“具、具体是什么呢?”

      “起兵造反、问鼎天下。”

      “你……我……我肯定不行。”冷洇染缩了缩身子,抱着书册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身为女主,自然能随时随地碰上男主。冷洇染不过是在别苑过了一夜,辰时又见着皇甫令了。

      那时她因熬了一夜看资料,还赖着被窝里,就被一声奇怪的声音吵醒。等她匆匆穿戴整齐,便见面覆银面具的褚阳拎着一个黑色箭袖的男子进屋来。

      “这人……”她走近瞧了瞧,那俊颜清晰了起来,正是皇甫令。

      褚阳将他拎得高了一点,指出他肩上的伤,告诉她:“他昏过去了,是剑伤,你处理一下,等他醒了,默认是你救的,懂吗?”

      “我不会包扎啊……”

      褚阳咬了咬后槽牙,恨恨道:“你那儿高校连急救知识都不教了?算了,你去找那些侍女,向她们要绷带、外伤膏药、纱布、清水和镊子,快去,别让人进来。”

      “哦,好的!”冷洇染害怕地偏过视线,连忙点头,提着裙子跑出们去。

      一刻后,她回来,看见褚阳将皇甫令塞到她的床上,已经解好了衣衫。

      “哎呀……他怎么放我床上!”冷洇染放下东西,低低地叫道。

      “闭嘴。”

      褚阳起身忙活起来,冷洇染就在旁边坐着看,一句话也不说,观察着她修长玉手灵活翻飞,熟练地为皇甫令上药包扎,不过,她最后却故意破坏了整齐的绷带。

      她搭了一下皇甫令的脉,草草替他整理好衣衫,转身对冷洇染道:“你记好了,是你救的他,也是你替他包扎的。但你不要说起,如果他问,你就沉默或只应声。”

      冷洇染只点点头,暗中琢磨着褚阳虽然可以包扎得很好,却故意马虎的原因。

      刚想到这是为了逼真,褚阳便将她一把拉起来,按着她坐到床头,居高临下地说:“做戏做全套。接下来就留给你了,祝你好运。”

      热闹的市集上,走着一位眉目隽秀的华服女子,她金粉浓妆,唇若含丹,几乎辨不出本来的样貌,眉间花钿如火,绘出一个两剑交叉的图样。她仰头,眉目舒展,只凝神看着面前酒馆的名字——“孤剑”。

      那女子轻拖着裙摆,踏入白日里安静的酒馆。

      轩辕氏血卫,行踪隐秘,不露于世,或许有百人,或者成千上万,天枢阁神通广大,知道它最后踪迹隐没在皇甫氏国都,标识,正是交叉双剑。自然,这世间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多。而她在国都的行者组织,也锁定了相应的目标。

      世人皆以为轩辕氏已被赶尽杀绝,乱世距离他们很远,可这个世界,留给女主的剧情,却是乱世女皇成长记。无辜的百姓在血雨腥风中浑噩,而女主却在诸多助力的帮助下与男主忙着相杀相爱。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放在这里,真是太高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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