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别压我尾巴吗》陈敬荣

21、第 21 章

　　“天女？”应龙一惊，“你怎么下来了？谁让你过来的。”
　　“你猜猜。”天女朝他笑，还用手把他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你们龙不是最会呼风唤雨了吗，怎么被吹的这么狼狈，不过你被雨淋湿的样子，还挺英俊的。”
　　“你，”应龙把天女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天女的性格实在让他吃了一惊，在天界的时候应龙应该是见过天女几次，但是从没打过交道，只觉得她和其他的那些天女神仙没什么两样，端庄又美丽，应龙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神仙，在他脑海里天女只在天上的花园中，是不是下到凡间参与这些战争的。
　　所以当他第一眼见到天女，竟然就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完全没有想起来她。
　　“你羞什么？”天女眨着水灵眼睛，对应龙说道：“你才反应过来我是谁吗？我猜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我可记得你。你那身黑色的盔甲，最好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也没想，就是被请下来了，和共事的你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应龙皱眉，他觉得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和这个女人对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站起来身，天女却伸出了手，歪着头一脸自信的等着应龙拉他起来。
　　应龙无奈，只好拉起了她，天女顺着应龙的力气扑到他怀里，吓的应龙将她一把推开。
　　“干什么？”天女问。
　　“我问你才对。男女授受不亲。”
　　“只是不小心而已。”天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真是的，衣服都脏了。”
　　“想干净就回天上去，这个地方很危险。”应龙到，忍着疼痛慢慢舒展自己的翅膀，天女在一旁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被禹请下来的，是来帮你们的，你以为我愿意来吗？”
　　应龙看了看刚刚被天女魃制住的洪水，没有反驳天女的话，可天女自己却表情一变，又笑起来。
　　“还真是我自己愿意的。”她说，“我呀，早就想下来看看了，我一路过来这里，看见好多天上没有的东西，脏一点怕什么呢，洗一洗就行了。”
　　“你能这么想更好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失言了，对付风师雨伯，你的确比我更合适。”
　　“嗯，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温柔的。”天女说。
　　应龙实在不知道天女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一点，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比风师雨伯还难对付，能不跟她说话就一定不要说话。
　　“不过你不要小看了他们，这才是刚刚开始。”应龙说，展开了自己的大翅膀，“如果你害怕，就躲到我的身后。”
　　天女抿嘴笑，“害怕。”她说。
　　那一次战争果然没有应龙说的那么简单，应龙带领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天女也耗尽了自己几乎全部的法力，这才战胜了蚩尤。
　　应龙把剑扎在地上，费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而天女早已倒在了一片女土里，大雨打湿了她的头发，那些乌黑的发丝散发着水的光泽，贴在天女的脸上，这显得天女的面孔更加精致而无暇了。
　　“你怎么样？”应龙问，即便自己的翅膀还在滴血，他还是第一时间走到天女身边。
　　“不太……好。”天女用气声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你居然这样使用法力，你会回不去天上的。”应龙说。
　　天女使劲的翘了下嘴角，“无所谓。”
　　“可真洒脱，你知不知道，回不去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为什么下来的。”天女道，“我喜欢人间。”说完便晕了过去，应龙在她身边缓了好久，才费力的把她抱了回去。

　　等天女再次苏醒，已经是在应龙的房间里了。
　　“这什么地方？”她几乎是弹起来的。
　　“我的家。”应龙早已坐在他旁边，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
　　天女看了看被子里自己的身体，衣服已经换过了，顿时脸颊瞳孔，刚要开口，应龙却先说道：“是禹让其他女人给你换的衣服，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夜已经深了，你不要大呼小叫。”
　　天女一噘嘴，“我饿了。”
　　“饿了？这里没你能吃的东西。”
　　“法力没了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有什么不能吃的呢？”
　　“法力就算没有了，不代表你就不是神了，人间的食物你咽的下吗？”
　　天女小声说：“咽的下去啊，我馋很久了。”
　　应龙看了看她，着实没想到一个天女能把“馋”字这么没有压力的说出来，起身盛了一碗粥给天女。
　　“我回不去天上了，以后就天天吃这个。”
　　“很有可能。”应龙说。
　　天女仔细的品尝着，连连点头，“我喜欢这个味道。”
　　“你什么都喜欢，那你喜欢在天上吗？”
　　“不喜欢。”天女摇头，“规矩又多，又无趣，不能逍遥自在，活千百年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能选的话，我一定不选择做神仙。”
　　应龙本就是随口一问，看天女认真的样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像变成神仙呢。不愁吃穿，又有法力。”
　　“别人怎么想我可管不着，我就爱这人世间的一切。”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就是因为不想再回天上去。”
　　“那倒不是。我只是没这么酣畅淋漓的用过自己的法力，一时间控制不住，再说了，倘若我为了回天上去而有所保留，最后导致禹打输了这场战争，大水冲到百姓家里去，那么我来得意义是什么呢？”
　　“你说的对。你比我想象的更特别一点。”
　　“哦？”天女笑，向前探着自己的身体，期待道：“具体怎么样，讲讲？”
　　“没什么可讲的，只是本以为你是个安静的人，结果恰恰相反。”
　　“仅此而已？”
　　“嗯……硬说的话，你比我想的勇敢一些。”
　　“这才对。”天女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躺下身来，头枕着手臂，仰望着棚顶。
　　“我要是能回天上去，这肯定算是我的功德一件了，不过可惜，我没机会请这个功了，你回去，就带着我那份一起领了吧。”天女道。
　　应龙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不行的，我也回不去了。”

　　“什么？”天女惊坐起来。
　　“小点声。”应龙淡定道。
　　“你做什么了，为什么回不去？”天女问。
　　应龙想说当然是为了救她，自己也在拼了命的战斗，不过转念一想，两个人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另外无论如何，保护女人都没什么可值得邀功炫耀的，那本来就是该做的事情。
　　见应龙没回答，天女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还准备了人类的食物，是想自己适应适应吧，回不去了也罢，以后我们两个做个伴，不也挺好。”
　　“那倒不必。你帮了禹，他一定会安顿好你的，往后我们各走一边便是。”
　　“那样有什么意思，我和你又不是敌人，既然这么有缘分都留在人间了，不如就做个朋友。”
　　“不用了，没这个必要。”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死板。”天女起身，坐在了应龙旁边，“你比我来人间得早，应该更熟悉这里，我从前听别人说过人间甚是有趣，到底哪里有趣，你带我去看看吧。”
　　即使应龙百般拒绝，却还是没甩掉热情似火的天女，她是真的热爱人间，在沙子上画画，在河水里沐浴，唱歌给鸟儿听，又给乡间的孩子讲故事。似乎回不去天界对她来说，是一种自由的恩赐，只是好景不长，慢慢的，天女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她的法力几乎没有了，但是她的神格却依然在，也就是说，凡间依旧受着她神力的影响，但凡她经过的地方，都滴水不下，大地龟裂，庄稼枯死，应龙试图互换风雨来拯救这些人，但自己的法力却不足以让人间恢复正常。
　　一向开朗的天女因此变得沉默寡言，她不再笑，而是躲在山洞里努力的想控制自己的神力，可是那力量仿佛不听她的使唤，天女从外面挖来一朵小花，每天都给它浇水，希望它能好好长大，可每个清晨起来，画下面的图都是干涸的，没过多久，天女的花就死了，那日天女起来，一个人呆呆坐了很久，应龙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从身后掏出一朵新的小花来。
　　“慢慢来。”应龙说，天女缓缓转过头，热泪忽然涌上她的眼眶，她保住应龙，瘦小的肩膀在他怀里一抖一抖，应龙不像第一次那样推开她，而是毫不迟疑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就算两个人做了很多努力，人间的大旱却没有因此好转半分，没有庄家吃，一到冬天很多人都饿死了，应龙想要帮助天女快些走出阴影，就买了很躲人间的馍馍，叫天女送给以前那些孩子吃，在他的劝说下，天女才稍微鼓起勇气，去村里找那些孩子，结果迎接她的确是更加让人崩溃的事实，孩子们几乎都饿死了
　　天女几乎哭不出声，过多的泪水让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她如此热爱人间，却因为自己的神力深深的伤害了人间。
　　过了很久，应龙对一直躲在山洞里的天女说：“天神允许了，跟我走吧？”
　　“去哪里？”
　　“去妖界。”应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