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枝》公子闻筝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夜深露重，空寂无人的都城大街隐约传来打更人悠长嘹亮的声音，明亮月色下，一身形快如疾风般的黑影一闪而过。

　　从潜入大理寺，到逃出内狱，左右不过一个时辰，人没能杀死，却暴露了行踪，这是自长生为长公主办事以来，第一次失手。

　　他悄无声息进入公主府中，至廊下窗前，跪地低声道：“公主，长生有负公主所托。”

　　紧阖的窗台推开一条缝隙，长生高昂着头颅，双眼于缝隙中看到了明鸾那双睡意朦胧的双眼。

　　“长生该死！”

　　“呼延颉没死？”

　　“属下无能！”

　　明鸾看着他许久，失望谈不上，毕竟呼延颉这人命大，且实力强横，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呼延颉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能安寝。

　　“我听长姐说你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今晚杀不了呼延颉没关系，但你记住，在我及笄之前，你若杀不了呼延颉，就不必再出现在本公主面前，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下去。”

　　长生领命告退。

　　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燥热得很，又因呼延颉没死明鸾心中不快，一时间毫无睡意，她推开窗台，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屋外传来一丝凉爽的晚风穿堂而过，才稍稍吹熄了窝在心底的一团郁火。

　　若长生都不能杀了呼延颉，还有谁能依仗？

　　正当她在无尽夜色中昏昏欲睡之时，窗台传来的敲击声瞬间让她清醒。

　　她抬眼看向窗外，只见清冷月色下，卫琎正抱剑靠在廊下木桩上，似笑非笑望着她。

　　明鸾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明鸾环顾四周，幸好这几日她有要事要办，院中伺候的奴婢晚上一概不许进院。

　　“大半夜的，你怎么进来的？”

　　卫琎看了眼院外高墙，“天底下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他单手撑在窗台上，目光灼灼望着面前这双明显略有心虚的眼睛，“你这公主府的侍卫也该换一换了，什么人都能进，进了歹人可怎么办。”

　　明鸾的确心虚，毕竟一炷香前长生刚回公主府，她不确定卫琎大半夜为何要进公主府。

　　“歹人没有，翻墙的小贼却有一个，说吧，来我公主府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今晚内狱出了点乱子，有名刺客竟然想在我眼皮底下刺杀呼延颉，结果不敌，逃了，我一路追到此处，七公主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明鸾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就是可疑的人？”

　　卫琎含笑的双眼即使没有烛火映照也格外有神，被迫对视下明鸾下意识偏移目光，又深觉自己在卫琎面前暴露了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派的人，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那呼延颉本就是罪该万死，你不把将他斩杀在北境，还将他带回都城，卫琎，你知道你给自己埋下了什么隐患吗？”

　　卫琎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什么隐患？”

　　“若是被他逃回北境，你还要去北境驻守三年吗？”见卫琎张嘴要说话，明鸾又说道：“你不用和我说你们内狱有多牢固，我随便指派个侍卫都能潜进去，今日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你，今晚若你不在，那呼延颉早被我给杀了，难道你要日日蹲守在呼延颉身边看着他吗？”

　　卫琎低声闷笑不止。

　　“你笑什么！我和你说正经的！”

　　“小公主，我去北境不过只去了三年，我记得三年前你连斗鸡都不忍看，三年后杀人这样的事你却能毫无避讳地说出口？”

　　“这不一样！呼延颉杀了我大周无数将士，就连你……”明鸾沉了口气，“他该死！”

　　他收敛了些许笑意，“有些事情并非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呼延颉杀我父兄，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他的命，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及笄之后。”

　　“为何一定要等到我及笄之后？”明鸾一想到在不久之后呼延颉顺利回到北境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恶狠狠攥着卫琎的衣领，“现在就杀了他，作为送给我的及笄礼，否则，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卫琎一掌轻轻拍在她额头，“别任性，陛下他自有考量。”

　　“考量？”明鸾又急又气，“那你知道我父皇为什么一定要你留着呼延颉的性命吗？他是想用呼延颉的性命换取北境的安宁！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杀了呼延颉！”

　　明鸾记得很清楚，呼延颉在被押送回京后不久，北境便传来了议和的声音。

　　大周与北狄征战多年，边境百姓备受战乱之苦，另有西戎虎视眈眈，这些年劳民伤财，税收高了三成，百姓苦不堪言。

　　当今陛下是明君，勤政爱民，最初八王之乱时迟迟不肯动兵便是觉得百姓受苦，如今北境与之议和，自然欣然接受。

　　只是谁也没想到大周与北狄议和没多久，呼延颉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回到北狄后便重新领兵攻打北境。

　　明鸾至今还记得前世卫琎亲自将呼延颉护送出城，和领兵前往北境时的背影。

　　他知至知终没有回过一次头。

　　卫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谁和你说的这些？”

　　“北境议和的奏章明日便会送到我父皇的书案上，到了明日，你就算想杀了呼延颉也没有机会了！既明，斩草除根的道理你比我清楚，放虎归山只会给自己留有后患，得不到真正的和平，我父皇不懂，但你是将军，你要懂！”

　　“如果你动不了手，那就我来。”

　　—

　　明德殿内。

　　明帝正看着手中的捷报笑道：“九微，你来看，定安王大败西戎，西戎向朕发来了求和书，不日定安王便会带着西戎的使臣回都城商议求和之事！”

　　皇后将捷报接过一瞧，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隐约有了笑意。

　　“这一仗打了足足有十年，定安王功不可没，我听闻征战这些年，定安王身体已不如从前，都城还有许多骁勇善战的将军，等定安王回都城后，便让他留在都城颐养天年吧。”

　　陛下连连点头称赞，“皇后说得对，定安王为朕安定了西北，是该好好修养身体了，只是这定安王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朕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可赏赐的，九微，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定安王已位列亲王，再无可封，金银又上不得台面，或许陛下可以为定安王之子李冀赐一门婚事。”

　　陛下的脸色倏地落下。

　　“那……那李冀是个不成气候的，莫非你要把咱们的阿鸾嫁给他？这万万不可，他连马都上不去，哪能配得上咱们的阿鸾，算了算了，这件事先不提了，等定安王回来再好好商议商议。”

　　皇后脸色不变，“陛下做主便是。”

　　放下这封西戎的捷报，明帝又拿起另一份战报，待看完战报的内容，他豁然起身。

　　皇后不解，“怎么了？”

　　陛下倏地大笑出声，“北狄！北狄也发了求和书，说要与朕议和，皇后！九微！咱们大周苦尽甘来，百姓终于不用受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下文，把姚书宁的剧情修改了一下，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写。
另外这本会继续往下写哈，不会坑，就是更新有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