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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pisode 02 殊与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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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街头忽然下起了雨。
      从缭乱的夜场中走出,来到空旷的大街,纪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前是厚重而浓郁的深蓝紫色,街角白绒绒的路灯下,细密的雨丝切切错错地盘旋着,仿佛随着节奏在跳着一支不知名的舞蹈。
      几人在雨中几乎可以说是悠闲地雨中漫步,野源在最前面走着,嘴里不时小声地哼着歌,黎喑走在他后面,脖子上的羊毛围巾随着夜风在灯光下抹出一道暖暖的黄色,左手边的瑾安则与anderu搂在一起,在地上映出两个纠结的人影。
      南广的冬天真是冷,这个他呆了十四年的城市仿佛只有冬天才是凉的,夏季与春季时的温糜与倦懒,以及那樟树林绿叶和火红的绵密惰性,是纪柏一年里最最怀念的景象。
      说起来,从很小的约摸五六岁的年纪来到这里的那一年开始,十几年来,纪柏就一直无法摸清这座城市的秉性,究竟是冷冽的,还是温和的呢?纪柏不知道,可是当一旦扎根下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血脉就仿佛嵌入那座城市的肌肤一般,无法割裂开来了,即使这座城市喜怒无常,纪柏依旧眷恋着它的所有,就像眷恋着这座城市里他深埋的一切。
      “喂,纪柏,你读大学两年了吧。”
      纪柏回过身,看着身后的野源,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家伙便笑了,快步走上来和他并排走在一起,顺手递给他一支烟,纪柏推掉了,笑
      “不抽的。”
      烟卷便顺着修长的手指落回烟盒里,野源拍了拍他的肩,微微温热的鼻息擦着纪柏的面颊过去,纪柏不由地拉了拉肩上几乎要滑落下去的琴盒,仿佛有些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但野源还是把手搭在他肩上,大喇喇的样子,往前走着。
      “你大学是什么系?”
      “文学系的,有旁听了几年数学。”
      “哈,南大的?”
      “差不多吧。”
      纪柏又拉了拉琴盒的带子,此时滑雪大衣被雨水打湿,仿佛越来越滑了。
      “那可是个好学校,听说出来起码有个老师什么的当当呢,喂,飞黄腾达的时候别忘了好哥们儿啊。”
      纪柏无声地笑笑,并不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着,而前方的瑾安和anderu仿佛落失的影子,在灯光下有些模糊,只能看见牵起的手,听见那嬉笑怒骂的声音,而那笑声仿佛此时此刻这世界里唯一的静谧。
      一路的说说笑笑,不知道跨过了多少马路,一行人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真噫寿司店。
      那是一家坐落在曼斯菲尔广场左边拐角的小吃街上,曼斯菲尔附近唯一一家全天24小时都开店的纯日式寿司店,黎喑最爱的味道。
      撩起帘子走进去,此时里面开着暖气,这感觉简直就是春暖花开了。
      凌晨一点的寿司店,生意还算是很火爆,里面也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人,情侣们拿着瓷白的杯子倒着清酒,做着chess的动作撞着杯子,筷箸与拼盘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混杂着男女香水味的谈笑的声音时涨时消,几线暗沉灯光拢在身上,微微温暖的感觉。
      黎喑带着几人挑了一边挨着一从绿油油的盆景的群坐长椅,那里光线微暗,靠着窗口,可以看见外面的路灯下的雨景,还真是个挺不错的位置。
      窗外的雨下得愈来愈大了,纪柏可以看见那飞旋的急速下落的雨水,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缭乱地敲打在窗上,在视线里连成一条线。
      南广的冬季,还真是难得一见这样的大雨啊,作为内陆的城市,非常难得地看见这样湿润的雨季,这个季节,纪柏几乎怀疑自己应该是要常年地和润肤霜作伴了。
      微微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纪柏眺望着远处雨中伶仃的白色灯光,而身旁的黎喑他们已经开始吵吵着七手八脚地开始点起了菜,过不了多久,就点了一桌的刺身和色拉寿司和六瓶清酒,摇晃的光斑里,依稀可见那一络灯光落在黎喑短短的头发上,他如同是一顶着一头摇曳的、乱蓬蓬的金色,而瑾安淡黄色的高领毛衣也被打成了暖暖的橘黄色,映照着夜晚屋外的静谧。
      屋外的雨水滴滴答答,清晰可闻地敲击着屋外的地面,桌上俨然已是一片觥筹交错,杯盘辗转不断,纪柏喝着清淡略苦的清酒,听着黎喑他们在身边高谈阔论,而眼前的瑾安喝起酒来,还真是豪气干云,眼看着一小杯一小杯地灌着,不一会儿就是八九杯下肚了。
      还真是女酒神,喝酒的气魄就像喝白开水。
      不过五六杯下肚毕竟还是有些副作用,瑾安靠在anderu的怀里开始打起了哈欠,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黎喑比划出了一个“V”字形。
      “生日快乐,……祝二十岁的阿喑……嗯……在新的一年里情路顺溜。”
      “喔呦,真是谢谢瑾安姐了,只可惜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骗人吧。”
      瑾安睁大眼睛笑了,一边捏起酒杯又灌了几杯下去,脸色微微有些发红,黎喑对着她嘟了一下嘴巴,笑嘻嘻地说
      “那当然啦,虽然前面有不少女人,不过哪里像你们一个个都心理成熟得不得了,我终究还是个小孩子罢了。”
      “咦,不少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很多人之前都和你上过床?”
      黎喑玩着手里的筷子,细长的眼睛眯了眯
      “差不多吧,在美国,我算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了吧,该泡的都泡到手过了,也算是阅尽千花了吧,所以啊,想看看国内有没有好女人,回到国内咯。”
      “这就是回国的理由啊?还真是本性难改啊。”
      瑾安啧啧舌头般地感叹了一句,揽过黎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过,下次姐帮你找一个来啊,我可是认识很多好女孩的,说不定找着找着就有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呢。”
      “嗨,说的你就像是个拉皮条的。”anderu拉过瑾安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你为这小子瞎操心什么,他可是一朵桃花就开遍天下的人。你不知道吧,之前在酒吧,他可是要我找几个女朋友的人呐。”
      “什么啊,我那只是开玩笑,再说了,泽汐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张脸比较好看罢了,哪里像纪柏哥,用的可是脑子钓到的叶殊姐。”
      瑾安眯了眼睛,瞅着纪柏,干笑了几声。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叶殊这样的丫头,居然会喜欢他这个木头,那个时侯他说自己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们还小小的惊了一下呢,这个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当时有了叶殊,我们还是两年以后才知道的。如果以后我们出了名,他对付狗仔队可够有一手的。”
      “什么时候出名,什么时候我就带着一堆狗仔来私闯你民宅,到时候可得有心理准备啊。”
      “死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哈。”
      瑾安站起来刮了黎喑一脑袋,黎喑忙笑着架住她的手,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餐桌上的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向了纪柏的女朋友叶殊。大家纷纷地爆起纪柏的恋爱糗事来,鸡毛蒜皮的种种事情掠过耳边,
      纪柏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慢慢吞吞地嚼着寿司,看着窗外几乎渲染地有些浓郁地夜色,灯光在辽远的夜色里揉成一团模糊的圈,带着一点白昼来到的气象。
      叶殊是个怎样的人呢,仿佛交往三年纪柏都未曾真正了解过她,她沉默寡语,只有一头披肩的长发随风飘动的时候,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某些心情,也许最初在音像店看见她的时候,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唯有一小截细白的颈子是清晰可见的,和那双安静的,淡棕色的眼睛,平静地仿佛是空中倒挂着的水面,印出几朵流动的白云。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即使当面对面时,仍旧是淡淡的疏离感。
      “唉,纪柏这家伙的体质还真是非常不适合谈恋爱呢,你看你看,总是对阿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都不像是恋人呢。”
      瑾安忽然说道,一旁的黎喑凑过来落井下石地加了一句
      “就是就是,纪柏,你可得好好补偿叶殊姐诶,要不我给你创造个机会,今天让你给她负荆请罪,你看怎么样?”
      说着他们开始起哄起来,叫嚣着逼纪柏给叶殊打电话,纪柏只得举双手对着这些狐朋狗友投降。
      “诶诶诶,你别闹,这两天小殊在准备考试,再说现在几点了都?”
      “喂,不许找借口啊,这次你逃不掉的……”
      说着,对桌的黎喑对着纪柏做了个射箭瞄准的动作,一手拿起手机大摇大摆地播起了电话,纪柏只得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咬生鱼片,只听得黎喑手机里响着嘟嘟嘟延长的忙音,抬起头,正看见他一脸捉狭的表情。
      自己还真是拿这个活宝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面的忙音延长了几秒后,嘟得一下接通了,对面的那一头传来微微绵长的呼吸,然后是有些静谧的“喂”,黎喑登时兴奋起来。
      “你真的没睡啊?真是天助我也……啊,不过你为了考美院还真是努力诶。”
      “没办法啦,”她微微地喘了口气,仿佛在那头倦意地微笑,“阿喑,怎么忽然想起打电话来,我看啊,又没有好事情。”
      她总是这样的,有的时候喜欢勉强,不过恋人之间,勉强的事情还真是一点都不少,纪柏有些无奈地扶了扶头,听着听筒里渐渐进入忙音状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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