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别压我尾巴吗》陈敬荣

22、第 22 章

　　“你说……什么？”天女问。
　　“我说跟我走吧，我们不在人间了，去妖界，就算你的法力没有了，凭我仅剩的法力，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应龙耐心的说。
　　天女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山洞口，应龙一言不发跟着她走过去，双手微微擎着，生怕天女忽然倒下。
　　“高山，长河，绿树和花花草草。”她哀伤道。
　　“这些妖界也有，还有你没见过的高山，长河，绿树和花花草。”
　　“别学我说话。”天女疲惫的笑，用冰凉的手指轻轻贴在应龙的嘴唇上。
　　“到了那边，你想看什么，一样能看到，我曾经去过那里，和人间没什么不一样的，如果你舍不得这些人，我还可以尝带你回来看看。”
　　“妖界是这么随便的地方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女问。
　　“当然不是，但我们可以。”
　　天女微微侧过头，“会大旱的。”
　　“不会。”应龙微笑，“妖界的灵力是人间的千百倍，就和天上差不多，你不是也没有让天庭大旱吗？”
　　“倒是……是个好去处。”天女有气无力的说，她又转头眺望着她深深热爱的人间，应龙看不见她的眼神，却不知为何在她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丝失望。
　　“妖界的精怪，修炼的年头多了，也和人一个模样，而且不会轻易就死去……”应龙道，“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应龙说罢，期待的看着天女，一直等待着天女的回答，可是天女久久不作声，应龙担心，走上前去，看见山洞口的花都枯萎了，草也变的干黄，不出他所料，天女正默默的流着眼泪，应龙抱住她，天女也紧紧依偎在应龙的怀里，两个人的灵魂在此刻痛苦的纠缠在了一起。
　　“带我走吧。”天女颤抖的说道。

　　去到妖界后的日子是如此平静，天女随应龙来到一片冰原，然后遇见了许多龙族的人，他们拥护着应龙，称他为王，天女和应龙住进了冰原中央一座豪华的宫殿内，除了不常见到应龙的面，天女确实没有感到任何不一样。有侍从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就宛如回到了天上。
　　不过刚去到妖界的那段时间，天女不爱说话，也对一望无际的冰原充满了厌恶，她在宫殿里怎么也不肯出门，或许是腻的受不了了，天女趁侍从不注意，自己跑了出去，她不想别人跟着，只想自己走一走。
　　天女离开冰原，来到妖界的大陆，那里的确像应龙说的，和人间没什么两样，的确乍一看就像在人间，就连战火都是一样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妖界也会这般景象，她找了位老伯一问才得知，妖界大旱，他们各个种族之间正在争夺这块大陆上宝贵的河流，虽然妖界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几块陆地，但是总不能每喝一口水都要到海边去才行。
　　天女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受了刺激般快步行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后来她不知道在哪里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应龙已经在她旁边了，见她睁开眼睛，应龙将她抱住，而天女却安慰一般的轻轻拍了拍应龙的背，应龙的铠甲还没有脱，身上还带着战场上那常有的血的味道。
　　“打仗去了？”
　　“嗯。”应龙说。
　　“为什么？”天女问。
　　“妖界各个大陆之间一直存在纷争，我要平息它们，让这里变得和平。”
　　“嗯……所以你是领袖，你到妖界是为了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你要这样选择？”
　　“这都不重要了，你去了什么地方？”应龙问。
　　“随便走了走。”天女回答，说着竟流下了眼泪，“大旱不止，战争是不会停的。”
　　“你在冰原，这里不怕你的旱，不要着急，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
　　“和天神汇报吧。”天女摇着头到：“告诉他们，我不能留着人间，我会……”天女话说一半，看着应龙眉头紧锁还低着头不肯看她，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
　　“天神知道我还活着吗？”
　　应龙摇了摇头。
　　“果然，我就知道，我不能留在任何地方，天神没杀我是以为我已经死了，瞒报的人就是你吧。”天女道，应龙竟不作回答。
　　“那带我来妖界又是为何？”
　　“这里的灵气重，你的存在不容易被发现。天神早有此意向，想让我替他管理妖界，所以我想，这也算是个办法。”
　　“骗子。”天女说。
　　“对不起，请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应龙道，将自己的逆鳞扯下一片放在天女手中，“这个给你，我答应天神会来妖界，他重新赋予我力量，这里是我一半的神力，就算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也可以保护你。”
　　“龙的逆鳞不是摸不得吗？”
　　“确实，但是你可以。”应龙轻轻握住天女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鳞片慢慢显现，中间还凹下去一块流着血。
　　那一夜天女时而哭时而笑，最后沉沉的睡去了，应龙在她身边守了一晚怎么都没能合眼。
　　后来天女怀了应龙的孩子，二人度过了一段看似平静的日子，天女似乎因为有了孩子而得到了一些救赎，她开始愿意笑，愿意像从前那样有些调皮的捉弄应龙，应龙就算被天女浇凉水，在脸上涂胭脂，或者吃她一时兴起做的很咸的饭菜，都感觉很幸福。
　　天女经常在宫殿里找侍女说话，一遍遍的讲自己在人世间的经历，应龙每次听见都很心痛，她知道天女是那么的想回到人间去，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答应天女，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能够留下来，可实际上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天女的命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无论他们做什么努力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应龙很怕面对这个事实，也更怕天女面对这个事实，或者说，天女早就知道了，现在不过是压抑着自己。
　　后来孩子出生，平静的日子被打破，那天夜里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天幕都跟着倾斜了，像是在征兆着一些不平凡的事情将要发生，果然那之后不久，天女就带着孩子一起突然消失了。

　　过了许多年，人间似乎已经变回了曾经的样子，大旱没有了，街边也出现了不少卖东西的人，各式各样的糕点，布匹和胭脂盒。
　　天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充满留恋和迷茫的看着人间大街上的一景一物。
　　“上天注定，我不能留在这里。”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对自己怀里的孩子说道，“我的命运原来早就注定了，人不能随随便便成仙，仙也不能随随便便成人，我和你父亲，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傀儡罢了，你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你能逃得掉吗？”她问，流下了眼泪。
　　然后用手指抵在孩子的额头，将自己仅剩的神力全部倾注进了孩子的身体里，然后又把自己戴在脖子上的应龙的逆鳞拿下来，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
　　“我和你父亲，都会保护你的。我的力量封印了你的血脉，没有知道你是龙，你也不用继承你父亲的王位，去管那妖界无休止的征战，我希望你就做你自己。”天女摸着孩子，又道：“不过，如果有一天，你迫不得已要面对命运，那我的力量和你父亲的力量，都会保护你的，孩子。”天女低下头，眼泪落在孩子的脸上。
　　“妈妈爱你。”她道，“可是妈妈也爱世人，我没有勇气当那个伤害众生的罪人，对不起，鲤放，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以后你要是知道了，就记得妈妈以前也是很美丽的天女，也曾帮人类抵抗了洪水，也做过英雄。”她说着，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一颗接一颗的摔在地上。
　　“但是，我不知道，我回不了天上就只能死去，我还带着幻想，以为自己可以留下来，是我想错了，所以才会让人间和妖界都因为我而大旱，妈妈不是故意的。”她用手擦着脸，已经无法说出成串的话。
　　“你为何在此哭泣？”正在这时，以为道士蹲下身，问道。
　　天女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轻声道：“道长，我命数将尽，却有一孩儿无处可托。”
　　道士一眼便看出了天女并非普通妇人。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情之所至。”
　　道长掐指一算，仿佛知道了天女的身份，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要去何处？”
　　“天地间。”天女苦笑，“何处可容身，便去何处”
　　“你于祖先有恩，我会帮你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他以后就随我生活在道观，学习道术。”
　　“多谢道长。”天女道，终于释怀的一笑，她眼里含着泪，看着孩子，孩子的小手一抓一抓，她伸出手指，孩子握住她的手露出了笑容，天女也终于笑起来，她的身体慢慢羽化，直到完全消失，她的目光都一直在孩子的身上。

　　应龙将六界找了个遍，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找到，天女消失了，孩子也不知去向，他回到妖界，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冰原比从前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