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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死生契阔 ...

  •   鄂尔赫的葬礼那日,皇太极才允许多铎率两白旗回京。

      站在满是白绫的灵堂前,小小的四方盒子里是小小的鄂尔赫,我竟想不起他的脸,只是一片空白,闭上眼耳边空灵的响起他欢快的笑声。
      “汎梨。”
      身后低沉的男声打破我和鄂尔赫之间残存的回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多铎。缓缓转身遇上他的眸,我的草原雄鹰没了那刺人的锐利,眼中尽是憔悴。原本该是凯旋归来的英雄,此刻却满是疲惫和悲痛,此刻,我却心疼他。
      望着他的眸,泪水,终是落下。
      两人相对无言。
      他擦过我的身畔走到灵位前,半晌,方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刻有鄂尔赫名字的小牌位,温柔的,像出征前夜抚摸鄂尔赫胖呼呼的小脸一般。
      “为什么要忍?”我说,声音有些虚脱的无力,“因为他是皇太极么?”
      多铎不语,依然抚摸着他的儿子,良久才拿起鄂尔赫的灵位小心的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漠然的答道:“为大局。”

      大局。

      区区两个字,我竟无言以对。
      闭上眼,为自己拭去泪水,低声道:“告诉皇太极,什么固山贝子,什么都布日格德,我的鄂尔赫不稀罕。”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稀罕,”多铎果断的接过我的话,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看着我,冷漠的说道,“我的儿子,就算是死,也要冠着最高贵的头衔。”

      心痛。
      这个男人究竟对权利痴迷到如何的地步才肯罢休?
      皱了眉头转过身不再搭理他,顾自踩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灵堂。

      鄂尔赫,我的鄂尔赫啊,额娘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这是额娘欠你的。额娘在你的葬礼上答应你,额娘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些利用了你的人付出更沉痛的血的代价。
      那尔真,娜娜古青,哈达公主,皇太极,我博尔济吉特•汎梨在爱子鄂尔赫的灵前发誓,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死无全尸!

      等汎梨出了灵堂朝东院走去,多铎才低声喝道:“阿骨格多!”
      “属下在!”灵堂的帘子后面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来到多铎身边跪下,双手抱拳道。
      多铎爱怜的轻抚着鄂尔赫的灵位牌,低垂着眼,冰冷冷的问道:“如何?”
      阿骨格多立刻回答道:“回贝勒爷,虽然正黄旗的禁军看守着公主府,但是皇太极似乎有些犹豫。”
      犹豫?
      “哼,”多铎闻言嘲笑的哼笑一声,“他不过是还没有足够的理由彻底废了哈达公主罢了,”说着多铎又沉默了,来回的抚摸着手上的灵位,良久,才抬起头来,眸子里又亮起了修罗的火光,道:“传我的命令给那个人,告诉他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阿骨格多应了话,便退出了灵堂。
      “贝勒爷,”费扬阿这时也从灵堂一侧的帘子里走出来,看向多铎眸里燃烧的火焰,皱了眉担心的问道,“启用那个人,现在合适么?”
      多铎不语,依然垂着眼抚摸鄂尔赫的灵位。
      费扬阿叹了口气,放弃劝说的念头,改口问道:“其实福晋的要求并不过分,为什么贝勒爷要说出那般刻薄的回答?皇太极赐给小阿哥的固山贝子称号,其实爷你并不稀罕,不是么?”
      沉默。
      多铎将灵位小心的放回灵台上摆好,又摸了摸,才用一种几近窒息的声音一字一顿阴冷的答道:“保留那个称号是要提醒皇太极,杀我儿子的仇有一天定会要他血债血偿!”
      闻言费扬阿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望着屋外汎梨远去的方向,开口说道:“恕臣大胆,臣以为,也许福晋也跟爷一样向小阿哥许下了此愿。”
      汎梨么。
      多铎也是转头向屋外东院的方向望去,叹息。
      他知道,方才她的泪是她只会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脆弱,她的泪像刀一样刺痛了他的心,他却无法揽她入怀替她拭去泪水。多铎知道,她愿意让他看见她的泪水,就说明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不问,是因为他知道她有她的骄傲,有她表达依赖的方式,也有她为鄂尔赫报仇的方法。
      她是会自己拭去泪水的女人。

      因为,她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女人。

      --------------------------------后妈线----------------------------

      写给挚爱的支持梨花的亲们:
      由于暂时要出差,提前把更新的部分内容上传,请大家原谅我啦~~为了弥补这次更新字数太少,上传另一篇短篇文~~
      短篇女猪的名字与扎鲁特相同,请不要介意啦~~
      大家请继续支持梨花哦~~

      -----------------------------短篇《青丝》--------------------------

      从一开始。
      我就知道自己是谁,为何而来这人世间,为谁而活这一世的岁月。

      前一世的名,前一世的爱,佛怜我,将它们化作胎记刻在我的左腿,非最亲近之人,无可窥探的印记。若非他,谁还会是我最亲最近之人。

      佛言,汝尚可悔,化青一株入我莲池。
      摇头。
      言,我心已定,盘古无可劈斩。

      佛叹,彼已忘却汝等之约,新生之魄已不识昔日旧人,若汝悔,还来入我莲池。
      佛挥手,言,去罢。

      孟婆将人们前生的泪水熬作汤汁,喝下方可过那奈何桥渡那忘川河。忘川河水悠悠,河畔曼珠沙华葳葳,孟婆应佛语放我过河,未饮那忘情水。
      她不曾抬头看过我,只是轻盈回望远处的三生石,叹。
      她言,何谓前世今生。
      送我渡过摇摇奈何桥,转身离开。

      睁开眼响出一声啼哭,腿上的印记微热,身边是期待新生命的欣喜的人们,他们和她们将是我今生的亲人,他们和她们唤我张慈。
      简单的名,简单的家庭,更换一新的时代,张慈被他们和她们浓浓的爱着。
      只是从一开始。
      我就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因谁而生。
      清晰的记得那红墙黄瓦中的亭台轩榭,小溪潺潺池水幽幽,高贵的出生,冠着高贵的姓氏,富有的家庭,陈旧的时代,被父亲母亲宠爱的自己。

      和那一抹牵动我心的伟岸身影。

      张慈的生活简单快乐,平凡的人,平凡的日子。
      只是从一开始。
      我就知道,自己是谁。

      长跪佛前三百年,握碎玉于掌中不曾松开。
      佛言,爱新觉罗•纾雅,怜你曾受早殇之苦赐座前修行,为何苦苦纠缠前生之事。

      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佛叹。
      言,再一世寻他怎待如何。

      望手中碎玉,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佛前长跪七百年,终得佛慈悲眷顾舍我一世再去寻他。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自己本是爱新觉罗•纾雅,世袭罔替肃亲王之女,此生为寻武烈将军伊尔根觉罗•赫真再生为人,为他之妻,为他之妾。

      时间流水一般逝去,我已过曾与他山盟海誓的豆蔻年华,却仍未寻得他的踪迹。佛许我一世的时间,从未许过一世的爱恋。
      无惧,这一生本就为他而生。
      只是忽而想起孟婆那一句低声自语,究竟何为前世今生。我与他,究竟是错过了前世的姻缘,还是亏欠了今生的缘分。
      转眼。
      张慈已年入十八。

      爱新觉罗•纾雅没有过十八岁以后的岁月,她是第九代肃王府第一个入皇陵,进玉牒的族人。
      佛许了我一生的时间,于是给了张慈健康的十八妙龄。
      茫茫人海之中,我们都成了平凡的存在,不再如昔日那般身世磅礴,我寻不得他,甚至不知道今生他的名他的姓,他的容貌。张慈心中关于他的模样被时间吞噬,只是牢牢记得他名为伊尔根觉罗•赫真。
      时光流逝空间转移。
      早已化作残垣的肃亲王府,曾经得肃王万千宠爱的和硕祈喜格格,在这个时空,该何去何从。
      昔日辉煌一时的武烈将军该在何处过着何种生活。

      一切都时过境迁。
      只留我心中千年已不曾放弃的执着。

      当这个城市在脚下亮起灯火,我已离开故乡多年。
      时年。
      张慈年二十四。

      寻得他是十八那年的夏天。
      突如其来的,电光火石之间看到他,我就知道,终是觅得吾爱今生之躯。

      哪怕佛曾告诫他已忘记与我的生死之约,还是执意为见他而去。

      爱新觉罗•纾雅终是见到伊尔根觉罗•赫真。
      张慈终是见到祁昊真。

      四目相对。
      千年岁月翻滚澎湃,月下之约仿若昨日。我是如此清晰的记得,堂堂武烈将军在陵前泣不成声,一日一日一夜一夜唤着我的名。
      得此男人所爱,夫复何求。

      干涸千年的眼泪落下,仰望他的脸,凝视他的眸,一如既往的深邃,映着我的身影。
      唤,赫真。

      他笑。
      言,你认错人了。

      我知。
      我知你就是赫真。
      只是无法向你述说这千年的故事罢了。

      我常去看他。
      看他在一片绿里奔跑,看他在雪里跳动,看他在阳光下穿梭,看他写一些简单的日记。
      哭了笑,笑了哭。
      等他在某一日突是想起我来,迎我为他之妻。

      哪怕。
      我与他今生的世界没有交集。

      时张慈年二十二岁。

      知道他结婚的时候,张慈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止,眼里没了光一般茫然。
      半晌。
      无泪。

      原本,他就会拥有三妻四妾,我也会是权贵之府的嫡福晋。前一世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私自月下定许终身,约定来生必将琴瑟和谐,做最平凡的夫妻。
      用去七百年的时光终是褪去了昔日贵族的辉煌,寻得他,觅得他,用最简单的身份,若他还记得我,必将琴瑟和谐,是最平凡的夫妻。
      我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到这个结局。

      他沉睡的记忆里,关于爱新觉罗•纾雅早已被孟婆汤清洗得模糊不清。

      他娶了谁我不知道。
      站在大楼的天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终是放声大哭出来。
      七百年的等待。
      一生的寻觅。
      如此。
      该是结束。

      尘埃轻拂佩已落,
      只剩残垣石狮。
      玉驹若是行来缓,
      可知否,
      奴倦思归。

      一瞬仿佛化作飞鸟,城市在我脚下轻轻的哼着低低的小调,佛许的生命被我以这种方式结束,是不可原谅的冒犯。
      我知道。
      都知道的。

      是我。
      解不了这纠葛的结,只想要用更沉重的罪孽来解脱思念的苦。

      张慈的生命结束。
      跪于莲座前恳请佛的责罚。

      佛叹,终不该尝你这一愿。

      风冷月寒,
      晓落天河无痕,
      谁人知。
      春来乍还,
      花开枝头带泪,
      谁人怜。
      玉碧蒲草如丝,
      磐石固然,
      只恨孟婆清水,
      三生石上亦无回。
      点朱砂,
      蝉娟长相思,
      碎玉破,
      妾还绿随君,
      死生相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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