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一段伤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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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多铎一路沉默的回去清宁宫，坐在大玉儿身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啄着茶，看哲哲怀里抱着鄂尔赫宽厚的微笑，多铎在她身边面带淡淡的笑，柔和的看着孩子，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斜斜的照在他身上，时间仿佛停顿在他的恬静之间，有些沉溺。
“汎梨啊，”哲哲怀里抱着鄂尔赫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轻声唤我，道，“关雎福晋那边儿，去请安了么？”
缓缓抬起头来，依然有些恍惚的盯着多铎发呆，轻答：“回姑母，去了。”自然是去了，哲哲该是清楚的，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她浅浅的笑了，嘴角带着些嘲笑，又开口说道：“听说连娜娜古青都去了，那边儿该是挺热闹的吧？”
“汎梨去的时候哈达福晋已经在了，”接过苏茉尔递过来的蒲草，温顺的答，“后来伯奇福晋也来了，汎梨便回来清宁宫了。”
说出伯奇福晋四个字之后哲哲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一直埋首认真轻拍鄂尔赫入睡的手也突然顿了，继而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抬了头来笑着说道：“连察哈尔伯奇福晋也到了，轩辕宫还真是有面子。”
谁都没有去接她的话，只是沉默。于是顿了顿，哲哲又开口道：“热闹好啊，毕竟新福晋的宫里是越热闹越好。不过还好你没有带小鄂尔赫去，那么多人小家伙该睡不好了，”哲哲垂眼爱恋的抚摸孩子的胖脸蛋，一边淡笑着道，顿了顿，停了手有些神情呆滞的开口重复道：“一字轩辕啊。”
一字轩辕。
短短四个字，沉沉的道出了哲哲那深邃浓烈的悲伤，她的男人背叛了她的信任与依赖。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恩情，被这四个字无情的切断，皇太极把凤凰的荣耀都给了突然出现的海兰珠，光芒的背后满地都是哲哲那破碎的爱情。
“罢了，”哲哲抬起头来冲我微微一笑，甚是疲倦，道，“这些是姑姑们之间的事情，于你们小一辈儿的无关，你若进宫来也是必须要去那轩辕宫请安的，知道么。”
侧眼瞟了瞟她身边的多铎，轻声答：“是，汎梨知道了。”
“那伯奇福晋，我倒是有些兴趣的。”这男人沉默半晌终是开口，慢悠悠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嘲笑，道，“什么样的女人好不容易登上了太后的宝座，居然舍得把整个察哈尔拱手送出来，只为了得到朝思暮想的男人。呵呵，豪格倒是真有本事。”
慢慢的垂下眼帘也不接他的话，依然为哲哲整理着蒲草，倒是大玉儿抬头白了他一眼，发了话说道：“说你今儿却是少有的安静，结果这会儿子就憋不住了瞎说话。她到底是察哈尔的太后福晋，万事不可把话说开了。”
“她喜欢豪格到何程度，说不说开也都有目共睹了，”说着他瞥眼扫过我的镇静，冷漠的轻声一笑，道，“我的兴趣是想要看看她为了得到豪格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哲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眼来，对大玉儿和我的方向轻声道：“当年她出嫁的时候我也在场，她额娘哭得死去活来，漂亮的小丫头独自坐在帐篷里倒是极镇定，眼神尽是不服输的倔强。转眼十来年岁月，当年那个舞姿无人能及的乌叶尔特觉罗•那尔真格格如今竟已是察哈尔的太后了，想来她这些年也不容易。那日再见她时甚觉陌生，不过眸子里的倔强倒是未见减少半分。”
说完转头看身边的多铎，没好气的说道，“就属你成天唯恐天下不乱！她与豪格青梅竹马，就算她想嫁豪格，那日大汗也替她指了婚，天作人和，你还想看什么热闹？”
对于哲哲的批评多铎也只是笑，替一旁苏茉尔手里的蒲垫打了结再交还给她，又俯过身去摸了摸哲哲怀里的鄂尔赫，呼啦一声起身转过头对哲哲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去军营该挨我哥说了。”
闻言抬起头来看他，盯着鄂尔赫的他竟有一丝难得的恬静，嘴角淡淡的笑眉宇间轻轻的温柔，心中一阵悸动。
哲哲点点头，微笑道：“去吧，”说完顿了顿又开口，说，“明儿个就来接了汎梨回去吧，最近宫里人多杂闹，她身子不好，还是回自己家休息得安生些。”
瞅向哲哲，这女人温和的望着我微笑，笑中依然荡漾着那丝似有若无的悲伤。此刻的她在我面前竟觉得有些陌生——对于扎鲁特的残忍颠覆了我对她的崇拜，此刻的悲伤却又颠覆了那份因为扎鲁特而对她产生的憎恨。
放下手里的蒲草走去她的蒲垫前蹲下，甜甜一笑，道：“让姑母担心了，过些日子汎梨就来请安，”说完埋头看了看哲哲怀里安睡的孩子，摸摸他温热的小脸，说，“鄂尔赫留在宫里陪姑母吧。”
“孩子小，认额娘，”哲哲说着说着一双手也不忘轻轻的拍抚鄂尔赫，摇头轻声道，“姑姑知道你的心意，常带着鄂尔赫进宫来看看姑母就好。”
哲哲眼神里淡淡的微笑，竟让我错觉从她身上隐约看到了扎鲁特的影子，瞬间扯痛我的心。轻轻说道：“这孩子从没有在我与祺雅之外的怀里睡得如此憨甜，想是与姑母投缘，反正汎梨过些日子也要再进宫来，就让他陪着姑姑们吧。”
一旁坐着沉默了许久的大玉儿这才开了口，玉落珠盘般清脆的声音柔和道：“难得这丫头一片孝心，姑姑就随了她吧。”说着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从昨儿个开始淑哲也闹着要跟小侄儿玩儿呢。”
听这话哲哲宽心的笑了，语气里带出了久违的温柔：“淑哲丫头倒是比我这个做祖母的更疼爱鄂尔赫了，”说着转过脸来，伸手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叹了口气，道，“汎梨啊汎梨，自你从科尔沁来盛京这两年我没少为难你，你竟拥有如此胸怀。可是这些年总是操心些莫须有的事情使我心胸狭窄了？”
“姑母您别折汎梨的寿了罢！”她这话一出连忙把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能常来宫中侍奉您是汎梨的福气，天大的福气。姑母爱护汎梨，对汎梨严加教育，汎梨感激还来不及何来埋怨之说。”
哲哲端详了些许我的容颜，伸出手将我轻轻的揽进怀里叹气，道：“如此冰雪聪明的孩子啊，”说着感觉她偏头看向了多铎的方向，有些严厉的说道，“小十五，你可要好好待汎梨，不可让她承受不该有的伤害，知道么？”
“是，那是自然，四嫂勿需担心。”身旁的男人淡淡的点点头，挂着些看不太清的笑容，读不出他的心在哪里，答的却是自然。
哲哲这才将我松开，小心的捧着我的脸蛋儿，温和的说：“好了，姑母就领了你这份孝顺，鄂尔赫留在清宁宫陪伴我，改日你再来接他回去。”说着又想起什么，接着开了口，“对了，这孩子有什么习惯要注意么？”
笑了，答：“鄂尔赫火气重，膳食上稍微有些麻烦，一直都是祺雅在照顾着，汎梨将祺雅也留在姑母宫里可好？”
“你身子也不好，祺雅留在宫里了谁照顾你啊？”哲哲白了我一眼，抬手刮了我的鼻子噌道。
摇摇头，昂起小脸甜甜笑道：“不碍事，家里还有娜金儿和兰喆呢，”说着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多铎，他一脸轻松无所谓并无反对之意，我便接着开了口，“鄂尔赫最近常哭闹，让祺雅照顾他便是。汎梨将他留下是希望他能陪着姑母，给姑母解解闷，不是想要麻烦姑母花费心思去照顾他。”
“汎梨说得是，”多铎无聊的转转手肘又偏偏头甩得脖子里的骨头咔咔直响，漫不经心的说道，“四嫂就让祺雅也留下吧，免得鄂尔赫半夜哭起来闹了四嫂的心。”
哲哲听他这么说了也便不再拒绝，牵过我的手轻声笑道：“好些日子不见，这丫头倒是心思细密起来，早若如此，当年大汗那二十个板子也不会落在身上了。”
“当日她只是一味倔强的科尔沁小格格，如今毕竟为人妻，多少也该懂事了。”始终未发一言的大玉儿终是抬起头来笑道，眸子看着我，有些淡淡的带着疲倦的赞赏。
多铎却扑一声笑了，突然一下转过身死死的盯着我，笑意盈盈的道：“玉姐姐说的是，她如今毕竟也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十五福晋了。”
他的眸依然如猎鹰锐利，他的笑依然如劣子纨绔。只是在我心中，爱新觉罗•多铎看着我，眼神不曾离开半分，却感觉寒冬的刺骨与什么东西渐渐远去的悲哀。
他终是无法全心爱我。
次日在西院收拾好鄂尔赫的衣物送去清宁宫，祺雅向娜金儿交代了些贝勒府里的杂事，娜金儿才出来扶着我跟着来接我的多铎出了正南门。
坐在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故意瞥开眼不去看他那刚硬的线条，挑人魂魄的薄唇。我的心太沉，沉的无法再负荷更多一丝的爱情与仇恨，像死水一潭，深渊黝黑而无波澜。
在踏入与那尔真之间那个猎场的时候竟突然感觉疲乏，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战，又将何去何从。若说起初是单纯的想要保住豪格的命，那么现在依然如是，而，谁又会舍了命为我而战？
博尔济吉特•汎梨只会随多铎入黄土化作烟尘，连名字都未能留于世，作为多铎的多情人生中最终为他殉葬的女人而寥寥数笔带过。
所有人都在乎我飞得高不高的时候，有过几人关心我飞得累不累？
“乌叶尔特觉罗•那尔真，”身旁一直闭眼假寐的男人突然开口，慢悠悠的道，“那个女人不是善茬儿，若只为争一口气，我劝你还是放弃。”
闻言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他真的只会冷眼旁观这场战争，于是低了头轻声答：“她是察哈尔太后，我不过是贝勒福晋，原本就在她之下，何须顶着风去与她争什么气。”
假寐中的男人喷出一声冷笑，依然闭着眼，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女人之间的斗争不过是为了争宠，你与那尔真井水不犯河水，谁会没事去摸老虎屁 股。”
说道这里他才终于睁开眼来，死死的盯着我，半晌，道，“莫不是为了豪格？”
豪格。
多铎是何等聪明的男人，自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欺瞒他半分，只是说来，我与那尔真之间的战争似乎并非为了豪格，最多只能算因他而起罢了。
于是轻轻的摇摇头，略微一笑，道：“一时之气，如贝勒爷您所说，汎梨无须惹上察哈尔的太后福晋；为大阿哥，”说道这里抬起眼来直直对上多铎漆黑的眸子，淡定，微笑，道，“何须？”
“哼，”多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挑起嘴角看向我，道，“也罢，我也并非想要什么答案，像你这般聪明的女人也不会笨到如此明显。只是提醒你，乌叶尔特觉罗•那尔真不是真咭咭，若真要踩这滩浑水的话，你的火候还不够。”
身旁的娜金儿表情有些动容，转眼紧张的看我，不知道是该接了多铎的话来劝阻我好，还是帮着我说服多铎好，乖巧的脸上尽是左右为难。
笑了，一边伸手过去将她的小手握住，一边转过身子对着多铎平静微笑，道：“昨儿个贝勒爷不是说过了么，若汎梨有胜算您还有什么好期待，”顿了顿，看多铎兴趣盎然的看着我等待下文，于是甜甜的笑了，接着说道，“汎梨可不会偏生坏了自己爷的兴致，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哈哈哈，”多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接着猛的打住，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眸，良久，才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道，“期不期待是爷的事儿，踩着滩水的人是你，对手也是你自己选的，若有任何差池爷绝不会出手，可明白了？”
那尔真是察哈尔的太后，手握整个察哈尔的生杀大权；她带着察哈尔归附大金，皇太极待她如上宾，如她所愿赐婚给豪格，她将是手握镶黄旗的豪格的正室福晋。我与她的战争不再是女人之间的无聊争宠游戏，而是科尔沁与察哈尔之间的对持，一方若败必将牵连甚广，我若是败北，恐怕连哲哲和大玉儿也难逃干系。
这个中厉害我自是明白，只是他为何竟能如此镇静的说出这般冷漠无情的话来？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被碰碎了，我想找人理论。
若有任何差池绝不出手相救。
我的男人，如此冷漠。
爱新觉罗•多铎呵。
吾王。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一段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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