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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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一擦亮钟不让就起来了，他派人去调查了盛安寺近八年来的人员往来。并没有查到什么人是从姑苏来盛安寺的，鸣洄还在睡觉，钟不让坐在鸣洄床边，两指轻轻抵在鸣洄的额头上，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顿时，缠绕在鸣洄身上的黑色阴气便现出了形，随即被那蓝色的荧光驱散了。
钟不让抬起手，鸣洄并没有醒，而是舒服的翻了个身。
“看来你是被你那‘故人’缠上了。”钟不让轻声道。
正午一过，天就慢慢阴了下来，等鸣洄收拾好行头准备去见姑娘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雨来了。
好在雨不大，还能出门，鸣洄在门口摘了一朵小白花，放在手里摆弄着。
“皇上突然召我入宫。可能是因为汴京之事，今天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鸣洄正坐在桌旁望着房檐上的水珠发呆，就见钟不让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不碍事不碍事。”鸣洄忙道，他一睁眼睛就没看见钟不让，最近汴京蝗灾刚过，久旱逢甘霖，百废待兴。钟不让为了此事差点要跑断了腿，现在天公作美，旱情总算有所好转，估计皇上是要找钟不让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他没看见钟不让，就知道钟不让肯定有为了这事去忙了。
临出门，钟不让递给鸣洄一把伞。
“下雨，带伞走。”他道。
“嗯。”鸣洄点点头。
“去了要问问她。她丈夫何时离开的姑苏，样貌上有什么特点，她又为何此时来寻夫，还有就是怎么找到你的。和她好好讲讲盛安寺的事情，她若执意要去，你再来找我。另外，切记，落日之前要回来。”
“下着雨，去哪看太阳去。”鸣洄朝门外往了一眼。
“没事，你告诉我茶楼的地点，我回来就去接你。”钟不让说。
“我不过去见一个姑娘。”鸣洄看着钟不让认真的脸，忍不住笑出来，“姑娘又不能吃了我。不劳王爷跑一趟，我自己就能回来。”
钟不让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鸣洄笑笑，“行了，走了。”他撑开伞，哼着小曲出门去了。
钟不让只轻声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目送鸣洄走远。老管家拿着茶站在钟不让身后，“王爷，您要的茶泡好了。”
“啊，放桌子上就行。”
“刚刚听闻您要去宫里，需要给您备马吗？”老管家问。
“不必，没人召我去宫里。”钟不让答道。
老管家没再多言，默默退下了。
钟不让望了望屋外灰蒙蒙的天，轻轻晃起了小茶杯。
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但姑娘和鸣洄都如约到了茶楼前。
姑娘换了一身红裙，一滴红落在阴沉街道上，众人皆行色匆匆，只有姑娘撑着伞，站在雨中等鸣洄。
那一点红立刻抓住了鸣洄的视线，鸣洄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幽怨的美，太阳穴就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他摇摇头，朝姑娘走过去。
两人一番寒暄，一起上了茶楼，离开姑苏多年，鸣洄几乎变了个样子，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姑娘似乎变化不大。
为了寻夫一个人不远万里来到京城，如此美艳又痴情的女子，有那个人能横下心去当和尚呢。
雨越发大了，两人说起老家的事情，姑娘还拿出一坛桃花酿，说是要感谢鸣洄，也猜他多年没回家，就把姑苏的味道带过来了。这正戳中了鸣洄的痛处，自从十二岁杀了第一个人，鸣洄就再没回过姑苏。
这酒一喝起来，时间就好像唰唰飞过一般，直到茶楼的灯点起来，鸣洄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之前钟不让反复叮嘱，“要在日落之前回来。”
“姑娘，关于你上次找我的事情……”鸣洄赶紧把话转过来，“可能你不知道，京城的盛安寺，是不准女人靠近的。”
“为何？”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因为盛安寺有一座镇灵塔，怕阴气。”
姑娘皱起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据我所知，一般人也不会去盛安寺出家。当初是谁告诉你，他在盛安寺？”
姑娘没回答她，只是低下头，黯然神伤。鸣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见人泪水涟涟，就话到嘴边吐不出去。
他换了更委婉的说法。
“是他告诉你的？说自己要去盛安寺了？那，他可能也不了解京城的事，想着盛安寺是京城的大寺，就去那里，但是到了京城，才发现盛安寺不准外人来。”鸣洄自顾自推测着，说的他自己都不信。既然盛安寺那么有名气，想到盛安寺出家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盛安寺的情况呢。
姑娘准是叫负心汉给骗了。
别说什么出家，没准正红尘里逍遥呢。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来了京城，发现不行，就断了出家的心。”鸣洄顿了顿，“这京城大，和姑苏不一样，吃的也好，玩的也好。谁来了，都是流连忘返。你看我，不也留在这里了。”
姑娘没回答她，啜泣起来。
“你既然来了，不如就好好看看这京城，除了盛安寺，我都可以陪你去。银子你也不用担心，我来拿。”鸣洄说道，“幸亏你找到我，我对京城熟着呢。”
他本想笑脸逗姑娘乐，替姑娘安排在京城的行程，可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头晕。姑娘的红衣在他眼前好像一滩晕开的血。
鸣洄眨了眨眼，本来吵闹的茶楼竟然渐渐安静下来，鸣洄什么也听不见，其他人的身影都变花了。只有姑娘的样子还算清楚，姑娘端坐在他对面，始终不说话。
从第一次杀人到现在，鸣洄被仇人和想委托他办事的人，从姑苏追到京城，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圈套和骗术。
一般的毒一般的药，对鸣洄早就作用不大了。更别说是普通的二两姑苏陈酿。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鸣洄强装镇定，又问道。
姑娘依旧没有回答。
鸣洄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雨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
他问姑娘，是何人告诉她丈夫在盛安寺的，姑娘不答，问姑娘是怎么找到他的，姑娘也不答。鸣洄预感事情不太对，便站起身，“失陪一下，内急。”他道。拉开门走了出去，姑娘依旧端坐着，不说话，也不拦住他。
鸣洄踏出单间的拉门，忽然愣住，在他面前的是一扇一模一样的拉门，鸣洄微微侧头，穿着红衣的姑娘一言不发，就在她身后沉默的坐着，这番定睛看，鸣洄才感觉到，姑娘的皮肤异常的苍白，似乎是没有什么血色。
他硬着头皮拉开门，结果面前又是一扇一模一样的门，鸣洄连着拉了好几扇，最后一拉，回到了刚才与姑娘喝酒的小单间里。
鸣洄好像在无尽的回廊里转了个圈。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呀？”鸣洄靠着墙，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摸出了袖中的短刀。
“我想去盛安寺。”姑娘终于开口，“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身体不好。”鸣洄道，“身体不好更不应该走这么多路。”他边说边挪着脚步，和姑娘拉开了距离。
“生不能相随，死定会相伴。这是他说的。可是他到底在哪里！”
“男人的话，不能信。”鸣洄道，他这么多年还没和女人动过手，鸣洄有原则，不杀女人和孩子。但是现在看来，生死大权好像不在他手里了，他还没想过会这么死。早知道就应该听钟不让的话，在日落之前回去。
鸣洄双腿发软，不用说，一定是那酒的问题。眼前的姑娘不知是人是鬼，姑娘站起来，朝鸣洄走来，惨白的皮肤，干柴般的手，她轻轻抚上鸣洄的脸，“你是我唯一的故人，你一定要帮我。”她道，随之嘴唇朝鸣洄凑了过去。
鸣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艳福，可是他真的无心消受。“姑娘，不可不可。”鸣洄别这头，可姑娘却掐着她的下巴将他一把扭过来。
姑娘张开嘴，伸出舌头，隐约露出的牙齿都是黑的。鸣洄心里一沉，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他双目紧闭，使劲的别着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姑娘掐着他的手忽然松开。
鸣洄睁开眼睛。看见姑娘的头整个扭了过去，肢体四散，只听咔咔几声，那头又转了过来，鸣洄看的反胃，双腿不争气，竟一下没站住。
但他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一双手接住了。鸣洄回头看去，那人竟是钟不让。
“说来接你，就来接你。”钟不让道。
鸣洄不知道钟不让怎么来的，他也没告诉过钟不让他要去哪里见姑娘。不过现在比起面前这个女鬼，钟不让起码是他这边的。
“王爷英明。”鸣洄脱了力，靠在墙根费力一笑道。
姑娘捡起地上的手臂，戳在了自己肩膀上，鸣洄实在看不下去，他侧过脸，问挡在他前面的钟不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是知道。”钟不让答。
“从救你那天起，我就觉得疑惑。为什么你的眼睛能看到那些魑魅魍魉，你总是能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盛安寺不让女人去，但没说不让男人靠近。这些年也不乏有人慕名前去，也没见谁有事。但是我就不行。”鸣洄道，“我曾经追着野兔子，去过盛安寺附近，我一靠近，就头痛欲裂。你之前泛泛的说，不能靠近。其实，只是我不能靠近吧。”
钟不让回过头，鸣洄又接着说道，“我遇见你的时候，做了易容术，那时候你几岁，八岁？十岁？你怎么能一眼认得我，还叫我哥哥。还有，你根本没去见皇上吧。”
鸣洄指了指钟不让的腰间，“我想王爷肯定不会就穿着脏了的便服去见皇上吧。可是如果你换过衣服，我插在你腰上的小花应该就掉了。你故意不跟过来，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吧。”
钟不让摸了摸腰后，果然摸到一朵很小的白花。
“我看着好看，就摘下来了。本来想作弄作弄你的。”鸣洄笑了笑，“所以，钟不让，你到底是谁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想明白，当初那黑衣人究竟是谁。有人花重金，就是想我去遇见你。”
“真聪明。”钟不让也难得的抱以一笑。
“来龙去脉，你那么想知道吗？跟我在王府过逍遥日子，不是挺好的嘛。”
“哎呀，话是这么说。但我总是想求个明白嘛。”鸣洄道，钟不让回过神，左手的两指已经发出了淡蓝色的荧光。
鸣洄低头看了看。
“你现在还不是明白的时候。”
“王爷还有这本事，能让我忘了？”鸣洄笑道。
“正是。”钟不让答，两指放在了鸣洄额头上。鸣洄余光看了看那扭动的女鬼，也没反抗，“行吧，反正我也不想记得。我先问问你，你想杀我吗？”
“我是保护你的。”钟不让答。
“那我更好奇了，我是谁？要王爷绕这么大弯子保护我。”
“到时候一并告诉你。”
“成。”鸣洄闭上了眼睛。
钟不让手指一用力，一股蓝光涌进鸣洄的身体，光熄，鸣洄就倒在了地上睡着了。
钟不让站起身，看着面前狰狞的红衣女人。
“那么下一个，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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