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歌》斐丹

7、episode 02 殊与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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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灯的时候，叶殊白色的肌肤却还闪着一点光，纪柏只是搂着她的脖子亲吻下去，她的回应仿佛是迟钝的，也许是好久没有做了，连寻找都变的缓慢起来。
　　在窗外的雨声之中，房间里是如此寂静，她的每一寸肌肤也是寂静的，呼息也是寂静的，这个世界，这个鬼地方都是寂静的，纪柏捧着她的发丝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深深陷入这片寂静之中，在这个时候，纪柏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是那样喜欢叶殊了。
　　他伸手环绕着她的脖子，做的有一点激烈，窗外的雨声正好敲击在每一寸的潮头之上，他的心脏在这一片安静之中波动的很厉害，仿佛在巨鲸的背上不断地起伏着，这种见鬼的感觉却带着奇怪的诱惑力将他从现实的云端之上跌落下来，坠入一片深海之中。
　　这种诱惑力是可怕的，以至于那天的时钟一直指向凌晨三点，两人才精疲力竭地放开彼此，仰头倒在床上，此时窗帘外透过稀稀拉拉的光，雨水在这个夜里稀里糊涂地就这样退去了，真是带着点混乱和激情的夜晚，纪柏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在街头想要吻阿殊，甚至会莫名地渴求阿殊的身体，可是事实就是在这样，在阴冷的天气，如果没有另一种温热，这个冬天对于纪柏来说仿佛是过不下去的。
　　侧过头看阿殊，她似乎是真的被自己折腾累了，正抱着枕头睡觉，纪柏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眼睫，她的眼睫是很长的，如果去仔细地看，甚至比瑾安的还要长，阿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自己还真是幸运得很，像是黎喑说的，用脑子钓到了阿殊。
　　纪柏微微地喘了口气，伸出手来把阿殊抱在了自己怀里，她最近有点瘦了，所以手感有些纤弱，纪柏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心里忽然有些莫名地难过，于是将她抱得更加紧了。
　　“纪柏。”
　　她忽然闷闷地出声，手抚上他搭在她腰上的指尖，纪柏便撑起身子，低下脸吻她
　　“醒了？”
　　“嗯。”
　　“好早啊，你今天还去上课么？”
　　“今天是礼拜六。”她转过身来，正脸对他，他探手压着她的肩，她微微笑起来，“你这家伙真的晨昏颠倒了，再这样下去，我要去找瑾安算账了，把你搞成这样晨昏颠倒....”
　　“你才是呢，看你瘦的，真的不像样子，”纪柏坐起来，把她搂在怀里，她的肩也是削瘦的，真不敢相信刚才她还有力气做，纪柏忽然有些后悔了，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抚摸着她的头发，吻她的脖子，有点贪婪的架势，弄得她的脖子都痒起来，于是呵呵呵地笑出声来乱动，他却还在亲吻着，于是她终于缴械投降了，坐在床上任由他亲吻个遍，自己一动不动地像块石头。
　　“阿殊，你不要去上课了好么？”
　　他亲吻着她的头发，忽然突发奇想地说道，于是就觉得她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嘴里吐出的却是不真实的笑意，此时此刻她忽然开始有些活跃起来，脸上的红色穿过室内的黑暗，投进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一些小狡诈。
　　“我不上课，你养我？”
　　“随便啊，不过你得给我养胖了，这么瘦诶，以后小孩都生不了....”
　　“你这个家伙....气死了....”
　　她假装生气地侧过头去，脸上却带着些许安静的笑容，仿佛一朵云在天空中游弋。
　　“喂,生气的哪里有笑着生气的？”
　　叶殊确实在笑着生气，她棕色的眼睛每一寸都在笑，最后弄得纪柏又一把把她扑倒在床上，盯着她想把这些笑逼回去，结果弄到最后自己也笑出来了，搂着她的肩说
　　“干脆你给我生个小孩算了。”
　　“我还要上课。”
　　她的语气终于有些生硬，以至于纪柏有些尴尬，于是沉默地搂着她的手，在她的右肩上划着。虽然说只是开玩笑，但是有的时候纪柏也会想着其实有一个孩子说不定也不错，虽然孩子是在海上漂流的人们没有奢望可以拥有的奢侈品，多少珍贵得像一个万两黄金都无法企及的梦想，有的时候比捧红insanity乐队都要让人羡慕的东西，真是傻，怎么会向叶殊索要这种东西呢？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抚弄着她的头发，她仿佛感觉到了纪柏的心情，于是转过身，捧住他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低声说
　　“纪柏，等我们以后....以后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要孩子.....”
　　话音未落，纪柏已经又压着她躺了下去，顺便抬手拉起了窗帘，于是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殆尽了，又是一片昏昏沉沉的暗与剧烈取而代之着难得的平静。
　　俩人最终纠纠缠缠了一个上午，这才因为发觉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拖拖拉拉着起床，叶殊忙着穿衣服，梳头发，多多少少有些手忙脚乱，纪柏一边套着毛衣，一边坐在床上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在前面动，感觉有一些好笑，也许以后阿殊也会像这样站在窗前，身后跟着他们的孩子，满地乱爬，到时候就会越来越手忙脚乱，会比现在滑稽。
　　想到这里，纪柏不由得笑起来，叶殊正巧回过头，看见他笑成这样，不由得有些发愣，连最后一只鞋子都有些忘记穿上了，小声说
　　“你笑什么啊。”
　　“你管我不成，先把鞋子穿好，看你赤着脚，地上凉。”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只鞋子没穿，于是走过去穿鞋子，衣领滑下来一点，深黑色的头发泻落下来，她顺手抓起来，顺到肩膀的另外一侧，纪柏看着她，忽然说
　　“阿殊，我帮你梳头吧。”
　　她诧异地抬起眼睛，棕色的眼瞳里带着午后阳光浮动的碎金片，微微地浮起一点亮色，纪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走到她的身后，握起她的头发，慢慢地将梳齿没入她的头发，往下慢慢地滑动着。梳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知是纪柏自己故意将时间无限延长，还是这样的动作本就是缓慢的，当梳齿从那从黑色的水流里漫过去的时候，时光仿佛也从纪柏的手指尖划过去了。
　　头发还是熟悉的夏士莲香味，她还真的很喜欢用这个品牌，之前每次陪着去商场的时候，就是一定要选这个品牌的产品，特别是香皂。洗澡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喜欢用香皂的，说是讨厌沐浴露滑唧唧的感觉，因为这个原因，纪柏不止一次笑过她，这次忽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就觉得这种香皂的好处了。
　　那天唯一时间长的有趣事件就是梳头，纪柏不知道自己帮阿殊梳了多久的头发，最后被她催的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随后俩个人便顶着冬日午后和煦的阳光，骑着自行车从公寓前面的弄堂口传出去，自行车一路摇铃，晃晃悠悠地从长满青苔的小街地上滚过去，叶殊坐在他的身后，不少出来晒太阳的大妈们见了纪柏身后的小女朋友不由得开始打趣他，纪柏唬一唬也就过去了，身后的叶殊听了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笑笑，甚至问起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她也会回答着快了，自然引来她们啊呦啊呦的笑声。
　　自行车一路转着，有午后的阳光洒在道路上，眼前全是金灿灿的一大片，铃声在叶殊的耳畔响着，几乎欢快地有些刺耳了，纪柏是故意把铃声开得这么响的，叶殊可以感觉到他是故意的，他仿佛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这辆自行车正在从眼前滚过去，他今天太张扬了，于是她捏了捏他的腰，用很小的声音说
　　“你怎么这么开心，像在发人来疯？”
　　“嗯，大概是因为你说要和我结婚吧。”
　　“胡说八道，我只是骗那些大妈的。”
　　“那我也不管，还是开心。”
　　他说着回过头看了叶殊一眼，他的脸有些消瘦，但是眼睛是很亮很亮的，耳朵上的那颗耳钉在闪闪发亮，叶殊很想当街抱住他亲，但这只是想想，她不会这样做，而且很快纪柏就转过头去了，因为面店到了，就在不远的前方，写着很大的一个“面”字。
　　俩人手牵手进面店点面吃。当然纪柏和叶殊是这家面店的常客，以前他们经常来这里吃，因为这里离叶殊的家比较近，而且还是一家比较实惠的面店。纪柏记得叶殊喜欢吃荷包蛋，几乎像是某些经久不衰的歌剧一样，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经典之味，但是这是一种记忆，每一种食物都是一种记忆，去淘那些时间里面回不去的日子。很多年以后纪柏站在她身边看她吃着面一边流眼泪的时候，他也伏下身子抱着她哭，因为他知道这碗面里都是回忆，回忆，回忆。
　　“我要荷包蛋。”
　　果不其然她有点着那个招牌说，纪柏看着她很熟练地说要加葱，辣酱，花生.....还有一切其他七零八碎的东西，她仰着头，甩着他帮她梳的辫子，白色的大衣上闪着细碎的光，有些浮动的像是在一片乳白色的海洋里游一般，这才让纪柏发现她是逆光站着的，有一种独特的美，只有安静之人才会有的美。
　　“好啦，我说完了，纪柏你呢？”
　　“啊，我.....和她一样好了，反正我也点不出什么来。”
　　他正盯着她看，此时不得不把眼睛转过来，有一些尴尬地对柜台的那个瘦弱的女生说道，那个女生没有生气，只是笑起来，瘦瘦小小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操着一口来自南部的口音，反正不是南广的本地人，对纪柏说
　　“那你快点拉着姐姐进去吧，外面冷。”
　　说着那个女孩对着厨房的方向叫来两碗荷包蛋，一边纪柏和叶殊就手拉着手从这声音的缝隙里走进去了，跑到里面角落里的一个空位置坐下，挨着窗，有一泼阳光洒进来，他们就在那里安静等面。
　　等面时间不算很长，叶殊还拿出资料来随便看着，纪柏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她手里那些资料大多数纪柏还是知道的，高中也就学这么些东西，解析几何，数列，向量.....这些东西在他自己的高中年代简直如数家珍，不过叶殊已经复读了两年，还在与这些不幸的东西打着交道。
　　“阿殊，别看啦，对着光眼睛不好。”
　　叶殊瞅了他一眼，把资料塞进包里，叹口气。
　　“要是没考上干脆回来吧，和我结婚。”
　　纪柏忽然有些认真，不过叶殊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着说
　　“你咒我啊，怎么可能没考上，我都准备了两年了。”
　　“复读考不上很正常啊，大不了，我真的养你。”
　　叶殊的眼睛垂下来了，她摇摇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拖着腮，看着窗外的远方，那里有一群鸟噗啦噗啦地从凸起的有些冷寂的电线杆上飞起来，朝着遥远的方向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