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歌》斐丹

10、episode 03 澄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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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真而淘气的孩子最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曾经：焦糖混合着蜜糖，总是招来成群五彩斑斓的蜜蜂与蝴蝶围绕着生活的中心旋转，对于像是黎喑这样的孩子来说，更是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
　　“嗯，有点吧。我是有些想她了。”
　　野源直言不讳地说道，这反而使黎喑有些受惊了，他“what，what”地叫着，到底还是因为刚刚从喜欢拐弯抹角的美国佬那里回来，对直白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野源的表情被烟模糊成忧郁的一大片，令人必须无端的和他一切跌入伤感的深渊。
　　纪柏知道他在想着什么，那个狐狸般的女人，还有那个意外失去的孩子，一切人生的失败在此刻有些卷土重来，将本就吸食了过多烟酒的人生弄得更加不堪重负。
　　“说实话，你到底对薇薇安姐姐还有没有流连？要是你超级喜欢薇薇安，那就复合怎么样。”
　　“又不是两片饼干，分开了还可以用夹心粘合起来……你好歹还是大学生吧，为什么还是有些幼稚…….”
　　“什么呀，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有的男生说什么吗？要是喜欢一个女生就霸王硬上弓，比我说的要重口味多了吧。”
　　“你不明白……我和薇薇安……还是算了。”
　　纪柏端着酒杯都要不得不苦笑起来。只有像是黎喑这样的孩子对于一切事情才会抱着像是抢玩具那样你争我夺的，永远无法明白人生的种种无可奈何，也永远无法忍受这些。其实后来纪柏偷偷地回忆起那天黎喑说这句话的表情，那种执着地，不明白这样的话语有多可笑，反而坚定地认为这是正确的表情，后来想起来这也许是造成他之后悲剧的一切根源。
　　7年后的路易斯安纳州，纪柏在他的葬礼上，穿着那扼人咽喉，压抑着所有情绪和即将爬出胸口的一声哭泣的黑色丧服，听着台上的瑾安弹着吉他，为他进行临别演奏的时候，他时常会回忆起今天这句孩子气的话。
　　他一直和所有人一样，试图从生活里抓住些什么。哪怕是空气也好，哪怕是一粒沙砾也好，但是最终他从生活里真正抓住的事物却不多，于是从那一无所获的生活里只能收割绝望。
　　那种绝望几乎是致命的。
　　如果从现在这张无忧无虑中察觉到那难言的颓唐，是否就可以遮挡住路易斯安那州盛夏烈日的阳光纪柏不知道。
　　“那你猜猜薇薇安姐姐的新男朋友会长成什么样。快点，快点嘛！”
　　眼前的黎喑像是对着情人撒娇的小女生那样黏着野源不放手，野源对他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于是只能默默忍受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掀起他的陈年旧疤来取笑，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
　　薇薇安就像是伤疤，不到阴雨天不会隐隐作痛，今天恰恰是个阴雨天，瑾安的笑声就像是滚滚惊雷在他耳边爆炸，此时她正坐在anderu的大腿上，一边将一支烟高高地举起，玩着情侣游戏。anderu则不得不抬高手去抓那只悬浮在她手掌上的烟，但是到底还是没能拿到。
　　瑾安仿佛有些得意。但是越得意就越大意，她正专心致志地抬高着手臂，却没留神被他搂住了腰，于是手便慢慢地放了下来，将那支烟放到他的嘴里。她手上的打火机，随着他扣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刹那，咯哒一声掉落在地上。一双银色的罂粟花戒指随着手指的缠绵在灯光下发出流水一般的光，那是流线型的银梭在灯的流水中穿梭，有些刺眼，有些尖锐地落在失意人的眼睛里，刺出些许心头鲜血。
　　“我不知道，薇薇安的喜好什么的，我一直都不懂。”
　　野源终于苦笑了一声后低下头，将手里的烟揿灭了，然后挣开黎喑的手，走出去透气了。此时L里也终于逐渐清冷起来。那些原本沉浸在音乐、酒精还有某一段露水情缘中的人们终于从幻觉中一一清醒，带着梦醒后的孤独和遗憾，对着不远处的他们几个挥了挥手，失魂落魄地涌出L那扇窄窄的门，投向明天还不得不面对的头疼生活。于是最后只留下沙发上正缠绵着的瑾安和anderu，还有不时地摇晃着酒的纪柏，黎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茫然，仿佛还无法理解野源的回答，一个人静静地回想着，试图咀嚼野源话中无尽的苦涩与凄凉。

　　他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地遇见他朝思暮想的薇薇安小男友。野源没有和他进行正面交锋很是幸运，不过不是因为他非常彪悍老练，而恰恰是因为这个男孩太过柔软弱小，令人无法甘心，无法想象为什么薇薇安轻易地就此被这样皮肤苍白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无辜，永远像是一汪泉水那般娟娟的，细细的，说起话来时常会咬起下唇，有些女孩气的男学生所俘获。第一次看见段澄，不只是瑾安和anderu是这样的惊讶，就连黎喑的脸上都再度变得有些惊喜，纪柏对于黎喑脸上的表情感到有些奇怪，因为难得看见黎喑会带着那样不加伪饰的高兴，大概是因为他与他年龄相仿的缘故。
　　没等野源走出去几分钟，段澄就推开L的门走进来，背着双肩包，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被深玫瑰色和橙黄色的刺鼻酒液给熏得流出了眼泪，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走到柜台前站定，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试着去按铃，但是看着柜台里有些凶神恶煞的调酒师，居然又不敢伸手了，最后有些欲哭无泪地杵在原地，问正怔怔地盯着他看的黎喑\"玲姐在哪里“，仿佛黎喑是在座中唯一慈眉善目的好人。
　　“玲姐啊，大概还在里间，我带你去吧。”
　　“啊，真是谢谢你了。”
　　他有些不安地低下头，从瞠目结舌的瑾安和anderu面前拉紧书包穿过去，走向里间，仿佛有些不安。对瑾安和anderu也只敢偷偷地瞥着看，被发现后，便触电一般地将眼珠转过去了。他一向是这样羞涩，即使后来和瑾安他们一众人非常熟悉以后，还是有些怯生生的，说话有些轻悠悠的，遇到很大的事情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永远都是束手无策，甚至有时候总是哭泣。那时薇薇安便会像是他的母亲一样安慰他。
　　即使发生天大的事情，薇薇安也永远可以谅解段澄，有的时候野源愤愤不平地问起她为什么，她便淡淡地说“我爱他”，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但是说起这话来的语气很是凄楚。