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帘影谁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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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聪九年腊月，多尔衮说服皇太极赦免额哲母子的追杀令。
天聪九年正月，皇太极派多尔衮，碩托率精兵万人前往鄂尔多斯招抚额哲及其母苏泰福晋，同时命多铎为帅远征宁远、锦州以牵制明军，为多尔衮招抚额哲争取更多的时间。
老祖宗的祖训八旗子弟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明明一个团圆的正月，整个盛京却显得格外的空荡冷清。坐在暖阁里远远的眺望宁远锦州的方向，灰蒙蒙的天空，眺望看不见的沙场，听不见的战火，遥远的我的英雄。
我还是爱着那个男人。
汎梨的身体，莫念的灵魂，还是爱着那个男人，很爱很爱。
也许是恨来得太猛烈了，于是将这爱情愈发的看得清楚，愈发的与恨纠缠在一起变得更加灼热猛烈。只是我们都把彼此推到了悬崖，不给这爱情一条活路可走，心累了，却恨了，还爱着。
“福晋，福晋可是乏了？要不然佳梦先退下，福晋好休息一会儿。”
身边的女人突然说话，哪怕声音温柔如水却还是吓了我一跳，回过头对暖炕上的良佳梦笑了笑，轻摆摆手，道：“无妨，是我出神了，难得你过来陪我。”
女子憨厚的摇摇头，连忙说道：“福晋许佳梦来作陪是佳梦的福气，可是佳梦令福晋无趣了？”
笑，拾起放在身边的针线，答：“没有的事儿，是我不好，让你来教我女红却走了神，先生别生学生的气才是。”
闻言，候在身边的娜金儿不客气的噗噗笑出了声。良佳梦见我开她玩笑了，脸上的紧张终于淡去，羞涩的笑着说道：“福晋说笑了，福晋身边有祺雅姑姑和娜金儿姑姑在，佳梦如此拙劣的女红哪能做福晋的先生。”
“这话倒是不假。”一旁的娜金儿正换下了桌上的茶，重新端出一杯燕窝放在我面前，听了良佳梦的话便笑眯眯的接了去。
不置可否的白她一眼，噌道：“你不客气才是真的。”
娜金儿吐了吐舌头，站回我身侧才接着说道：“奴婢知错了还不行嘛。不过祺雅的女红真是精巧，上回儿她给格格做的衣裳连尤璃嬷嬷也惊为天人，直夸手工别致呢。”
“说起尤璃嬷嬷，”接了娜金儿的话，若有所思的侧脸看了看身旁的她，问道，“咱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进宫给大福晋她们请安了？”
娜金儿偏头想了想，略微弯了身子探过来，答：“恩，也有两月多了。前几日大福晋让祺雅带了话来，说等格格身子好些了就接格格进宫小住几日。”
点点头，不语。半晌，回过脸隔着窗户望向那遥远的战场，叹息，似有若无的说道：“是啊，都好长的日子了。”
好长的日子了，多铎不在身边。
我的爱情没有波澜。
像死了一般。
阳春三月的盛京冰雪未化，寒意未减，只是各个园子里都开了些各色叫不上名儿的小花儿，点点星星的让这世界多了些颜色罢了。
踏下马车的瞬间只感觉北风刺骨，还好前来宫门迎接的祺雅带了披风过来，连忙为我披上，又小心的扣好领口，才福了身道：“福晋吉祥。”
“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觉得像是瘦了些。”搀过她的手拍了拍，这女子身形纤细高挑，我比她略矮了半个头，于是微微昂起脸来看着她素净的容颜，温柔道，“可是鄂尔赫闹得厉害，累着了？”
祺雅淡笑，摇头，略微福了身，道：“福晋抬举奴婢了。福晋放心将小阿哥交给祺雅照顾，这是福分，怎会累着。倒是福晋的身子可是好些了？大福晋和玉福晋听说福晋又病了，担心得很，让福晋不用急着进宫请安。”
“让姑母们挂念了，”任由祺雅搀扶着两人跨脚进了院子，看着远处清宁宫的方向说着笑了，“若再不进宫，只怕我那猴皮儿子吵得清宁宫都翻一转儿了。”
祺雅和身旁的娜金儿闻言也噗噗笑起来，祺雅点头道：“是颇有些这架势，到底是那个十五爷的嫡长子，真是像极了他阿玛。”
“呵呵，可不是嘛……”
“十五福晋吉祥。”
笑语间突然从院外走过来一名高挑的陌生男子，见是我，收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中规中矩的弯了身请安。这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身躯极是伟岸壮硕，声音略微有些雄厚的沙哑，却是动人。
祺雅。
忽然感觉搀扶着我的女子双手一颤。
正打算让眼前这男子起身的时候，他却顾自起了身，冲我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说道：“远处看了半晌也没有认出，这般近了才给十五福晋请安，还望福晋别怪罪鳌拜失礼才是。”
鳌拜？！
那个抢了少年康熙爷半个多江山的乱臣贼子鳌拜？！
鳌拜不应该是长得像个巨人一般，白头发白胡子一大撮乱飞得跟白毛狮子王似的气焰嚣张的老不死么？！
我顿时瞪大了眼盯着他死劲儿看——眼前这个男人除了高大这一点跟我印象中的鳌拜一样以外，其他简直是颠覆传统概念。
清晰明朗的五官深刻的雕琢出阳光洋溢的容颜，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风采奕奕，薄薄的嘴唇一直抬着浅浅的微笑，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居然是那个依靠军功健硕而成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结党营私最后被康熙爷处死的武将鳌拜。
发觉自己的失态，竟也不觉扑哧一笑，穿越来的这个历史还真是让我有些跌破眼镜，意外的人物层出不穷呢。
“奴婢祺雅给任甲嘞额真请安。”身旁的祺雅依然搀扶着我，于是只是略微的弯了腿福身，挂着淡淡的微笑垂了眼。
如此清水般的笑容，似曾相识。
心中似乎有什么被祺雅脸上淡的看不出颜色却又隐隐作痛的笑容所碰触。
有些狐疑的看向她依然淡素的容颜，然后转过头对面前这个优雅的男人扬起温婉得体的微笑说道：“是汎梨该给任甲嘞额真赔不是才对，竟没认出额真来，倒是托了我家侍女的提醒。”
“福晋客气了，是鳌拜鲜少在盛京，早闻福晋之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如传闻般倾城倾国。本来只是在宫中迷路，却恰巧遇到了福晋，倒是鳌拜的好运气。”男子儒雅气质下那样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使原本略显轻佻的话语听起来如此悦耳受用。
女人终究还是虚荣的，哪怕早已习惯汎梨这天仙似的美貌，被人赞美的时候还是格外开心的。于是顺理成章的对眼前这个让我大跌了眼镜的鳌拜产生了些好感，却也还是有少许的保留，毕竟这个时代谁都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即使是深爱自己的男人也如此，何况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呢。
淡淡一笑，略微福身，道：“呵呵，任甲嘞额真真是谬赞汎梨了。额真您骁勇善战，常年为大金四处征伐，将来大金还要倚靠额真这样的猛将去拿下大明江山呢。”
说完顿了顿，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子，一瞬僵持。
他的眸子里，有些什么，似曾相识。
我只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样淡淡的光芒。
轻咳一声，有些焦躁的道，“现下仗打得紧，额真为何却回来盛京？可是那里发生了什么？多铎可还好？”
男子闻言，也看向我微笑，仍是那般灿烂灼眼，轻声道：“福晋不必紧张，一切都照着大汗预计的方向在发展，十五爷也是顺风顺雨捷报不断。鳌拜不过是受大汗命回盛京处理一些事情罢了，既然难得回来，便顺道来给大福晋请安。”说着自己也忍俊不禁的笑了，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想竟迷路，让福晋笑话了。”
看他羞涩的样子哪还像那电视中嚣张的乱臣鳌拜，忍不住跟着他笑了，道：“正好汎梨也要去给姑母们请安，如果鳌拜额真不介意的话，可愿意与我们同行去清宁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鳌拜大胆，要一路叨扰福晋了，呵呵。”鳌拜双手作揖，朝我清爽的微笑，像极了夏日阳光中的那丝薄荷香，清澈舒爽。
我也不再答话，抬手由祺雅搀扶着朝前走去。祺雅稍微回转身，依然垂着眉，对我身侧的男人轻声道：“额真这边请。”
“劳烦姑娘带路了。”鳌拜冲着祺雅笑得有些淡，不似对我笑得那般能看到夏日阳光，反而有些什么沉淀的感觉，却还是一如他风格的干净透彻。
难道，是我多心了？
刚进清宁宫门便听见正堂传来阵阵婴儿嘹亮的哭闹声，想是我那调皮儿子吧，不禁叹口气，对身旁的祺雅说道：“定是鄂尔赫又在哭闹了，咱们快些去，一大清早的别让他烦着了姑母们，”说着转头对另一侧的鳌拜抱歉一笑，道，“让额真笑话了，我那儿子哭起来就没个完，额真别介意才是。”
鳌拜挂出他招牌式的儒雅微笑，轻声细语的答道：“福晋客气，听说十五爷已经请大汗赐了封号给小阿哥，鳌拜还没来得及恭喜福晋和小阿哥呢。”
封号？
“额真你说的封号是什么回事？”心中一紧，不可能，鄂尔赫绝对不可能是多铎的爵位继承人，又怎么会有封号？神啊，别耍我了，莫名其妙多了个历史上没有的儿子不说，还多了个历史上没有的封号么？！
鳌拜看我满脸惊讶，温柔恬静的一笑，挥挥手安慰似得说道：“福晋莫担心，军营里的事儿，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位贝勒爷，所以还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不过鉴于十五爷当时大胜宁远明军，大汗已经答应了十五爷，待大军凯旋归来便正式为小阿哥赐封号。”
不要。
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跌进了身侧的祺雅怀里，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呼一声，见我并未晕厥过去还是醒着的放了心，扶着我轻声道：“福晋，您还好么？”
“请问额真，大汗已经决定了封号了么？”并不答祺雅，只是努力的靠着她，以支撑自己似乎失去重心的身体，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看我的样子也并不是为儿子受封而感到欣喜若狂，却又依然关心封号，鳌拜用深意的眼神将我审度一番，才开口答道：“定了，不过鳌拜不在场，所以并不知道大汗所定究竟是何封号。”
“是么。罢了。”无力的随口答，心中却已经乱作一团，死死的抓着祺雅的手加快了步伐走进清宁宫的正殿。
一进正殿就看见大玉儿抱着鄂尔赫左右，玉手还不停地轻轻拍抚他，怀中的孩子却是越哭越响亮，身旁焦急万分的哲哲一看我进了殿，急忙冲过来拉了我就朝大玉儿扑过去，边冲边说：“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快看看鄂尔赫吧！从一早就开始哭，这么个哭法孩子怎么受得了啊！急死我了！”
“姑姑莫急，姑姑身子要紧，”虽说嘴上这么说着，自己还是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赶去大玉儿跟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紧紧的盯着她怀中嗷嗷大哭的孩子。
大玉儿见我来，小心的把孩子送到我怀中，眼中也尽是焦急难耐。谁知这孩子竟是认人，回到我怀中不足五秒便停止了哭泣，咿咿呀呀的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大玉儿和哲哲见此情景不觉松了口气，两人同时跌坐在蒲垫上，吓得一旁的苏茉尔和尤璃惊呼一声，哲哲却是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惊慌，缓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看向我，依然如她故有的宽厚微笑，叹道：“这孩子，到底还是认自己额娘的。这倔脾气真是像极了多铎！”说着朝我撇撇嘴无奈的笑道，“你可不知道多铎小时候有多倔强！那脾气一上来呀，十二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现在不也是这么样么。”大玉儿也是终于舒了口气，接过尤璃递过来的热茶放在哲哲身边，美眸轻笑打趣道。
我也无心听她们打趣，只是盯着自己怀中破涕为笑的婴儿有些失神。这孩子我从未仔细看过他，原来他竟如此像多铎，那眼睛，那鼻子，那薄薄的唇，都像极了他那让我失魂落魄的父亲。而，与他父亲截然不同的是他只属于我，他只爱我，他只需要我。
但是，我却不知道他的归宿将如何。
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才是。
我已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帘影谁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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